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有人動搖的問,。弗雷恩聽到聲音,,才意識到這是自己在說話。
深呼吸了好幾次,,他提醒自己重新冷靜下來,,但是胸悶得慌,粗重的呼吸聲,,說明自己至少現(xiàn)在暫時冷靜不下來,。
他無法繼續(xù)憋著那口氣,強撐出漠然的,,不為所動樣子,,只能干脆放棄放下頭,雙眼釘死在她身上,。
被這股逼人的視線震懾住,,法伊的表情沉了下來,她摸著白天被弗雷恩掐過的肩膀,,臉色泛白,,繞到羅斯的身邊,拉著他:「羅斯,?!?p> 「嗯?」羅斯停下腳步,,一臉心不在焉的側(cè)過頭,,「怎么了?」
「你看得到他的……使魔吧,?就是現(xiàn)在,,頭頂?shù)哪莻€?」
弗雷恩跟著法伊的手指,,也跟著羅斯的動作一起,,抬起頭。但不像他們在中途停了下來,,弗雷恩自己的視線直接穿透夜間澄澈的空氣,,射向滿天繁星。
「嗯,?是啊,?!古c弗雷恩的反應(yīng)不同,羅斯很快的,,有些不耐煩地開了口,,「不過衛(wèi)兵當(dāng)了這么久,無論是多古怪的使魔我又不是沒見過,,就算這個是人形的,,這也覺得算不上特別才對啊,?」
弗雷恩無法確定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他能夠確定的是,。羅斯看向他時,,眼里那股漫不經(jīng)心的情緒瞬間消散掉,取而代之的是迷惑,,警惕,,以及更多的是,焦慮,。
應(yīng)該是被弗雷恩的情緒所感染,,羅斯疑惑地開了口:「還是說,真有什么特別的,?」
四下一片漆黑,,只有遠(yuǎn)處的零星燈光,而燈光觸及的地方也沒有人影,,視線所及的,,只有他們?nèi)齻€,以王宮附近來說,,這里的人實在太少,,少到讓人心里發(fā)虛。
「難道你……」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垢ダ锥鞯淖笫志o緊扣住右手的手腕,語氣有些粗暴地將法伊生硬打斷,,「我重復(fù)一遍,,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p> 只有三個人的呼吸聲,,特別清楚。
「我是唯一一個不清楚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的人嗎,?」羅斯瞪著眼睛,,視線在身邊的人和對面的人之間來回跳動,,「怎么突然跳到這個話題上了?你們剛才說了些什么,?我沒聽,。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關(guān)于弗雷恩的使魔……」
「我重復(fù)一遍,,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弗雷恩一下子沒法思考過來,,只能一昧地重復(fù)這句話,,好爭取更多的時間,讓自己得以重新知道,,現(xiàn)在的情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你的?」
「不,,我不知道我有個使魔,。」
否定,,也是自嘲,。
這使魔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因為如果自己真的有這樣一個使魔,,不會對這方面的信息一無所知,,除非和魔法一樣,被連根刨去,。
羅斯皺著眉頭:「你是說這個使魔嗎,?的確有人用拿使魔去跟蹤別人……」
「你傻了嗎,羅斯,?」法伊撥浪鼓般搖著頭,,「對這種高級的,這么厲害的使魔,,拿來做拙劣的跟蹤不是在浪費,,而且重點也不在……」
羅斯揮手打斷她:「我也正要說這一點,跟蹤也不帶這么跟蹤的,,正大光明的黏著,,幾乎誰也瞞不住,而且這個使魔的話……」
弗雷恩終于反應(yīng)過來,,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慢慢地吐出來,,打斷碎碎念的法伊:「既然你們兩個人在我有個使魔這件事上達(dá)成一致,,那就煩請給個統(tǒng)一的描述,,一定要是統(tǒng)一的?!?p> 「在我看來……」法伊剛剛開個頭就反應(yīng)過來,,忍不住抗議,「這不是幻想,,我說,,這不是我們的妄想?!?p> 「那就別廢話了,。」弗雷恩聳聳肩,,「描述一下,,然后怎么樣一下子就明白了?!?p> 「這個使魔的存在很不穩(wěn)定,難以對現(xiàn)實世界做出干涉,,能力極弱,,可能是成長的不完全,或者在幼期,,但總大小來看并非幼期,,有著比較強的自我意識,與傳統(tǒng)意義上的使魔長的有些不同,,從分類上隸屬于……」
弗雷恩不再理會她:「我不是要能夠?qū)懺趫蟾嫔系奈目U縐的細(xì)節(jié)描述,,羅斯,麻煩你說一下……羅斯,?」
羅斯仰著頭,,看空中看得出神,瞪大了眼,,半張著嘴,,一動不動。
「我正要說到重點,,你就不能仔細(xì)聽聽嗎,?你在干什么?……羅斯,?」法伊看到弗雷恩的動作,,疑惑地回過頭,「怎么了,?」
「我可能,,認(rèn)識她,。」聽到法伊在問他,,羅斯緩緩的,,僵硬的回過頭,眼皮一跳一跳,,再度開口的時候,,不像那么磕磕盼盼,「我不知道名字,,但是我可能見過她,,我不知道名字,但是,,使魔嗎,?不,不可能,,應(yīng)該不會才對……」
