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樓下舞池里的彈簧地板不同，二樓長廊都是暗沉的紅木,，深紅的紋理蜿蜿蜒蜒的朝著正前方,，兩側(cè)一水兒的都是立屏的包廂,，紫檀木折了八頁的插屏,，細(xì)繡著福祿祥瑞的一應(yīng)圖案,，深深淺淺的雙面繡,，唯有幾朵祥云處針腳疏遠(yuǎn),，選了乳白色的線，透出包廂里頭疏朗光線,。

　　左右無人,，顧綺羅便輕手輕腳的朝著那唯一一處亮著光的包廂去了，她悄無聲息的站定在屏風(fēng)后頭,，隔著那團(tuán)祥云的罅隙,，仔細(xì)的瞧過去。

　　里頭全是舊式的擺設(shè),，角落里擺著幾樽青瓷的花瓶,，稀疏的插著幾束花草，枝葉修剪得錯落有致,，別有幾番意蘊(yùn),。檀木墻上懸著四角的舊日宮燈，紅紗黑架,，燭光隱隱，映照出廂內(nèi)諸人的面孔來。

　　一方梨木桌,，左右各設(shè)四把交椅,，王昌義坐于右下，口中含著一根雪茄,，悠悠的吐著云霧：“鐘先生,，我向來聽話，上頭有什么吩咐做什么,?！?p>　　被稱為鐘先生的男人坐在主位，戴了頂黑色禮帽,，鼻尖懸著一副寬大的銀邊眼鏡,，只露出極涼薄的兩片唇。他穿著同色的大衣,，衣領(lǐng)高高豎起,，手上還戴著雙皮手套，完全看不清模樣,。

　　“我知道,，不然，也不會來找你,?！?p>　　男人的嗓音像是混合著細(xì)碎的沙礫一般，從喉嚨間碾壓著擠出,。他抵唇咳嗽一聲,，冷冷道：“把你的煙掐了?！?p>　　王昌義很好的將不快掩飾,，在煙灰缸里摁滅，賠笑：“鐘先生,，你上次交代的,，我都做到了。我就是奇怪,，那批東西那么值錢,，你怎么不要呢？白白毀了可真是可惜,，我還……”

　　男人淡淡道：“沒用的東西而已,，你要是可惜，不如也去陪著,？”

　　王昌義面色一變：“鐘先生說笑了,。”他訕訕的搓了搓手，“那……鐘先生,，我升任廳長的告書,，什么時候才能下來？”

　　男人這才抬眸,。

　　也就是這一瞬,，屏風(fēng)后的顧綺羅，與他視線對了個正著,，渾身冰冷,。

　　那個鐘先生的眼神，孤寂,、幽深,、陰毒，令她控制不住的發(fā)寒,。

　　顧綺羅咬緊唇,，慢慢的，離開那扇屏風(fēng),。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發(fā)現(xiàn),，但現(xiàn)在，絕不是慌亂逃竄的時機(jī),！

　　正當(dāng)她一步步后退的時候,，里頭的聲音又開口了：“正廳長不在，你這個副廳長,，又有什么區(qū)別,？”

　　王昌義有些焦急：“鐘先生，我們說好的呢,？我……我要是當(dāng)不上正廳長,，該有多少人看我笑話！我能順利上任,，對你,，對閻主席，都有許多好處,！”

　　“呵,。”男人輕輕一笑,，啞著嗓子道,，“再說一句，你副廳長也保不住,?！?p>　　里面久久再無聲息,。

　　良久，男人才慢慢道：“好好按吩咐做,，該你的,，一點(diǎn)都少不了,?！彼S是站起身，里面?zhèn)鱽砹四绢^摩擦的響聲,，“上頭的意思,，總歸是來先施壓在商賈身上，沒了真金白銀,，再厲害的槍火,，也沾染不了?！?p>　　許是他們的談話已到了尾聲,，顧綺羅正待往樓下去，便聽得廳中一片喧囂,，樓下是宋學(xué)瑞老練穩(wěn)重的聲音：“晚蓮,，我說了，沒有帶女人來,?！?p>　　宋姨太抽泣道：“可我明明聽說，你和一個女人在這里跳舞,，還……還用的我是戶牌登記,。”

　　宋學(xué)瑞道：“可你方才已經(jīng)瞧過了,，并沒有那個女人,。”

　　宋姨太的嗓音越發(fā)近了：“老爺,，你若是喜歡,，直接納入府中亦可。何須……何須如此羞辱我,？我本就卑賤,，如今還沒了自己的身份，若是傳出去,，愷鳴的尊嚴(yán)何在,？”

　　她微微一頓，柔聲道：“亦或是有人故意頂替了我,，想要敗壞我的名聲,，污蔑老爺,。其實……老爺什么也沒有。你說呢,？”

　　宋學(xué)瑞沉默片刻：“那你還想如何,？”

　　“我只瞧了一樓，這二樓,，還沒去看過,。”宋姨太啜泣,，“老爺,，為了我，為了愷鳴,，更為了你的名聲,，我想上去搜一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