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已步入初夏,白日的日頭已開始逐漸與夜晚匹敵,,好在湛西地理位置靠西,受的影響沒那么大,,依然是不到酉時半,,天就完全黑了下來,。借著月色掩護,這兩個時辰的跟蹤也不難度過,。
雖然最后沙海幫眾人喊的那番話太讓人震驚,,讓月簫差點露了行跡,但好在那一剎那廳下的動靜也是極大,,于是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
動員結束已是亥時,冷真帶領一堂口的十來位中高層率先離開,,月簫衡量了一下,,決定跟著這列前鋒部隊,趁著人少獲取一手情報,。
今夜的行動顯然是早就安排好的,,當月簫跟著冷真等人到一堂口的集結地時,黑壓壓的沙海幫幫眾已經(jīng)在空場上列好了隊形,。這是一支規(guī)模達到了上千人的大隊,,隊員都換上了夜行衣,從列隊的方式來看是由百來個小隊組成,,倒是十足十的參照了軍隊的編制,。只不過這支千人大隊中除了那百來個“十夫長”,剩下的普通幫眾架勢都不太嚴謹。
想來,,這沙海幫中,,基數(shù)最大的普通幫眾,大多應都是真正的江湖士,,而至少十夫長或以上的頭目才是本屬于原金國的前朝軍人了,。
就是不知道這普通幫眾對沙海幫的真實身份倒底了不了解。
冷真帶著十位同從纖塵樓出來的人歸了隊——經(jīng)月簫推斷,,那十人應是隊中的“百夫長”一類的人,。
相對于副幫主言辭懇切又慷慨激昂的戰(zhàn)前動員演講,冷真面對這些普通幫眾的動員就簡單多了,。
“相信兄弟們都知道,,今晚,我們將攻打本幫在這片土地上最大的對手——元家宗,!這一戰(zhàn),,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我們一堂口會作為前鋒部隊為后面的弟兄們開路,。今晚,和我們以住的無數(shù)次爭戰(zhàn)一樣,,用我們手中的武器,,打倒面前的敵人,顯示我沙海幫的強大,!
今夜過后,,世上再無元家宗,整座城市,,再不會有敢跟我們作對的人,,這里都會成為我們沙海幫的天下!
一堂口的兄弟們,,聽我號今,,出發(fā)!”
“是,!堂主!”
隨著冷真一聲令下,,眾人齊齊應答,繼而跟隨號令列隊出發(fā),。
看著面前整條劃一的一眾黑衣人,,月簫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灰衣苦笑了兩聲,不敢離地太近,,也不取貿然混入這明顯列陣規(guī)律的隊伍中偷天換日,,只好像來時一樣,,遠遠吊在這大隊人馬后面。
好在旦凡人多的隊伍,,前進速度都不會太快,,月簫輕功雖不拔尖,但在隱匿痕跡的前提下跟上這種隊伍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大隊人馬在冷真的帶領下穿過半個城鎮(zhèn)來到了滇西城的東北角,,然后在一片在湛西地帶極為罕見的茂密樹林前停了下來,冷真打了個手勢,,隊伍就分成了十個中隊,,百夫長們一人帶了一隊人馬,從十個不同方向包抄了過去,。
看來那個元家宗的駐地就在這片林子里了,,月簫暗道。
斟酌了一下,,月簫并沒有和冷真一起在樹林外等著,,而是冒著可能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找準時機,,趁著冷真的視線望向別處時,,從人數(shù)最密集的那個方向闖了進去。
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冒險是明智的,。
因為,,在所有小隊盡數(shù)進入樹林之后,,冷真立刻著手在樹林外圍布置了一層結界,。
結界術乃是風水學中幾乎是最為高深的一道分支——奇門道甲之術的一種,流傳到現(xiàn)在會的人已經(jīng)極少了,。但是少,,不代表沒有。這位冷真,,顯然就是那極為罕見的少數(shù)人之一,。
雖然不清楚這結界的作用,但想來應該是類似于阻擋一類的,,若是自己沒能及時跟進來的話,,后面再想進來,想必就不會那么容易了,。有了這層認知,,后面的跟蹤月簫又謹慎了很多,為了防止同樣的情況再出現(xiàn),,月簫終于趁著大部隊翻過山頭,,隊伍零散的時機,,打昏了一位落后半步的普通幫眾,換上了對方的衣服,,混進了隊伍里,。
被打昏的這個人腰帶上掛著一個不大的銅牌,似乎是身份牌之類的東西,,想來很可能就是冷真布置的結養(yǎng)的通行證,。月簫將那銅牌揣好,跟上了隊伍,。好在他用時不多,,隊伍前進的速度又不快,倒是沒人發(fā)現(xiàn)他剛剛的掉隊,。
前行不久,,隊伍就遇到了麻煩,明明是往心中方向前進的隊伍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樹林邊緣,。但是對這一切,,隊伍中其它人卻并沒有多大反應,只聽幾個脾氣不大好的漢子低聲咒罵了兩句,,似乎這樣的情形并不是第一次發(fā)生,。
