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王慕容隨負(fù)手立在階上,,凝目看了慕容音片刻后,,忽轉(zhuǎn)身道:“睿小王爺夤夜來訪,,所為何事,?”
夜色甚暗,,慕容音看不清懷王的神色,,卻還是挺了挺胸道:“懷王府的待客之道……難道就是不讓人進(jìn)門么,?”
慕容隨這才側(cè)身抬手:“小王爺請,?!?p> 屋外萬籟惺忪,屋內(nèi)卻是燈光柔和,,檀木桌上兩盞茶相對而放,,只是盞中茶水只剩一半,,慕容音隨意一瞥,意態(tài)閑閑道:“冒昧前來,,可是打擾了懷王兄,?”
慕容隨徑自坐下,視線徘徊在慕容音臉上,,片刻后方響起他穆如清風(fēng)般的淡雅語聲,。
“小王爺言重,本王不過在與側(cè)妃品茗,,何來叨擾一說,?”
慕容隨端起其中半盞茶,輕啜一口,,神色間怡然自若,。
慕容音卻暗中一翻白眼,懷王倒真是會說謊,,半夜三更與側(cè)妃不在臥房快活,,反倒來這書房喝茶,這話說出去鬼才信,??隙ㄊ桥c人在此密謀,聽我前來拜訪,,來不及將東西收拾干凈罷了,!
慕容音莞爾一笑,眼神卻看向屏風(fēng)遮蔽的內(nèi)堂后,,倏端起那半盞殘茶,,遞到懷王面前。
“想不到懷王兄竟樂此暇意,,既是佳人香茗,,王兄可否喝一口?”
慕容音一眨眼,,慕容隨的手卻已凝在半空,,頓了頓,淡然道:“側(cè)妃近日偶感風(fēng)寒,,本王怕是不宜飲此茶,。”
這番托詞一說,,慕容音更加肯定,,喝這盞茶的是個男人,否則懷王又為何會難以下咽?
“也罷,,”慕容音收回茶盞,,溫然笑道,“側(cè)妃嫂嫂既是病了,,王爺便不該深夜還纏著人家,。”
“小王爺說的是,?!蹦饺蓦S凝注著她,忽而道,,“今日宮宴上,,郡主心愿未成。此時前來,,為的可是此事?”
“懷王兄好毒的眼睛,!”慕容音眸光漸閃,,熠熠望著他,“若阿音能幫殿下一個忙,,殿下是否也肯成全阿音,?”
從醒過來的那一刻開始慕容音就已下了決心,前世為了一個薛簡,,她虧欠了別人太多太多,,卻也教慕容音明白,若是想要,,就只能自己成全自己……這一世她要薛簡,,卻不能像從前那樣要!
慕容隨目光一凝,,卻依舊溫潤低沉道:“小王爺能幫本王什么忙,?”
慕容音卻不回答,輕盈靠坐椅上,,忽問:“懷王殿下以為,,身為皇子,最想要的是什么,?”
沒有絲毫猶豫,,慕容隨立刻朗朗道:“自然是我大燕國河海清晏,百姓安康,!”
慕容音嬌笑一聲,,諷刺意味不言自明:“若王爺執(zhí)意要給我這個回答的話,阿音只好告辭了,,王爺只當(dāng)我今夜沒來過,,我也只當(dāng)白跑一趟,。”
慕容隨依舊端坐著,,不焦不躁,,直到慕容音霍然起身,他才清越開口:“是皇位……郡主認(rèn)為,,本王說的可對,?”
慕容音復(fù)坐回去,笑容繼而逸出唇角,,對嘛,,早這么說不就結(jié)了,非要假惺惺地說一番廢話……
慕容音笑道:“正是如此,,皇上至今未曾立儲,。皇子當(dāng)中,,豫王,、雍王早夭,晟王一心求道,,銘王庸弱無能,。滿朝文武的眼睛……可都盯在您和寧王身上?!?p> 見慕容隨并未反駁,慕容音又接著道:“你們二人雖都有本事,,但您比起寧王,,可差的遠(yuǎn)了?!?p> 慕容隨一臉坦然自若,,根本不理會她這暗諷之語,慕容音唇角一勾,,款款說來:“寧王的生母是皇后,,大皇子早夭,寧王便是嫡長子,,而您是庶出,,且蘭妃故去多年,您在宮中毫無倚仗,,此乃其一,。寧王身后有薛家,薛家在朝中的勢力,您想必比我更清楚,。陛下雖有心扶植您,,但您身后……可沒有一個能與薛家抗衡的母族啊,此乃其二,?!?p> “我朝皇位,向來能者居之,?!?p> 語聲雖淡,卻是說不出的堅定,。
慕容音忽而大笑,,明眸純凈若雪,笑聲卻格外輕狂,,慕容隨臉色已微變了,。
“能者?寧王難道不能嗎,?”慕容音邊笑邊搖頭,,“論起拉攏朝臣,三個懷王都比不上一個寧王,,寧王治國之道雖弱了些,但他手下謀士眾多,,做事也不比你差,!況且,寧王身后的薛家,,始終是您繞不過去的,。”
懷王淡淡笑道:“本王以為,,治國不需要拉攏朝臣,。”
“你想治國,,卻也要身居其位才有得治,,”慕容音向后懶散一靠,勝券在握般,,“殿下可要我?guī)湍???p> 慕容隨眉頭忽而深瑣:“你為何要幫我?”
