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白毅說沈立南或許是真的瘋了,也正是因為他的瘋癲,,沒把他最終送進監(jiān)牢,。
等待了數(shù)月,我還是沒能盼得人歸,。告別了白毅,,我坐上羅阿姨的車,回到舊宅,,熟悉的陳列,,陌生的環(huán)境,物是人非就是這個時間的定格,。
“吳媽,你和小翼先去轉(zhuǎn)轉(zhuǎn)吧,?!?p> “羅阿姨,我們走不遠,,您有事聯(lián)系我,。”助理說著把大門帶了過去,。
屋里只剩下我和羅阿姨,,她倚靠在身后的沙發(fā)上,緩了緩氣力:“黎小姐,,志森走了,,我也快走了,原本這個世界上我也沒有什么留戀的了,,志森帶你來過這里吧,。”
“嗯,,是的,,羅阿姨?!?p> “我知道你來過,。每年他們都為我準備的睡衣,我從來不舍得打開,,也不敢打開,,我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現(xiàn)在看來,,我要到另一個世界去面對了,?!?p> 那身我穿過的睡衣還躺在樓上吧,可是,,我一想到這些,,身體里就好像在被抽干一樣。莫不要說一個被絕癥糾纏的白發(fā)人,,受不住黑發(fā)至親先行離世的噩耗,,就連我,見到那塊冰涼的墓碑后,,也都感受不到這個世界的溫度,。
“羅阿姨,您要好好保重身體,!”我想說羅志森很愛她,,可是突然有些哽咽,“羅志森和外婆一樣,,一直在等您,,他像所有的孩子一樣,深愛著自己的母親……”
羅阿姨強忍著心痛,,倚向沙發(fā)的靠背,,眼淚順著兩頰流淌著。
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羅阿姨是否是感覺到不太舒服所以不講話,,我湊近她,剛要開口,,她說道:“我沒事,,就是太累了?!?p> “那我叫吳媽和您助理回來吧,!”
“等一下,我請你來,,是想問問《寬恕》在哪,?如果在這里,我想把它交給你帶走,,你說過里面住著你喜歡的人……”
是的,,里面曾住著我最愛的羅志森,可是他說過這個書房的規(guī)矩,,我不想打破,。
“謝謝您,羅阿姨,。志森說過,,書房每年只在外婆忌日那幾天才打開,,就讓它按照志森的意愿先留在書房吧!”我強忍著劇痛說出“志森”兩個字,。
吳媽回來的時候,,跟他們一起進門的還有一個人,她慈眉善目,,舉止從容,,看她和羅阿姨打招呼的方式,兩人關(guān)系應(yīng)是不錯的,。
“昨天你說要回江城,,我推掉了今天所有的預(yù)約?!闭f著她伸出手來,,先給羅阿姨號脈。
“唉,!你啊,,還是太勞神了!”然后她看向我,,“這位是?”
“喔,,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好朋友宋蕊,是位中醫(yī)大夫,,叫她宋阿姨就好,。”羅阿姨一邊看向我這里,,然后又向她的好友介紹我,,“這位小姐叫黎洛,是至森的愛人,?!?p> 我和羅阿姨不約而同地濕潤了雙眼,以至于宋阿姨困惑地望向我們兩個,。
“姑娘,,你的臉色不太好啊?!贬t(yī)者父母心,,說著宋阿姨把手遞了過來,我撩起袖口,,伸出手臂過去,。
宋大夫微微一笑:“你懷孕了,?”
