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棲夢而眠,醒來卻記不得究竟夢境里都到過哪些地方,。次日一早,,海風繞進窗隙,晨光微微吐露著它的笑顏,,我舒展開一個深深的懶腰,,梳妝完畢,正要走出房間去就餐,,就聽到屋外有人輕輕叩啟房門,。
這個聲響一聽就不是羅志森,,我開門后,只見得一對發(fā)色烏霜相間的老人,,還有一雙眉目清秀的小姐弟,,沒等我提問,其中一位老人便泣不成聲,。
“洛洛,,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這才告訴我們,?”
邀請他們坐進來以后,,一位阿姨哽咽道。
見我滿臉的疑惑,,她身旁的老人定了定神,,猶豫的地問道:“難道連我們也忘記了?都怪我,,我應該攔著你的,,你來瓊州之前我就有不好的預感?!?p> “媽媽,!”孩子們開始按奈不住,撲到我的懷里,。
望著老人們從期盼到失落的眼神,,看著這對孩童充滿稚氣的俊俏臉龐,或許是此段時間與羅志森形影不離的原因,,這男孩小小年紀,,神情里卻仿佛印刻著羅志森的模樣,而這女孩,,那雙大眼睛更是讓我的目光無處安放,。我頓覺這場面有些窘促,但對于他們,,我的腦海里全然是一片空白,,而我的心里卻也只有可憐與同情。
“你看阿縵笑起來的模樣和你多像,!”老人拿起手機讓我看小女孩的近照,,此時小女孩還盯著我的表情不放,“這些都是你的孩子,!我是你媽呀,!”
我曾經(jīng)是多么急切地盼望能有人為我解惑,我也曾是多么需要去接觸更多認識過我的人,而這些自稱是與我血緣最為親密的人真正出現(xiàn)的時候,,本該是讓所有人都十分暢懷的場面,,我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做足準備,沒有做足準備去面對他們,,更沒有做足準備去面對自己視他們?nèi)绱四吧氖聦?。此時的羅志森不在,我變得更加手足無措,。他昨晚所指的人,,就是他們嗎?那么他為什么不能陪在我的身邊,,若是不希望我找回自己的回憶,,那么為什么會讓他們這么準確地出現(xiàn)在這里,若是允許我找回自己的過去,,那么為什么他此刻卻選擇了回避……
想到他我忽然著急地更想了解我們的關(guān)系:“那……”
我還是不能直接面對他是我所謂的什么哥哥的事實,,于是我問道:“那,我有兄弟姐妹嗎,?”
“你是獨生子女,,我和你爸只有你一個孩子呀!”
“那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哥哥之類的呢,?”
“只有一個聞哥,,是你自己認的一個哥哥?!崩先四ǖ粞蹨I,,她一定準備了許多關(guān)于我是誰的問題,對我這些題外的問話倒很是不解,。
但不知怎么的,,我就是繞不出自己最大的疑惑和不甘:“羅志森是誰?”
我的問題讓他們所有人都驚呆了,,連已經(jīng)放棄親近我的小男孩也看過來,。
“你,連至森也忘記了,?”
“媽媽,,花倫老師,你不記得了嗎,?”
我搖搖頭,,充滿了無奈,。盡管現(xiàn)在的大腦已經(jīng)沒有那么脆弱,,它允許我游走在回憶的門外,但是無論我如何努力,也只是走近那些模糊的存在,,根本無法觸及到最深的洞口,,一直以來,我一面強迫自己順著羅志森的意思不去想不會憶,,一面還苦苦掙扎循著所有他不經(jīng)意間的只言片語,,去尋找渡口,現(xiàn)在的我甚至都分不清大腦里儲存的事情,,是真實的存在過,,還是單純地聽說它們存在過,因為無數(shù)個寂靜的夜里,,所有關(guān)于自己的事情已經(jīng)一遍遍地印在了腦海中,。
“媽媽?!蹦泻⒖拷?,試圖把手遞給我,等待我的回應,。
這對孩子真的很惹人憐愛,,短短片刻的相處,我們的眼神之間仍是被血緣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力量,。
“這是小亮,,你和志森的孩子!”
“我,,和羅志森,?”我不禁伸手掩住自己驚恐的聲音,緊接著我的左手中指一陣疼痛,。
“嗯,。”她頻頻點頭,。
“洛洛,,這次是志森讓我們過來的,他一直說你很好,,可我們聽不到你聲音,,已經(jīng)擔心很久了,沒想到,,你變成了這個樣子,!”另一位老人終于開口講話,他應該是我的父親吧,。
老人把小女孩攬過去,,繼續(xù)說道:“這是你和蘇齊的孩子,,阿縵!”