稍微想了想,月簫就明白了,。
元家宗做為湛西的兩大巨頭之一,,卻幾乎沒有在外界留下任何信息,月簫打探了許久都未打探到這宗門位于何處,,這一點不是很奇怪嗎,?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元家宗之中,,必定也存在奇門道甲高手,,用類似結界術的法子將整個宗派隱藏了起來。所以,,他的位置才不被外界所知,。
也許正因為如此,沙海幫才會派同樣熟悉奇門遁甲術的冷真,,做為此次行動的前鋒,。
在所有人又回到樹林邊緣之后,中隊的百夫長就命大家在原地停了下來,。
十夫長們每人遞給了百夫長些什么,,然后,這位百夫長就拿著這些東西出了樹林,,去找了冷真,。
不多時,,其它九個中隊也陸續(xù)出現(xiàn)在樹林邊緣,而冷真在收集了所有中隊帶來的信息之后,,似乎做了些什么,,然后帶著整個大隊重新上了路。
這次,,是所有人一起走的,。
月簫雖然不大知道沙海幫眾人到底都在做些什么,但好在他的好奇心并不十分強,,只一聲不吭地掉在他這只小隊的最后,,沉住氣靜下心來記住這條新的路線。
在整個大隊前進到和之前差不多同一深度之時,,隊伍再一次停了下來,,冷真命兩個百夫長同時按住了相距三尺的兩棵樹,又讓整個大隊的人列成一條縱隊,,依次從兩棵樹之間快速穿行過去,。
兩棵樹之后,是一片完全不同的新天地,。
眼前出現(xiàn)的不再是一片純粹的樹林,,而是一片被樹林包裹著的要塞,幾排木屋整齊地羅列在兩側,,中間空出了一片場地,,就算是在夜里都能清晰地分產(chǎn)辨出上面規(guī)律地擺放著的木人、箭垛,、沙袋等訓練物品,。
再往北似乎還有些其它東西,但夜里太黑,,實在看不清,。
之所以說他是要塞而不是民宅,則是因為他們面前的城防,。
一條寬大的不知源頭在何處又流往何處的河流擋在城門外,河水看上去似乎并不很清激,,讓人忍不住猜想這條河流之下是否存在其它未知的東西,。城門口堅了一條長板,看起來是連接城內外的唯一通道,。長板用幾條粗鐵鏈綁著,,城墻上還裝著密密麻麻的一排箭弩和投石機等一系列城防物資。很難想象一個普通的幫派怎么會大費周章地準備這么些東西——簡直就像時刻在準備著打仗一樣,。
在場的沙海幫眾人都被面前這座看上去比湛西城還要雄偉和堅固的城池驚呆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一位百夫長吞了口口水,費力地扭頭有向冷真,,顫聲問道:“這,,這要怎么打?”
是啊,,這要怎么打,?
冷真的神情有些恍惚,想起了幼時父親爺爺經(jīng)常對自己講述的過往,。
過去金國也有屬于自己的城防,,只不過由于天然的地理優(yōu)勢和資源匱乏,金國原本不屬子易受戰(zhàn)爭波及的國家,,所以在防御上面也并不是很上心,。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么貧脊的一片土地居然也成了別人眼中的香餑餑,,然后金國就開始了連年的戰(zhàn)亂,直至亡國,。
為了復國,,幾十年間,無數(shù)金國遺民組織了一次又一次反擊戰(zhàn),,可是無一例外全部以失敗告終,。
直到這僅剩的一支軍隊,僅剩的這么點人,,幾經(jīng)輾轉傳到老大手上,,才決定借用沙海幫的天然優(yōu)勢庇佑,從江湖勢力入手來統(tǒng)一這片原本屬于金國的地盤,。
自己等人原本世代從軍,,以軍人的經(jīng)驗來處理江湖幫間的戰(zhàn)爭可以說是無往不利,誰知今日見了這最后一塊難啃的骨頭,,才發(fā)現(xiàn)這場仗,,自己一點勝算都沒有。
可是那又怎樣,?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難道還有回頭路不成?
冷真冷哼一聲,平靜的聲音傳到在場所有人耳中,。
“怎么打,?按照副幫主的計劃,我們一堂口做前鋒,,二,、三堂口兄弟們不出半個時辰就能按我們留下的路標跟過來匯合,。只不過一條河、幾支箭而已,,你們在怕什么,?”
你們在怕什么?
是啊,,我們在怕什么,?我們是這片土地上排名第一的沙海幫,連朝庭那幫當官的都要對我們客氣三分,,面前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宗派,,有什么好怕的?不過是一條寬點的河,、幾支箭,,有什么好怕的?
防御地越是牢固,,內部越是不堪一擊,,不過一只厚一點的烏龜殼而已,我們才不怕,!
眼看部下們勢氣重燃,,冷真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只見他拿開原本握在腰間刀柄上的手,,高高舉起,指向前方河流后的城門——
“——誰去替我砍斷鐵鏈,,放下吊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