我臉上的驚訝絕不比一旁的羅阿姨遲緩。
“你不會自己不知道吧,?你有多久沒例假了,?”宋阿姨繼續(xù)把著脈說。
細細想來,,自羅志森消失以后,,它還未曾造訪過,我只當(dāng)是壓抑的情緒影響了我身體的正常生理規(guī)律,,卻偏偏沒有往這里想過:“有幾個月了吧,。”
宋阿姨面露喜色地看向羅阿姨,,剛剛經(jīng)歷了那么深沉的悲痛之后,,我們都想抓住這唯一的失而復(fù)得。此時的羅阿姨也似乎為之振奮了一下,,她的眼神匯聚出精神的光彩,。
“孩子的心脈很有力,只是你的身體要好好保養(yǎng)才是??!還有啊,你穿得太單薄啦,!”她順手將我的衣袖蓋下來,,然后拍了拍我的腿說道。
羅阿姨望著自己的腳尖,,停了許久才抬起頭來對宋阿姨說出羅志森已故的事實,,宋阿姨緩緩起身坐回到她身旁,我看到黑暗正吞噬著她們的雙眸,。
坐在我們中間的羅阿姨強忍著心痛,,拉起我和宋阿姨的手,用懇求的眼神左右凝望,,她說:“小蕊,,黎洛,請你們一定要把至森的血脈保??!”說完我們?nèi)吮г谝黄穑蕹梢粓F,,吳阿姨和助理也忍不住聳動著肩膀,。
在這個沒有外婆的舊宅里,所有的陳設(shè)都成了回憶,在這個失去羅志森的世界里,,我們和他的手機一樣,,最終還是被遺落在此。我忽然想起《擺渡人》中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她的遺物很少,,而我也是其中一件……然而里面也有說過這樣一句話:時間一直向前走,,沒有盡頭,只有路口……
次日我再度來到羅志森的安息之地,,這里好冷,,沒有他的溫度,也沒有他的氣息,,我寧愿相信沈立南的瘋話,,我多想問問他何時何地見過羅志森,我多么想像尚云衣那樣義無反顧地玉隕追隨,,又多么想像沈立南那樣癡癡癲癲地了卻余生,。可是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這個新生命,,我和它,,此生只能一起懷念面前這個亡人。我不敢哭,,聽說亡者留戀世間,,不肯上路的話,會承受更痛的苦,,我們不愿意成為他超脫的羈絆,。
握著羅志森的手機,我走下山去,,跟隨白毅駛回酒店,,羅阿姨的助理正在前廳等我,。
“黎小姐,,這是宋阿姨讓我給你的,說是讓你調(diào)養(yǎng)一下,?!卑滓銕臀医舆^已打包好的沉甸甸的箱子。
“謝謝,,代我謝謝宋阿姨,。”我說道,。
“黎小姐,,還有件東西,是羅阿姨要交給你的,?!闭f著他把一個信封袋遞向我,,打開后,是一張卡和一串鑰匙,,“羅阿姨做了遺囑,,她去世后,故居留給你和孩子,,她將現(xiàn)有財產(chǎn)也分割出三份,,一部分投向社會公益,一部分留給我和母親,,這是留給你和孩子的一部分,。”
“這……”本就復(fù)雜的心緒,,一時又讓我語塞于此,。
“黎小姐,這是羅阿姨最后的心愿了,,我們會陪著她走完余下的日子,,你也保重好身體,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助理的眼圈盡濕,。
而我再也封印不住自己的淚水……羅志森,無論我相不相信,,你還是離開了,,我要一個人帶著你的孩子活在這個孤獨的世界上。
南城的夜空,,一輪明月升起,,像一圓銀鏡,又像一個洞口,,洞的這邊是暗暗的漆黑長夜,,那端定是皎潔明朗的時空。如果羅志森曾在這個路口徘徊著,,那么每晚的月亮我都會靜靜守候……不,!該離開的,還是讓他去吧……
白毅掏出備用鑰匙,,8002的房門打開了,,主人幾個月不在,里面的陳設(shè)沒有變化,,但是溜進了灰塵,,我想羅志森是個喜歡整潔的人,于是我走進衛(wèi)生間,找到洗刷用具想要打掃干凈,。
白毅抓著那些物件不放:“黎姐,,你不能太累的!如果你是看不下去這里不干凈,,我明天一早安排鐘點工來清理,。”
我走到窗臺邊上,,默默地再次流淚,,白毅順手撥弄了一下琴弦,那把吉他依舊在跑步機一側(cè)瀟灑地站著,,它也是一件遺物,,我望向遠處仿佛隱約顯現(xiàn)出的鐘塔,環(huán)顧這間屋子里所有的東西,,就連我和我們的約定,,都成了遺物。我只把吉他帶走了,,或許有一天,,等我肚子里的孩子長大些,它會像羅志森那般彈奏得有模有樣,。
我悲傷,,是因為和駱昔的擦肩,曾由羅志森的出現(xiàn)而被修正,,而羅志森最終還是選擇了不辭而別的告退,;是因為我既不能奮不顧身地追上他黃泉的步伐,又要不停地收拾遺物,,撫養(yǎng)起我們的孩子,,然后日日對著那張和他最像的面孔。原諒我,,不是我狠心想要忘記你,,只是你帶走了本該留下的,又遺忘了屬于我們共同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