“媽媽,!”小女孩哭了,,有些恐慌又有些絕望。
我只得把他們兩個攬進我的懷里,,任由他們在我的身邊嗚咽和抽泣,。
這一切來得有些突然,對于大家而言,,他們的到來,,和我失去對他們每個人的記憶同樣得突然。
我摸到手機,,想問問羅志森在哪,,電話那端確是關(guān)機的音訊,諾達一個房間,,只剩無知的我一個人來面對這老老小小的悲傷,,淚水也嘲弄著我的眼睛,傷感卻沁滿了一地,。
我翻看著老人們手機里儲存起來的雜七雜八的相片,,兩個孩子很是可愛,我甚至從這些記錄里看到了他們的蛻變,。關(guān)于我的事情,,他們也講述了好多好多,從我的出生,,成長,,上學,工作,,結(jié)婚,,甚至離婚,所有的經(jīng)歷都發(fā)生在江城,。盡管他們已經(jīng)很費力地把所有的事情按照邏輯進行了串聯(lián),,可是這些在我聽來全部都很陌生,甚至連支離破碎的痕跡都算不上,。關(guān)于羅志森,,他們講的最多的則是這個叫小亮的孩子,是他們真的不知道詳情,,還是有意隱瞞我,,為什么羅志森在一開始沒有亮明自己的身份,為什么他始終對我,、對我們的事情三緘其口,,是他一直把我當做一個妹妹來看待嗎,?
對羅志森的好感日久升溫,若是他不肯接受我,,我們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成為結(jié)發(fā)夫妻,眼下無處可尋的他,,一直以來不愿幫我恢復記憶,,拒絕帶我重返這個世界的人,只能讓我認定一個能聯(lián)想到的事實,,那便是現(xiàn)在他只是把我當做一個親人來對待,,今天告訴我自己是誰的人們一出現(xiàn),他便消失了,,無疑是他無法面對我們的關(guān)系……
傍晚,,我和老人孩子們沿著海岸散步,孩子們拎起鞋襪,,光著腳丫踩在沙灘上,,阿縵牽著小亮的手,邊走邊數(shù)自己的腳印,,我撿起兩枚小海螺,,分別放在阿縵和小亮的手心里,示意他們把海螺口對準耳朵上,。
“聽,,這是大海的聲音?!?p> 孩子們興奮地看向浪濤深處,,我拾起腳下的一枚貝殼,對著它吹了口氣,,模仿著羅志森昨晚的樣子,,用力擲向最遠處。
“媽媽,,你在做什么,?”
“許愿啊,!”
兩個小孩子鼓足了腮幫,,對著手里的海螺吹氣,然后投進了大海里,。
隔了一日,,老人說小孩子們還要上學,我也做出了一個決定,,跟隨他們回到原來我熟悉過的城市,,于是我們收拾好行囊要回去了,。我抱了抱阿縵和小亮,雖然我沒有記憶了,,但是通過這兩天的相處,,我們也已經(jīng)十分親近。
江城,,據(jù)說是個機具融合性的南方都市,,雖然有點陌生,但在我看來,,與瓊州最大的區(qū)別還是隨處可見的高樓林立,,一踏進這座城市,我便開始懷念瓊州的海天一色和遼闊海岸線了,,或許我更懷念的是此前和羅志森有關(guān)的真實的記憶,。
站在我們曾一起居住過的屋檐下,我對這座年代感十足的雙層老宅端詳了許久,,察覺不出自己在這里留過的任何足跡,。一開門,一條大狗撲了過來,,嘴巴里哼哼唧唧地撒著嬌,,我被它突如其來的友好驚呆了,隨機阿縵和父親便將它帶了出去,。
廚房里的吳阿姨,,從推拉門中走了出來,一臉慈祥地看著我,,母親介紹了她是一直照顧我們的一位南方老太太,。吃飯的時候,她似乎也有意避諱著提及任何與羅志森相關(guān)的故事,,這些真的讓我不自在,。
母親告訴我說,此前我在這里經(jīng)營著一間書屋,,叫至森的美物,,每天接送阿縵和小亮之外的時間,我便泡在這里,,我唯一的店員小雪,,是個樂觀而直接的女孩,她告訴我很多關(guān)于以前的事情,,原來阿縵和小亮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原來羅志森在我到訪瓊州之前就失蹤過,最驚人的是,,羅志森好似之前還與一個富家小姐有著不清楚的關(guān)系,,我忽然又想起在椰海療養(yǎng)院見到的《離婚協(xié)議》,,中指的疼痛提醒我一定發(fā)生過什么,一連串的破碎記憶難以重組,,只帶給我莫名的傷痛和更深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