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中原那充滿文學氣息的氛圍,,大金國則顯得更加注重于武文化的傳播,。例如在他們的集市上,各式各樣的兵器鋪屢見不鮮,,而說起關于文學方面的東西則基本上看不到了,。
雖然是寒冬季節(jié),,但并沒有減少攤上小販的熱情,每當鐘罄走過一個攤子,,都會有人走過來推薦自己店里拿手的東西,,從兵器、皮革,、鮮美的鹿肉,,一直到用獸骨穿成的珠鏈??傊@些小玩意雖然在這里很普遍,,但是在中原卻要算上比較稀奇的玩意了。
拿了兩文錢,,鐘罄買下了一個小販的一串手鏈,,當然不是買給自己的。這是一串經過打磨的鹿骨手串,,按照店老板來說有著驅邪避兇的功效,,自然鐘罄對于這種無稽之談的不會相信的,他看重的是這串手鏈的特殊,,起碼回去的時候送給林鳳雪可以少讓自己聽對方幾句嘮叨,。
隨著完顏永瑞也就來到了一所宅院,宅院很大,,也很氣派,。不同于漢人,金人所住的環(huán)境都是通過自己的命拼出來的,,例如在戰(zhàn)場上你殺了十個敵人那論功行賞的時候,,分給你的房子也就會大一點。而漢人則是完全按照等級來劃分的,,就像禮部尚書雖然工作很閑,,但職級卻高,,往往能夠做上這個官職的,薪俸就要比遠駐沙場的一個四五品將軍要好得多了,。所以最后鐘罄的總結就是:完顏永瑞今天的成就是完完全全用命拼回來的,,他是個真的很有才能的人。
按道理來說,,到了主人家里起碼要先把客人請進客廳,,泡上一壺待客的茶的,但是似乎鐘罄這次沒有那么好的待遇,,一進院子,,他就聽到了各種哀嚎聲,女人的哭嚎,。
“家里有喪事,?”大廳的梁柱上已纏滿了白布。
“是,,是我那三位義弟的喪事,,他們的家里長輩全都戰(zhàn)死了,所以按照我們這里的規(guī)矩,,他們的后事須由我這做大哥的來打理,。”完顏永瑞解釋道,。
可能是聽到了外面兩人的談話,,一位穿著素雅的婦人從靈堂中走了出來,徑直走到了完顏永瑞的身邊,。
鐘罄打量起了這個女人,,皮膚雖然不甚白,但五官卻很是精致,,而且在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這個女人應該是一個很懂禮節(jié)的女人,,果然到了近前,她便先躬起身為完顏永瑞行了禮,。
完顏永瑞點了點頭,,然后指著鐘罄道:“這位是鐘罄少俠,也是我請來查找我?guī)孜涣x弟死因的,,我不在的這兩天是否又有何新發(fā)現,?”
那女人又是一躬身道:“稟相公,三位叔叔的頭顱已被找到,,剛剛也放進了棺木當中等著一起下葬,。”
聽她說完鐘罄才明白原來這兩人是夫妻關系,,只是看這女子唯唯諾諾的態(tài)度卻更像奴婢多一點,,他突然覺得這完顏永瑞端的好命,,家里老婆那么聽話,卻又要取上金苓公主這么漂亮的美人做二房,,而最重要的還是恐怕金苓公主的話也絕不會比眼前這婦人多上多少,,這點才是他最羨慕的,一想到林鳳雪的喋喋不休,,不禁又使得他抓起了頭,。
“鐘少俠,遠來辛苦了,,但恰逢我宅內白事,,還望包涵我招呼不周之禮?!边@婦人確實是個很懂禮節(jié)的人,,看來家里的大小事務應該都是由她打理的,,否則像完顏永瑞這種粗狂的漢子,,也絕不會宅院弄得井井有條的,所以鐘罄又在這婦人身上看出了一點,,那就是她也是個有文化的女子,。在那個時代有文化的女子并不太多,更何況她還是個金人女子,。
進了靈堂,,鐘罄也就看到了剛剛哭泣的那幾位女子,看來應該全都是那幾位死者的太太,,這個時候他也不關心什么對號入座,,而是直接走到了一座棺材前,撩起了上面的白布,。
