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那一夜（1）（下）

　　停了一會，任重終于輕輕地移了過去,，把菊嬸的頭抱在了自己的懷里,，菊嬸的哭聲更大了,，哭得任重的鼻子也開始酸了起來。

　　“好,，好,，好，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任重說著,，一邊用手幫菊嬸整理著額邊的頭發(fā),，一邊為菊嬸擦去臉上的淚。好久,，菊嬸才慢慢地停了下來,，擦干眼淚，輕輕地對任重說：

　　“我,，沒有怪你,，我只是覺得為什么每個人的生活都會有那么多的艱難，還有,，小林這孩子為什么會這么的命苦,，這么久了，怎么就一點消息也沒有,，他到底在外面怎么樣了,，也不知道?！?p>　　任重聽到菊嬸這么一說,，心里也是更加的痛，就更加緊緊地把菊嬸抱在了自己的懷里,。

　　“好,，好，別傷心了,，慢慢會好起來的,，小林會沒事的，我們都在慢慢地等他吧,?！比沃赜X得菊嬸比他還要委屈和脆弱，反過來安慰起菊嬸來,。菊嬸擦了擦眼淚,，看著任重說：

　　“你也不要太心焦了，我們一起慢慢地等小林回來吧?！?p>　　兩人再也沒有心思喝酒吃飯了,，菊嬸就把碗筷收拾了，洗好了碗筷在任重的身邊坐了下來,。

　　任重把她的手拉了過來,，輕輕地對她說：

　　“那我今天就留下來，留下來陪你,，好嗎,？”

　　菊嬸又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轉(zhuǎn)頭看了任重一眼,，說：

　　“那,，隨便你呀！”

　　任重看著菊嬸,，笑了,，菊嬸看了看任重,，也笑了,。然后菊嬸拿來自己的針線活，兩人就坐在燈下,，任重一邊看著菊嬸繡著布上的花,，一邊和菊嬸輕輕地說話。好久,，菊嬸才說：

　　“啊,，你看我都忘了，我在這做我的活,，讓你一個人干干的在旁邊看著,，你也不知道干啥了，我去打開電視來你看吧,？”

　　在菊嬸她們家,，原來有一個舊一點的電視放在思明他們房間，原來菊嬸和豆豆晚上要看電視,，就都是到這邊來看的,，等思明他們?nèi)ツ陱耐饷婊貋砹耍麄兙陀仲I了一個新的,、大的電視,，放在了他們的房間，然后就把原來那電視安到了菊嬸的房間里,，菊嬸要看電視也可以和思明,、豆豆他們一起看大的電視，也可以自己一個人在自己房間里看小的。

　　“不用,，你繡你的花吧,，我就在旁邊看著你繡就可以了，然后陪你說說話,?！?p>　　兩人在燈下又說了一會兒話，無意中,，菊嬸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該休息了，白天那么忙,，晚上還要做這些,，挺累的?！比沃仃P(guān)心地對菊嬸說,。

　　“累倒是不累，只是這眼睛真的有點受不了了,?！?p>　　“哎，這個年齡,，真的要好好地保護(hù)好自己的眼睛,，別用眼太多了，特別是晚上,?！?p>　　“哎，也是,，去年我一點都不覺得眼睛有問題,，今年就越來越覺得眼睛不行了，一熬夜久了,，眼睛都會流淚,。”

　　“那你還是不要再繡了,?！比沃厣爝^手來，把菊嬸手中的繡片拿了過來放在了身體的另一邊,。菊嬸也就站了起來,。

　　“我去倒水來你洗臉洗腳？”菊嬸對任重說,。

　　“哎哎哎,，不用,，你倒來你自己洗吧，我又不是外人,，都在這個家呆了半年了,。”

　　菊嬸倒也沒再客氣,，自己走進(jìn)了洗漱間慢慢地自己洗了起來,。任重走出到正堂里，拿出一支煙,，慢慢地在那里抽著,。

　　夜，已經(jīng)很靜很靜了,，其他的人家早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剛剛升起的月亮，從門口斜斜地照了進(jìn)來,。墻上掛著菊嬸家人好多的照片，也有菊嬸好多年前的,，那時的菊嬸真的很漂亮,，甜甜的笑，自然,、大方,，那眼神，比起現(xiàn)在來,，更多了一份歡快、喜悅和嫵媚,。

　　菊嬸洗好了,，從洗漱間走了出來，穿上了一套青灰色的休閑寬松薄衫,，頭發(fā)柔柔地挽在一邊,，垂直在左胸前，菊嬸正在用毛巾擦著水,。整個身影,，更多了一份婀娜。

