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書院山門的布告欄前,,人頭攢動,,熱議非凡。
作為三山之一的方筑書院,,不僅對于天下士子意義非凡,更對朝廷也是不小的影響,。
大魏開朝圣主,逐鹿中原奪得天下之位后,,未避免重蹈前朝覆轍,出現(xiàn)氏族大家架空中央的情況,。改九品中正制為輔,力推科舉,,意在任用下品寒士分化士族對官員任用的影響。
開元十二年,,魏高祖駕崩,傳位于皇太孫魏惠帝,,年號建德。魏惠帝為鞏固皇權(quán),,與親信大臣魯泰,、吳子澄等密謀,,在建德七年進行削藩,。周王,、代王、齊王,、湘王等先后或被廢為庶人,或被逼自殺,。同時以邊防為名調(diào)離燕王劉治的精兵,欲鏟除劉治,,于是劉治在姚錯的建議下以“清君側(cè),靖內(nèi)難”的名義起兵,,獲得被打壓多年士族門閥簇擁,最后率軍南下,,攻占汴陽,史稱靖難之役,。后魏惠宗在宮城大火中下落不明,而劉治即位,,改元開和,后世尊為魏太宗,。
因靖難之役而獲得貴族世家的大力支持,,還在他們的宣揚下,,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所以魏太宗,,明知世家豪閥對朝政影響,也不得不求安穩(wěn),,改中正制與科舉并行,這一舉動使得式微的貴族世家抬頭,,而寒門子弟即無根基又不權(quán)勢,也漸漸向貴族依附,。
于是開和三十七年,太宗為了扭轉(zhuǎn)局面,,借建造書院為名,打擊加強對寒門子弟的培養(yǎng),,并委以重任,更在開和四十一年,,也是太宗在世最后一年,,明升暗貶,,將內(nèi)閣成員全部換成有書院背景的寒門子弟,,培養(yǎng)了新的士族,以打壓舊門閥對朝政控制,,為新皇執(zhí)政掃除了障礙。
自此之后,,后世繼任者,更是對書院學(xué)子舉賢任能,,所謂上行下效,書院一時風頭無倆,,這也讓簪纓世族,,甚至于商賈巨富趨之如騖,,不惜代價的將自己子女送往書院求學(xué)。
書院入學(xué),,除了靠真才實學(xué)參加春闈以外,書院還會預(yù)留出一些捐輸名額,,只是捐獻價格,,也讓家底雄厚的門閥商賈感到肉痛,。即便如此仍是難以阻擋他們熱情,畢竟說不定這里學(xué)子什么時候就成為內(nèi)閣首輔呢,?
說回書院春闈入學(xué)結(jié)果,吳彧與楊淑蕓以及她的發(fā)小們,,緊張的在布告欄上尋找自己名字。
“吳彧,!我看到你的名字了!”少女激動萬分拉著他,,指著布欄一處,深怕他沒看見,。
吳彧定眼望去,長舒口氣,,然后看著為自己能入院讀書,而高興不已的少女,,“謝謝!”
楊淑蕓俏臉一笑,,然后催促他說道:“說這些干嘛,,快快,,幫我找找,我的名字在哪,!”
吳彧用力點了點頭,接著繼續(xù)在布欄上,,尋找少女的名字。就在他焦急的尋找中,,劉荀突然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半個時辰后,,終于將所有的名字一一看完的眾人,漸漸散去,,有人歡喜,有人憂,。
吳彧等人結(jié)果還不錯,除了那位鷹鉤鼻藍眼的許少東外,,其它幾人都通過考試。
“少東,,沒關(guān)系的!”劉荀見到許少東陰郁模樣,,想開口安慰。
“不用,,不就是書院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還不愿意跟這些賤民一起同窗了!”許少東突然開口阻止劉荀的話,眼神不善的看著吳彧,。
許少東為舒心中不悅,出言無忌,,引得在場許多寒門子弟,怒目相對,。
“好了!別在胡言亂語了,,我們走!”見他還不肯罷休,,劉荀也怒了,怒斥他一句后,,轉(zhuǎn)身不顧眾人就走,。
少女本來聽到許少東對吳彧言語不善的話,想讓他給自己的朋友道歉,,但看到一向溫和的劉荀,變得怒氣沖沖,,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跟吳彧說了一句道歉的話后,,趕緊追上了劉荀等人。
不知為何,,興許是對許少東的話感到不滿,又或許是看到少女為劉荀擔心焦急模樣,,吳彧感覺有塊石頭壓在胸口,,讓他悶悶不暢,。
“你這位朋友,,說話挺難聽,!”
吳彧轉(zhuǎn)身看到一位俊朗的青衫少年,,還以為剛剛許少東的話,刺激了這位清門士子,,要找自己麻煩,于是趕緊解釋道:“他說話一向如此,,公子可千萬別介意,我在這替他道歉了,!”
青衫少年,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公子誤會了,我可不是專程找你麻煩的,,只是看到你們朋友走遠,這才敢上來嚼幾句舌根的話,,莫要見怪!”
第一次被人叫做公子,,吳彧又不好意思,又加上此人說話風趣幽默,,頓時心生好感,“畢竟是我朋友不對,,公子言重了,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可也是前來看春闈入院成績的嘛?考的如何,?”