他真的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那么直接了,,白布掀開,一具上面還粘連著肉的骸骨就映入他的眼睛,,那一刻他真的覺得頭皮都是麻的了,。若是一具白骨看在眼里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一聯(lián)想到這骸骨上的肉全都是被人吃光的,,他的胃里真的可以用翻江倒海來形容了,。
所以他只是掀開了一具棺材上的白布,便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其他兩具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鐘罄轉過了頭問道。
“是的鐘少俠,,三位叔叔死狀慘烈,,連個全尸都沒有留下,。”剛剛那婦人說道,,不禁帶動了內心的傷感,,再次哭了起來,而其他屋內的幾位女人見到大嫂哭了,,更是觸動了他們這些當事人,,一時間靈堂內又亂成了一片。
并非鐘罄沒有同情心,,而是那么多女人一起哭確實是件讓人心煩的事情,,他對著外面努了努嘴,完顏永瑞也就明白了,,起身招呼他離開了靈堂,,去了他的演武廳。
這里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密閉性極其不錯,,雖然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會隱約聽到那些女子的哭嚎,可是一旦進了這屋子就什么也聽不到了,,這里確實是個適合談論事情的地方,。
“嫂夫人很賢惠啊?!辩婓缹ν觐佊廊鸬钠拮涌滟澚似饋?。
“哦?你是說馬倫啊,,她確實是個很賢惠的女人,,相比起其他幾位義弟的老婆,她更加有情有義,,不似那幾個婆娘一樣惺惺作態(tài),。”完顏永瑞道,。
鐘罄笑了,,他明白完顏永瑞的話,剛剛在靈堂的時候他便已經注意到了,,那幾個女人確實沒有過于傷心的樣子,,她們只是干嚎,做給人看,,甚至有的連耳朵上的耳環(huán)都還在戴著,。這哪里像是剛剛喪夫的妻子,更像是幾個比闊的太太,。但是馬倫比起那幾人反而更加尊重死者,,即使她只是作為一個大嫂的身份,。
“所以像你們這種夫妻是一輩子也不會吵架的,沒想到你的命還真的不錯,,我倒是想知道,,那么漂亮又知書達理的女人為何會看上了你?!辩婓篱_起了玩笑,。
豈知完顏永瑞卻嘆起了氣,他苦笑道:“若是如你所說就好了,,我倒是寧愿虧欠她一點,,可是你哪會知道,馬倫本也是一個苦命的人,?!?p> 鐘罄確實不知道,不但不知道而且還很好奇,,按理說像他們這種身份的人,,不是應該找的妻子都是門當戶對的名門嗎?所以他好奇的站在原地,,等待著完顏永瑞繼續(xù)講下去,。
原來馬倫并非什么金國的貴族,甚至她自己是哪里人都不清楚,。兩年前,完顏永瑞去視察邊防,,卻意外在一片草原上遇到了受傷昏迷的馬倫,,他趕緊吩咐軍醫(yī)為馬倫做了包扎,也是從那個時候馬倫開始跟隨起了他,,就連馬倫這個名字還是完顏永瑞之后才幫她起的,。
不過他倒是不太在乎馬倫的以前,反正只要他自己還算喜歡也就足夠了,,正如剛剛所說的,,雖然不清楚自己的出身,但馬倫也總比那幾個出身名門的義弟老婆要強上很多的吧,。
“完顏將軍,,請問那三位將軍的尸骨和頭顱是從哪里找到的?”總是談論別人的老婆也是件不雅的事情,,所以鐘罄把話題轉向了案情上面,。
“尸骨就是在我宅院三五里外的那片亂石堆上,而頭顱則是與當年那件事的最后一具尸骨的位置相吻合,。在旁邊二十里外的山腳下,?!蓖觐佊廊鸬馈?p> 聽對方說完,,鐘罄瞇起了眼睛,,這就有意思了,頭顱與尸骨相距那么遠的距離,,兇手也太過于大費周章了,,萬一一個不小心被旁人看到,那他整個計劃豈不是全都落空了嗎,?