　　“我洗好了,，水還是熱的,，你也去洗洗吧?！?p>　　“啊,，你先休息吧，我這就去?！?p>　　“那我就先休息了,。”菊嬸說著,，自己走進(jìn)了房間,。

　　任重卻走到了門口，拿出一個小凳子坐了下來,，看著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看著靜靜的山村和原野，靜靜地抽了好幾支煙,，才慢慢地走進(jìn)了洗漱間,。

　　溫?zé)岬乃畯乃念^上慢慢地淋了下來，任重用手緊緊地捂住臉,，用力地上下搓著,，想使自己變得更清醒一點，更堅決一點,，想趁著熱水,，搓走那糾結(jié)的過去，想沖走那心中久久的壓抑,。

　　洗好后,，任重又在門口吹了好一會的涼風(fēng)，直到身體有一點點的微微發(fā)冷,，才輕輕地走進(jìn)了房間,。

　　房間里，雖然任重真的已經(jīng)在這個家里呆了約有半年,，可這是第一次走進(jìn)這個房間,，房間布置得不是那么的堂皇和熱鬧，但是干凈,、整潔,、清爽、大方,；沒有年輕人的房間里的嬌艷熱烈,，也沒有老年人的那種死氣沉沉。

　　這一切,，在任重看來,，都是那么的恰如其分，沒有一件多出來的東西,，但任何一個地方又沒有一點的空虛顯現(xiàn)出來,。一副紫蘭色的蚊帳,，輕輕地履蓋在上面，兩邊的簾鉤沒有放下,，一套天藍(lán)色的被褥簡單而自然,。

　　任重輕輕地關(guān)上燈，輕輕地揭開被子,，輕輕地躺在了菊嬸的旁邊,。

　　“你身上怎么會這么冷呀，在門口吹風(fēng)太多了吧,，不注意身體,，會感冒的?！本諎疠p輕地說,。

　　“你還沒睡？我還以為你早睡了呢,！”

　　“沒有，現(xiàn)在也沒那么多覺了,?！?p>　　“睡吧，明天還有那么多事呢,。休息好了,，對身體才好?！?p>　　菊嬸側(cè)過身子來,，平平地躺了過來。

　　“你說,，小林那孩子,，咋就會還沒消息呢,。那邊公安的不是說很快會有消息的嗎？”菊嬸輕輕地說,。

　　“唉,！別想那些了，哪天我再打個電話問問那邊公安,，看到底什么情況,。”

　　“你也別太擔(dān)心了,，我相信孩子會沒事的——看,，你的手都還是這么冰冷的?！本諎馃o意思碰到了任重的手,。

　　任重輕輕地把菊嬸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其實菊嬸的手也不是很暖,，兩人就這樣互相地溫暖著,。

　　此時的任重，心里像一個開了小差的學(xué)生,，精力總是集中不起來,，他在努力地想讓自己變得集中精力,，可那思緒的野馬,，如脫疆般的在四野狂奔；又像一只沒了線的風(fēng)箏,，在空中亂舞,，卻就是找不到落腳的地點——

　　他強(qiáng)迫自己把眼睛閉上，可閉上眼睛后,，眼前的情景卻更讓他頭暈?zāi)啃?、眼花繚亂——

　　北方,、大雁,、森林、雪原——

　　瓦房,、炊煙,、古樹、冰河——

　　母親,、妻子,、妹妹、兒子——

　　雪地里零亂的腳印——

　　消失在雪地里孩子的背影——

　　深夜里,，若有若無的孩子的哭泣與呼喊——

　　半空中,，隱隱約約孩子帶血的笑臉——

　　任重在努力的整理自己的思緒，想讓自己快一點靜下心來,，可越是這樣,，越是心荒意亂。他把自己的手伸到了下面,，好一陣子,，下面還是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他又試圖引導(dǎo)菊嬸把手伸了過去,，接觸了好長時間才慢慢地有了起色,，振作,、振作——

　　感覺中，它已經(jīng)到了那種程度,，可等任重一翻過身子,，那里又馬上軟了下來。一連好幾次,，結(jié)果,，還是以失敗而告終。

　　最后,，兩個人只得輕輕的一聲嘆息,，相擁著慢慢地睡去。

　　好久,，菊嬸已經(jīng)發(fā)出了微微的鼾聲,，可任重一直都睡不著，但他也一直不敢動,，就這樣,，死豬一樣地睜著眼，躺在菊嬸的身邊,。

　　黑夜里,，他沒能看清自己多么尷尬、無助,、諷刺的臉,，可心里的那份不甘與失落，卻一遍又一遍地,、像帶剌的皮鞭一樣抽打著他的心與靈魂。

　　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是自己老了嗎,？心死了嗎？

　　堂堂七尺之軀,，沉沉百十斤重,，在其他方面任何事情都沒有問題，可卻偏偏在這個事情上,。

　　難道,？無論如何，今生注定要對身邊的這個女人虧欠一輩子,？？,？

　　他瞪著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天花板——

　　他于心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