少年文質(zhì)彬彬,語氣輕松的說道:“在下姓馮,名佑辰,,益州人,,被父親攆出門后,這才來書院碰碰運氣,,還好運氣不錯,剛好考進書院,。”
“少爺,,你又胡說了,你不是被老爺打了一頓,,氣不過自己非要跑出來的嘛?還說要考書院,,就是為了證明給老爺看,,自己這幾所學(xué)的,并不是無用之學(xué)嘛?”馮佑辰身后跟著他的書童,,聽到自己少爺又在胡說,,于是拆臺道,。
他尷尬的對吳彧一笑,而后拉著自己這位口無遮攔的書童,,就往山下走去,“滾,,趕緊滾,老子明日自己帶行李上山,,記住不是滾回汴陽老王那里,是滾回益州!”
“少爺,,你又說笑了!我都與老王說好了,,在他鋪子里幫忙,,也好方便照顧你??!要不然夫人會擔心的?!?p> 看著如活寶的主仆二人,慢慢遠去的背影,,吳彧沉重的心情暢快不少,。
………………
第二日,,書院入學(xué),不少父母帶著自己的孩子,,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為他們找住所,更多的人,,則是自己或仆人提點行李。浩浩蕩蕩,,讓清冷的書院,熱鬧不已,。
吳彧早晨起床,疊好被褥,,準備好行李后,一如往常的為李吉甫準備了早餐,。
“行李都準備好了,?”
聽到問話,,吳彧緊張的說道:“準備好了,,吃完早飯,就去住所報道,!”
聽完他回答,李吉甫滿意的點了點頭,,自顧自的吃著早飯,仍舊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
本來書院先生的親屬,如果考入書院,,仍舊可以選擇留在家屬院房,但李吉甫與吳彧默契的就這事討論商量,。
吃完早飯收拾一切后,吳彧提點行囊,,來到李吉甫身前磕頭三拜,算是感謝他的再造之恩,。
李吉甫看著少年,一向嚴肅臉上,,也終于漏出欣慰的神情,,“拿著,以后每月初,,可以回來一次,,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是書院學(xué)生了,開支花銷是免不了的,。”
吳彧接過李吉甫為他準備錢袋,,又是深深一揖,。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送你過去,!”李吉甫不再多言,奪過吳彧沉重的行囊,,默默背著自己后背上,也許從未干過重活,,筆直腰板被壓彎了,但他還是阻止了少年的幫忙,,“走吧,一會兒好的床鋪就被人占去了,!”
默默跟在這個平日里對自己嚴肅的男子身后,吳彧強忍著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原本以為眼前這位先生,,與自己無親無故,,只是在履行著劉武洲的諾言罷了,,可現(xiàn)在,少年緊閉的心房,,似乎慢慢的也被打開了。
“喲,,小芋頭,不住在這里嘛,?”出了房門,,剛走到院子里,就見蘇恒不知從哪搬來的睡椅,,正躺在一顆樹蔭底下乘涼,,看到李吉甫與吳彧后,,好奇問道。
但李吉甫與此人不對付,,即便論職務(wù)這人還在他之上,,也沒有理會他,而是對吳彧說道:“以后讀書,,切莫學(xué)那些坐而論道的空談之學(xué),,記住了嘛?”
深怕兩人起沖突的吳彧,,只好答應(yīng),,接著在他身后與蘇恒擠眉弄眼。
本想與李吉甫辯論幾句的蘇恒,,見此難得沒與李吉甫拌嘴,,而是舉起一顆棋子對吳彧晃了晃。自然明白他的目的的吳彧,,只好點頭作罷,。
書院為入住的學(xué)子,修建兩處住所,,一處在北,,名為安幾社,另一處則在南側(cè),,名為鯉躍坊,,而女子住所則在與方筑山相連的子竹峰上,沒有許可,,男子不得靠近,。
吳彧被分配在了鯉躍坊,按照書帖所述,,來到了標牌上有巽離的房間,。
剛進入房里,李吉甫與吳彧剛把東西放下,,一位同室的就過來幫忙,可看到吳彧,,他就興奮說道:“唉,,怎么是你?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縼砦?guī)湍??!?p> 吳彧也覺得頗有緣分,,看著位接下要朝夕相伴的同室,正是昨日那位馮佑辰,,“謝謝,,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李吉甫只是回望了一眼,,接著沒有打擾少年們交談,依舊默默替吳彧整理行李被褥,。
“跟我這么客氣干嘛,?對了,昨日走的急,,忘記你名字了,?這位高堂嘛?”
“不是,,是我叔叔,,我叫吳彧!”攔住想要幫忙的馮佑辰,,客氣對他說道,。
見吳彧客氣,他無奈一笑,,轉(zhuǎn)而對李吉甫作揖,,“見過吳先生!”
李吉甫也為解釋分辨,,只是對馮佑辰點頭,,算是回打過招呼,繼而又對吳彧囑咐道:“你們要好好相處,,床鋪已經(jīng)給你收拾好了,,剩下你就自己整理吧,我還要是就先走了,!”
李吉甫走后,,吳彧又收拾整理了一會兒,擦了擦汗水,,才有機會好好觀察房間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