弗雷恩拍了一下手,,回音爆裂開來,把羅斯嚇了一跳,,他的頭轉(zhuǎn)向了弗雷恩的方向,,才猛然剎停,還發(fā)著抖:「唔,,呃……」
「我是說,,描述一下,你所看到的使魔,?!?p> 「描述一下?什么意思,?」他不解地?fù)蠐项^,。
「就是說你覺得她是長什么樣的,關(guān)于外貌,,給個描述,。」
「我的表達(dá)能力不怎么好,,你應(yīng)該去問法伊的,。」他瞥瞥法伊,。
弗雷恩遏制住想要嘆氣的沖動:「不用太在乎,,描述一下?!?p> 羅斯頓頓,,開了口:「唔,,少女,身高比你高一點,,褐色短發(fā),,過耳,黑色瞳孔,,臉上很干凈,,沒有傷疤……你在聽嗎?」
弗雷恩沒有注意他后面在說什么,。
光是不要讓動搖顯露在臉上,,就很用力。自己在今天內(nèi),,見到的人中,,符合這個描述的,只有一個,。
被自己親手殺死的人,。
弗雷恩感覺,還差一點點,,自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差一個齒輪。
法伊的聲音很關(guān)切,,仿佛從遠(yuǎn)處傳來:「你沒事嗎?」
一邊說著,,她的身體微微前傾,,腳步卻微微后退。
「我沒事,?!?p> 沒事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暫時還是無法理解,,這個全新事實對現(xiàn)在的情況來說,,意味著什么,更重要的是,,又應(yīng)該怎么解決,。
「沒事的話就快點吧,別在這邊說笑了,?!沽_斯沒有參與進(jìn)兩人先前的對話,還有些游離在狀況外,,他現(xiàn)在有些不耐煩的打斷兩人,??粗诘仄骄€上一點的月亮,聲音也有些緊張,,「如果你和我一樣認(rèn)真的話,,就知道現(xiàn)在應(yīng)該等到發(fā)生了什么才姍姍來遲?!?p> 「不,,等一下?!垢ダ锥魃斐鲇沂謸踉谧约旱拿媲?,「法伊,我有個問題,,這很重要,。」
「我說,,沒時間了,,太遲的話不知道會發(fā)生……」
弗雷恩沒有讓步:「這很重要,非常重要,?!?p> 「好吧?!?p> 「什么問題,?」她的表情似乎比弗雷恩還要困惑。
「你剛才說使魔大致上可以分為飼養(yǎng)動物和合成靈魂對吧,?」他伸出一只手指,,微微曲折著,而左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隨即下垂,,伸到了口袋里。
「我希望這不是你要問的那個問題——不,,我沒有說過那么不專業(yè)的說法,。」撞上弗雷恩嚴(yán)肅的眼神,,法伊意識到他是認(rèn)真的,,沒有在開玩笑,「但從大方向來看,,也不算錯,。」
弗雷恩吞下喉間的口水:「那么如果是前者,也就是飼養(yǎng)動物的話,,又應(yīng)該怎么樣才能將其變成自己的使魔,?」
「唔,雖然這不是我的研究方向,,但我大概也知道一點,。」法伊說,,「根據(jù)學(xué)派不同,,以及他們的信仰不同,操作方法很多,,如果回到基本式的話,,有人總結(jié)出過一些共性,其中比較重要的一點共性是,,他們的共性是,,其中的共性是……」
越往后,她的語速越來越慢,,臉色也越發(fā)蒼白,。
「想不起來嗎?」
法伊小聲回答:「當(dāng)然想的起來,?!?p> 「那么,共性是什么,?」
「共性是要把作為使魔的動物親手殺死,,太殘忍了?!?p> 而弗雷恩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幾乎要沖出胸腔,他猛烈地咳嗽了好幾下,,才能夠讓自己的呼吸勉強平靜下來,好拋出下一個問題,。
「然后呢,?殺死之后呢?殺死之后要做什么才能完成最后的步驟,?」聲音倒是冷靜至極,,沒有絲毫動搖——忽視掉過快的語速的話。
但弗雷恩隱隱感覺,,無論答案是什么,,自己都不會意外。
「唔,呃,,根據(jù)學(xué)派,。學(xué)派不同而定?!狗ㄒ恋穆曇粲旨?xì)又尖,,「具體的操作方法不一樣,也根據(jù)先期的準(zhǔn)備不同而有不同的處理方式,。但共同之處是要建立連接,,比如施展靈魂連接,飲下死去的動物的血液,,又或者是將自己的血滴在寄宿在死者靈魂的寶石上……」
在法伊說出最后一句話之前,,弗雷恩就已經(jīng)行動了起來,他從腰間掏出匕首,,以匕首的末端劃破自己的指尖,,看著指尖流出鮮血,又蓋在匕首中間嵌著的那塊灰色寶石之上,。
「那是什么,?」
他聽到法伊小聲驚叫,但他沒有放在心上,。
那不重要?,F(xiàn)在眼前的一切,才最重要,。
手指按在那塊灰色寶石上的一瞬間,,一股貫穿全身的暖流,從他的身體中被一下子抽走,。
被抽走的部分,,在空中飄蕩,離散,,聚合,,連接,逐漸成形,,變成了一個人形,,就在自己面前,微微越過頭頂,。背后無數(shù)青色的,,藍(lán)色的,綠色的細(xì)小光粒,,爆發(fā),,粉碎,,攤開了一大片,驅(qū)散了這一片區(qū)域的陰影,。
是白天的那個女性,。那個被他手刃的女性。
她的背后還淡淡地散著光暈,,俯瞰著弗雷恩,,露出苦笑,朝下伸出右手,。
弗雷恩也伸出右手,,朝她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