線索實在過于稀少,,鐘罄也沒有辦法將其關聯(lián)起來,但是他只能肯定一點,,那就是兇手肯定是和當年那案件有所聯(lián)系,,而且絕對親耳聽到了銅葉死前的那句話,否則也不會沉寂三年才以同樣的手法殺人,。
“當時銅葉并處以凌遲之刑,,有誰在現場?”既然想到了兇手可能藏匿在當年處死銅葉的現場,,鐘罄便與完顏永瑞確認起來,。
只不過對方給出的答案似乎并沒有什么用,因為按照完顏永瑞所說,,當時是公開處死銅葉的,,所以鎮(zhèn)上的許多百姓都在現場觀看。
這下案子又進行不下去了,,明擺著現在除了三具骸骨與三顆頭顱,,并沒有任何線索可供串聯(lián),看來現在又不好查驗下去了,,他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線索真的太少了,讓我無從查起啊,。將軍是否還能更清楚的記起當年的一些情況,?”毫無頭緒,鐘罄就只能繼續(xù)在完顏永瑞口里探聽線索,。
沉思了片刻之后,,完顏永瑞嘴里開始喃喃自語起來,看來他也正在重新梳理當年的可疑之處,。
“對了,,有一點不知道算不算可疑,但是卻很奇怪?!蓖觐佊廊鸬?。
“說出來聽聽?!辩婓酪沿Q起了耳朵,,認真了起來。
完顏永瑞眨著眼睛開始講述起來:“那是他被俘的第二天,,犯下這種罪行,,自然要被嚴加審訊的,這銅葉當時可是吃了不少苦頭,,而負責審訊他的正是我那三位義弟,。由于我們五弟剛被他殺死,所以自然大家對他也更加生氣,,下手也更狠上了幾分,。不過這家伙也是個硬骨頭,始終也沒有喊過一聲疼,?!?p> “可是硬骨頭的人應該很多,你所指的奇怪應該不是這個吧,?”鐘罄道,。
完顏永瑞搖起了頭道:“自然不是,而是中途他的一句話,?!?p> “什么話?”鐘罄好奇道,。
完顏永瑞又認真思考了起來,,他好像生怕傳達錯了一個字。不大工夫他自信的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他當時突然怪異的叫停了我三位義弟,,說有事情要說。犯人有話要說他們自然就是要停下的,,可是豈料到,,他突然沖著當時手里拿著長鞭的二弟吐了一口血水,然后說道‘我們本是一類人,,你們身上的血水也比我少不了多少,。’就是這么一句話過后,,他又瘋狂的笑了起來,。”
完顏永瑞對這句話似乎很自信,在最后特意又強調了一遍,??墒沁@句話的意義到底又是為何,雖然聽起來卻如完顏永瑞說的一般,,這銅葉的行為確實很難理解,,但是能說出這么有條理的話,應該證明他是清醒的,。
想著,,鐘罄就看向了完顏永瑞。
“我當時不在現場也是說不太好,,不知道完顏將軍如何理解這句話,。”鐘罄問道,。
完顏永瑞又是想了想道:“如果從我的角度來講,,應該就是說我們長期殺戮也殺了不少無辜吧,所以他才會說我們身上的血水不會比他少,?!?p> 這是完顏永瑞覺得唯一覺得可以解釋的通的說法。但鐘罄似乎不那么認為,,他覺得若是按照完顏永瑞的說法,,那銅葉應該所指的是當時的全部人,包括所有的兵士也是一樣的,,可是為何單單要對著那三個人來講呢,?
鐘罄現在反而更加糊涂了,動機,、線索,、嫌疑人到現在一個也沒有,這種案子要從何入手,?雖然駱天光一案也是錯綜復雜,,可是起碼自己還親眼看到了死者的尸體和傷口,現在只是幾具連肉都沒有的尸骨,,這能代表著什么呢,?
沒有筋肉,什么也沒有,,突然鐘罄愣住了,,盯起了完顏永瑞的眼睛,那眼神帶著迷茫與未知,。
“鐘罄,,你怎么了?”見他這個樣子,完顏永瑞不解的問道,。
“完顏將軍,,他們身上的肉全都被扒的干干凈凈,果真什么也沒有剩啊,?!辩婓滥涿畹恼f出了這樣一句話。
“你剛剛不也是自己看到了嗎,,只有少許不好割斷的肉筋,,其他的肉幾乎完全被割了下來?!蓖觐佊廊鸬?。
“對啊,也許兇手的目的本就是以此來隱藏殺死死者的死法也不一定呢,?!辩婓捞岣吡寺曇簟?p> “隱藏殺人手法,?”完顏永瑞更加不明白了,。
鐘罄好像突然間來了興致,他邊手舞足蹈著邊講述起了自己的猜測:“往往我們的聯(lián)想能力總是很神奇的,,就比如這件事情,,其實并沒有人提起過銅葉事件,但是當我們看到尸骨以后卻自己聯(lián)想到了,。也正因為如此我們一直也是在想銅葉案件中的一些細節(jié),,可是我們卻忽視了一點,也是我們都明白的道理,?!?p> “那是什么?”完顏永瑞問道,。
“那就是兇手本就不是銅葉,,他即使再怎么模仿銅葉的犯罪手法也是不會一模一樣的?!辩婓雷旖锹冻隽诵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