“只因薛簡,,”慕容音微紅了雙頰,,語聲也輕柔下來,“今日宴上你也看到了,陛下也好,,睿王爹爹也罷,,還有皇后,似乎都不愿讓我嫁給薛簡,,他們不愿,,寧王便更不會答應(yīng)。既然當(dāng)今皇上不能滿足于我,,那我只好求助于將來的陛下,,那就是懷王殿下您?!?p> “本王不信,,”慕容隨審視著慕容音,語聲冰寒,,“只為了一個薛簡,,你便要讓睿王府參與到奪嫡之爭中?”
“不是睿王府,,”慕容音垂下眼去,,“只是我?!?p> “那便更不能……”
慕容隨還未說完,,便被慕容音截口打斷:“但我比整個睿王府都有用!放眼朝中,,睿王是唯一一個可以涉政的親王,,但也是因為如此,陛下對睿王府的忌憚,,和對薛家是一樣的,,若您想打睿王府的主意,那就打錯了……但是我不同,,我雖是個小小女子,,但我有我的殺手锏。陛下對我如何,,你應(yīng)該是明白的……”
慕容音并未將她的倚杖明說,,她要是現(xiàn)在告訴懷王她是經(jīng)歷了前世激變的,懷王一定會拎著她的衣領(lǐng)把她丟出去……
慕容隨不再接口,,看著她一臉?gòu)赡蹍s言之鑿鑿,,慕容隨心中訝異,卻并未表露在臉上,,他似乎已在深思:“但你還是可以再去求一求父皇,,若是他松口答應(yīng)你和薛簡的婚事呢,?來找我,你豈不是要等太久了,。而且……奪嫡的風(fēng)險,,你甘愿承受?”
“我不會再去求陛下,,你說的風(fēng)險……我也愿意承擔(dān),。”慕容音垂下的眼眸劃過剎那失落,,“陛下既已經(jīng)否決,,便不會再改口,陛下的性子,,你應(yīng)該明白,。陛下身子不如當(dāng)年了,只要此事最后能成,,就算等上個十年八年,,我也認(rèn)!”
“想不到郡主待別人狠,,待自己卻更狠,,”慕容隨略顯欣賞地看著她,“可若陛下賜婚別人給你,,或是賜婚別人給薛簡,,你縱是愿意等上十年八年,最后豈不也是白忙活一場,?”
“你寬心,,此事不勞掛懷?!蹦饺菀粲迫灰粐@,十年八年不過是說給懷王聽的,,她知道……不會超過三年,。
“那么懷王殿下,咱們……是不是就這么說定了,?”
慕容隨眸光微閃,,沉思片刻后,允諾道:“若郡主能助我登位,,將來的大燕國,,你會是唯一的大長公主;而薛簡,,也會是你的駙馬,?!?p> “大長公主?”慕容音莞爾淡笑,,“公主之位……還入不了我的眼,。我現(xiàn)在既已是睿王世子,那以后便要做王,!若我助殿下登位,,賜婚之余,還請殿下封我為親王,,有封地的親王,。”
“小王爺胃口不小啊……”慕容隨頷首道,,“可,,但不知小王爺想做個什么王?”
“華音王,!”
慕容隨眉頭忽而一皺,,冷肅道:“你可知華音是何意?”
慕容音坦然笑對:“音為吾名,,華音為吾居所,,莫非王爺以為有什么深意?”
笑容漸漸自慕容隨臉上鋪開,,頷首道:“好,,你便是大燕以后的華音王?!?p> 慕容音滿意一笑,,忽又?jǐn)咳バσ猓E然回神道:“懷王殿下,,你日后少不得要動薛家,,但您得答應(yīng)我,不許牽連薛簡絲毫,!”
“小王爺放心,,”懷王整整衣襟,淡笑道,,“薛家和薛簡多少還是不同,,薛家雖扶持寧王,但薛簡卻偏幫本王,,也算是本王麾下的一個助力,。”
“如此就好,,”慕容音恢復(fù)往常的典雅平和,,此行目的已然達(dá)到,,她知道自己該回去了,一福身子道,,“那便請殿下記著您答應(yīng)我的話,,往后常來常往,卻也要找個地方才是,,此事就由殿下操心,。阿音告辭?!?p> 沒有絲毫遲疑,,慕容音穿上披風(fēng),曼妙轉(zhuǎn)身離去,,懷王仍安然坐著,,片刻后,一條人影從內(nèi)室中緩步移出,。
“恭喜懷王又得新助,。”語聲清潤低沉,,整句話卻說得毫無感情,。
懷王眸色幽微,淡然道:“慕寬兄看本王這個皇妹如何,?”
“果決勇敢,,斷非尋常女子可比?!?p> 燈火之下,,被懷王稱作慕寬兄這人的眉目總算清晰些,一雙朗目深邃,,長眉斜飛入鬢,,氣質(zhì)凜然,英姿颯爽,,叫人不敢直視,,只是一襲玄色衣袍已沾了塵土。
“何以見得,?”
許慕寬低頭淡笑:“初進(jìn)門時,懷王問我何故形容狼狽,,此刻我可為懷王解疑,。”
“請教,?”
“若懷王也被她當(dāng)頭砸下,,那你的形容,,與我此刻是一樣的?!?p> 慕容隨愣怔片刻,,忽而破口大笑:“原來她竟是翻墻而來,有趣有趣,。只是倒霉了慕寬兄……”
許慕寬慵自坐下,,提壺替自己滿斟熱茶,打斷道:“懷王爺,,繼續(xù)談我們的交易吧,。”
……

淇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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