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力所及之初一片血紅,猶如緋雨般漫天飛舞。
我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
還是一樣,。
自從“九死一生”回來以后,這些天我都無法完整地睡一個好覺,。
眼睛一閉上,馬上出現(xiàn)的不是漫天血雨殘肢斷臂,就是那個人死不瞑目圓睜的雙眼,。
我盯著床頂,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嗯……孟嘗你又醒了嗎……”身旁的人輕輕說道,。
躺在我身側(cè)的是瑤秋。
當我滿身血污地被送回家的時候,,店里幾乎是“炸營”了,。
不多時,我遠在天津的家人也接到了消息,,所有人都趕了過來——若姐,、妙靈、慧卿和瑤秋,,帶著我的一雙兒女,,隨后連我的“爹娘”也雙雙趕到,是老夏親自趕的車,。
我的幾位夫人都雙眼通紅——甚至若姐也是,,我的“娘”眼淚也擦個不停。反倒是兩個小娃娃似乎沒什么感受,,依然相互打鬧,。
反倒是我不停地安慰他們,說我沒什么大事,?!_實大夫看過,我只是受了些皮外傷而已,。我身上的血跡我也不好解釋,,因為那是我扶起謝老板的時候粘上的。所以我只是含糊地說了是粘了別人的血而已,。
謝老板派了人護送我回家,,分別前請求我不要聲張此事??匆娝貍院蟮臉幼印梢哉f是為了救我而負傷的,,我當然也不為己甚地答應了。
家里還來了個人——就是上回我去監(jiān)獄時候遇到的那個唐山籍的警長,。他一個勁地自扇嘴巴子,,說沒有保護好孫公子對不起李局長云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而直到此刻我才想起我自己那個當警察局長的岳父大人……
我趁著沒人的時候悄悄跟老夏說了下情況,。
老夏皺著眉,,說道:“按說少爺不應該惹下這般的仇家……咱覺著應該是少爺跟孫文扯上關系了,有人想給孫文一個下馬威之類的,?!?p> “那些人口音上聽不出,但說的是在幫的‘切口’,?!蔽一貞浿f道。
聽了我的描述后,,老夏若有所思道,,“‘扯活’聽著不像本地并肩子(弟兄)的講法……咱看來這事情沒那么簡單?!?p> 我嘆了口氣,,腦海里一團漿糊。
“總之少爺您以后須得仔細,,跟孫文的人得保持點兒距離,。”老夏臉色凝重地說道,。
我點點頭,。
“還有……”老夏忽然說道,“少爺你是哪兒來的槍呢,?三少奶給的嗎,?”
我苦笑,說道:“是那位馮大帥上回送我的禮物,?!?p> 此刻那支左輪手槍放在八仙桌面。
老夏搖搖頭,,嘆氣說道:“此物不祥,,本來咱應該勸少爺您不要再碰的。但碰上了這回的事情,,也不好說了……”
看見老夏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心下也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之后慧卿不知道在哪里聽說了我開槍的事情,,對此事很是感興趣。
她這種“興趣”我最是頭痛,。
“我家相公就是厲害,,一出手就打倒了三個,!”慧卿把玩著那支左輪雙眼放光地說道。
要是以前,,我很可能會干脆把槍送給她算了,;但經(jīng)歷過這一場歷險,我總覺得應該是離這些東西越遠越好,。
“慧卿你就別提了……”我小心地說道,,“咱也沒那么神勇……反正我現(xiàn)在一閉眼就是看見死人……”
這是實話。
聽到這個慧卿的臉色似乎是稍微變了一下,,不過馬上笑著說道:“咱以前總以為自己槍法了得,,但真的對上別人恐怕還沒相公您冷靜呢!”
她這句算是恭維,?……我就姑且當作是了,。
“這樣,”她忽然提議道,,“反正這些天正好瑤秋也沒事,,我跟她商量過要多陪陪你的?!?p> 對于我這位老婆大人的提議我難道還能反對么,?……這個提議倒也不壞就是了。
于是這些天,,瑤秋都留在了我身邊,。
等安頓好以后,慧卿和妙靈都帶著孩子啟程回天津,。
臨走前,,在兩個娃兒的聒噪中,我看見妙靈還帶著那個“嘉禾勛章胸針”,,忽然想起也許就是這東西惹禍也說不定,,于是對妙靈說道:
“妙靈啊,那東西的針小心扎到孩子啦,!”
我沒有打算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來,,于是找了個很合理的理由。
我原以為妙靈怎么也得分辯幾句的,,可她居然一言不發(fā)就把那勛章摘了下來放在口袋里,,這反而弄得我有點兒不好意思了。說起來我這位大大咧咧的老婆大人,,自從女兒出世以后好像變得沉默了不少……雖然依然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就是了,,而沒睡醒的原因我用猜都猜得到。
我想著,或者什么時候我去找個漂亮的胸針送給妙靈補償下吧,!
我的父親大人這次是相當緊張,,我聽說他還專門跑了我那位“泰山”大人也就是李局長的府上談了好久。具體談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看他回來后幾次想開口又止住的樣子,,恐怕我的岳父大人也是愛莫能助了罷!
“咱說孟嘗啊……”臨走的時候他終于開口道,,“咱們要不去雇幾個護院的,?……要不去找找馮大帥怎樣?”
對于老爹大人這個提議我是相當?shù)臒o語——馮大帥也就是馮玉祥此刻正忙著呢,!哪兒有空管這攤子事兒?。〔贿^我好說歹說把這位老爹先勸回去了,,還說我自有分數(shù),。
老實說,要是馮大帥真派一隊兵來我更頭痛:這整天價的一隊兵在守著,,誰還敢上門做生意?。〉綍r恐怕我這位“玉面快槍手”在那些說書人那兒的名號更是坐實了……
這段日子,,唯一讓我舒坦的,,反而是瑤秋的溫存。
不得不承認,,瑤秋某種程度上說是相當善解人意的,。這些日子我睡得不安穩(wěn),每次驚醒都連累她也醒了,,所以后來我醒了之后都盡可能不驚動她,。
說也奇怪,就這樣我居然慢慢平復了心情,。
不知不覺中,,1925年新年到了。
新年沒過幾天,,1月7日,,在廣東的陳炯明乘著孫中山先生北上之際,自稱救粵軍總司令,,從潮汕分3路進攻廣州,。1月15日,廣東革命政府發(fā)布東征宣言,,出兵討伐陳炯明,。
中華大地依然動蕩不安,,血雨腥風。

鐘樓番薯
故事進入了民國十四年即192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