我吃東西的速度極快,,我夾到彎彎盤子里的食物才被她吃掉一個(gè)邊角,,我面前的兩盤菜已經(jīng)被我連湯汁都就著窩窩頭給擦干凈了,當(dāng)下提著筷子又對一只油亮亮的烤鴨下了手。
彎彎停下筷子,,站起來從瓦甕里為我盛了一碗雪白的豬骨湯遞到我手邊,,勸道,,“仙使您慢點(diǎn)吃,。”
我嘴里正和烤鴨腿較勁兒,,聽見她的話,,又轉(zhuǎn)身沖她笑起來,“可得快點(diǎn)吃,,菜涼了,,滋味也就淡了,吃起來的意思也就沒了,,可不辜負(fù)了這美食,。姐姐也別管我了,趕快坐下來吃吧,?!?p> “噯,”彎彎被我的大道理逗得直笑,,順從的坐下,,拿起筷子,還是吃我夾給她的東西,。
不多會兒,,桌上便只剩下一堆殘羹剩湯。
我離了筷子,,滿足的打了個(gè)飽嗝,,仰面靠在鋪了厚厚的灰狐皮子的椅背上,一圈圈揉著我圓鼓鼓的肚皮,,十分愜意,。
一直吃東西都心不在焉的彎彎,,見我不吃了,也跟著放下了筷子,,將用過的盤子碗筷一一收回到食盒里,,又將另一只小巧的繪喜鵲登梅花樣的小提盒打開,從中取出一只翠綠色玉盞放在我面前,,“這是消食湯,,仙使請用?!?p> “消食湯?”我支起身子,,細(xì)看那玉盞,,瞧它小小一只,只比茶盅大一點(diǎn),,通體碧色,,簡單鐫刻著一支梅花,花枝由杯底延向杯沿,,栩栩如生,。
玉盞頂部是一只傘狀的青玉蓋子,透過蓋子隱隱可看到杯中淺緋色液體,。
揭開蓋子,,一陣涼意涌起,帶起一股透白的輕霧,,徐徐的玫瑰香味也隨之撲進(jìn)我鼻子里,,倒是極醒神。
我笑向彎彎道,,“姐姐,,你們妖界的吃食真比天界還做得精致?!?p> 彎彎泯唇笑道,,“不過是極尋常的吃食,用料也是極常見的,,仙使謬贊了,。”
我笑了笑,,端起玉盞湊近唇邊嘬了一口,,甜絲絲,又帶著一股子薄荷葉子的味道,,味道并不很惹人喜歡,,但勝在清淡又有效,,一盞下肚,果然覺得之前胃里撐得難受的感覺消退了許多,。
“當(dāng)真好效果,。”我贊道,,心下一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央求道,“姐姐,,你這個(gè)消食湯的方子能給我一個(gè)嗎,?”
彎彎笑道,“仙使若覺得味道好,,只吩咐一聲,,奴婢再為仙使送來即可,要這方子有什么用呢,?”
我更加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姐姐不知道,我向來貪吃,,每每將胃里撐得難受,,若有了姐姐這方子,我自己之后回了天界也好常備著,,不至于撐壞了肚皮,。”
彎彎笑得眼睛彎彎,,應(yīng)道,,“奴婢待會兒便將方子寫來給仙使?!?p> 頓了頓,,她又將笑容斂去了一點(diǎn),錯(cuò)開我的眼睛,,像是不經(jīng)意的問道,,“仙使何時(shí)回天界去呢?奴婢……奴婢想著,仙使既覺著奴婢做的吃食尚可,,便計(jì)劃著時(shí)日,,也挑著些拿手的菜做給仙使嘗一嘗?!?p>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歡快的拍著手,,發(fā)出一串歡呼,,但隨即又有些郁郁,,無奈道,“只可惜,,我并不知我何時(shí)會走,,現(xiàn)在我丟了移行符,自己是回不了天界的,,只得看扶……殿下何時(shí)才能來接我走了,。”
我轉(zhuǎn)過頭,,看向窗外無邊無際的樹蔭,、白云,不由有些失神,,“我心里喜歡姐姐做的飯菜,,自然希望能多吃。但姐姐,,我更想殿下來接我,我已許久不見他了……”
彎彎忙安慰道,,“聽聞太子殿下之前走,,對仙使頗為不放心,關(guān)心之至,,定會早日來尋仙使的,。”
“嗯,?!蔽尹c(diǎn)點(diǎn)頭,心里想道,,但愿,。
彎彎微微嘆了口氣,重新在凳子上坐下,,“想必仙使定是跟了太子殿下許多年了,,才有這樣的情分吧?!?p> 我歪著腦袋想了想,,答道,“我打出生便跟著扶甦,,如今也要四百歲了,,不過,殿下待人本都是極好的,?!?p> “四百年,。”彎彎低著頭,,小聲的重復(fù)了一句,,像是陷入什么疑問里,久久思索著,。
我捏了捏她的手,,有些不正常的冰冷,不由有些擔(dān)心,,“姐姐,,怎么了?”
彎彎回過神,,臉上又有了笑容,,只是略顯僵硬了些,“沒想到,,仙使年紀(jì)尚小,,就已受殿下如此重視,來日,,前途定不可限量……”
我無所謂的搖搖頭,,笑起來,“前途不前途我倒是不在乎,,只要能留在殿下身邊,,我便覺得心里高興了?!?p> “對啊,,”彎彎也笑起來,回握住我的手,,“太子殿下尊貴無比,,留在他身邊,比這世上許多地方都更加安全,?!?p> 彎彎目光沉沉,仿佛話里有話,。
我欲追問,,又不知問些什么,只得作罷,,腦子里過了一下,,便丟開了。
……
我在妖界繼續(xù)住著,彎彎當(dāng)真每天換著花樣的給我做吃的,,飛禽走獸,,鮮果鮮魚,只要到她手里的食材,,就沒有做出來不好吃的,。
日日這樣胡吃海吃,很快,,我就感覺自己腰已經(jīng)圓了一圈,。
偶爾夜半的時(shí)候,我嘗試著舉著蠟燭去打開房間里的密道,,但不知為何,,榻邊的密門再也沒有開啟過。
恍惚間,,竟不知之前那一日一夜,,究竟是真實(shí)的,還是虛幻的,。
又一夜多夢,,醒來一身大汗淋漓,卻怎樣也記不起夢里幾何了,。
天已將亮,,雨聲淅淅瀝瀝,屋子里十分悶熱,,我再睡不著,將窗子支開,,想吹一吹冷風(fēng),。
天色尚是灰蒙蒙的,遠(yuǎn)處的幾座大殿燈火通明,,隔著雨簾,,光線也顯得影影綽綽。
細(xì)而長的雨絲被風(fēng)裹著襲向我的臉,,冰冰涼涼的,,讓我也跟著清醒了些。
遠(yuǎn)遠(yuǎn)的,,我瞧見院門外昏黃的燈光下,,守著一把焦黑的油紙傘。
傘下站著一個(gè)黑色身影,,只是傘沿扣得太低,,看不清傘下人的容貌。
但我仍知道,,那是妖王安毓,。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對安毓十分熟悉,熟悉到不看容貌,,只看身影,,我便能認(rèn)出他來。
甚至,,我不知道,,如果扶甦穿著一樣的衣裳站在那里,我會不會也認(rèn)得出來,。
但是,,這種熟悉讓我非常不舒服,心口像是壓了一塊重石,,難受得緊,,只想遠(yuǎn)遠(yuǎn)躲開,再躲開一點(diǎn),。
即使,,我能從安毓的眼睛里,看出他對我滿懷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