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與狼為伍

　　趙承衍是果然沒答應(yīng)去西北的,。

　　而事情也完全和趙盈記憶中所發(fā)展的一模一樣。

　　那天他應(yīng)召往清寧殿面圣后,，尋了借口,，搪塞過去，說要考慮兩天,，昭寧帝不好逼他答應(yīng),，就放了他出宮去。

　　一出宮,，回了燕王府,，趙承衍就立時(shí)將王府大門緊閉，整整三日不出門,，不上朝,。

　　昭寧帝派了幾波人到王府去，全都吃了閉門羹,。

　　宋樂儀說起這些津津有味,，趙盈手上拿了塊兒香瓜聽的卻興致缺缺。

　　“你直覺還真是挺準(zhǔn)的,，你說殿下不會(huì)去,，殿下果然就不會(huì)去?！?p>　　趙盈眉心才動(dòng)了動(dòng)：“外頭都是這么傳的,？”

　　她啊了聲，順手也去拿瓜：“我爹說,，燕王殿下性情古怪,，但這樣子關(guān)起門來不見人,，態(tài)度就擺明了的,?？峙禄噬鲜钦嬗械念^疼了?！?p>　　話音才落下,，一口瓜入了口，咀嚼幾下咽進(jìn)肚子里去,，宋樂儀抬眼又看對(duì)面的人：“燕王殿下也不怕眾口鑠金嗎,？”

　　趙盈無聲淺笑。

　　趙承衍是這樣的,。

　　他要是會(huì)怕,，也不干這樣的事兒了。

　　二十六了不娶正妃,，王府里甚至連個(gè)通房都沒有,。

　　早年間京城盛傳，說他是斷袖,，說他看上的是內(nèi)閣次輔劉閣老家的小兒子,，成日里成雙入對(duì)。

　　他也照樣不避嫌,。

　　后來一手張羅著給劉小公子娶了妻,，流言才不攻自破。

　　他會(huì)怕朝臣指點(diǎn),，百姓議論,？

　　趙盈撲哧笑出聲來。

　　宋樂儀拿瓜的手一頓,，狐疑看她：“突然笑什么,？怪嚇人的?！?p>　　她搖頭說沒有：“就是覺得很有意思,。”

　　說話的工夫,，揮春端著一小碟紅豆糕,，并著一碗紅豆粥進(jìn)了屋。

　　宋樂儀眼角不免抽動(dòng)：“你們也挺有意思,?！?p>　　趙盈笑著接了那碗粥：“孫婕妤的手藝很不錯(cuò)，紅豆去了皮,，熬的時(shí)間又久,，一碗紅豆粥，入口軟糯,，口感特別好,，你嘗嘗,？”

　　“算了吧，我最不愛吃甜食,?！?p>　　趙盈看著她手上的瓜，又去看她的臉,，白瓷小勺舀了粥往嘴里送,。

　　就連揮春都是噙著笑掖著手又退出去的。

　　宋樂儀一撇嘴,，倒老實(shí)的拿了塊兒紅豆糕：“我看著,，也沒什么用啊,？她隔三差五給你送糕點(diǎn)送粥,，可你總不能巴巴的跑到皇上面前去夸她有多好。

　　你們倆在這兒做這個(gè)戲,，給誰看?。俊?p>　　當(dāng)然是給該看的人看,。

　　“孫婕妤連著侍寢三天了,。”趙盈放下小碗,，拿了帕子擦了擦嘴,，“怎么沒用？”

　　宋樂儀差點(diǎn)兒沒叫噎著：“這么神,？給你送兩碗粥,，送幾碟子點(diǎn)心，沉寂失寵五六年的孫婕妤,，就接連侍寢了,？”

　　“父皇看重的，不是她給我送糕送粥,?！?p>　　趙盈垂下眼皮，眼睫動(dòng)了動(dòng)：“我說喜歡吃,，她就費(fèi)盡心思給我做,，這紅豆粥，少說要熬上兩三個(gè)時(shí)辰,，才能把豆子全都熬爛了,。

　　這份心意是最難得的。”

　　宋樂儀忍不住翻白眼：“你說喜歡,，后宮這些人,，都能做，還不是為著爭寵,？”

　　“可也只有孫婕妤做了呀,?！?p>　　那是你只吃她的紅豆糕,！

　　宋樂儀心里啐了兩句。

　　不過轉(zhuǎn)而也不是不明白,。

　　昭寧帝未必不知這是孫婕妤爭寵的手段,。

　　只是同劉淑儀一比，高下立判,。

　　便是爭寵,，也是上了心的。

　　孫婕妤頂著一張三分肖像她姑母的臉,，這一輩子都是成也那張臉,，敗也那張臉。

　　宋樂儀深吸口氣,，又長嘆：“大概是趙澈打了你,，你們姐弟兩個(gè)鬧成這樣子，皇上一時(shí)又想起姑母了,?！?p>　　趙盈心中不屑，嗤了聲,，面上卻不動(dòng)聲色,，分毫不露：“孫婕妤是個(gè)很聰明的人?！?p>　　自然是了,。

　　宋樂儀也有些佩服起來：“過去幾年，知道皇上是看厭了她那張臉,，后悔接她進(jìn)宮,，還生下了趙姝，她就安分守己,，悶不吭聲的,，帶著趙姝過她的日子，不想著出頭,，更不想著爭寵,。

　　如今你肯抬舉她，她在皇上面前露了臉，發(fā)現(xiàn)皇上也并沒有似先前那般不待見,。

　　這女人的確聰明——”

　　她托腮想了會(huì)兒：“恐怕第一回來你宮里,，皇上對(duì)她態(tài)度有所緩和，她就知道皇上又懷念起姑母來了,。

　　所以元元,，與狼為伍，終要小心的,?！?p>　　趙盈唇角勾了一勾：“你怎知我是貓非虎？”

　　宋樂儀稍一愣怔,，旋即也笑了,。

　　她遞一只手過去，落在趙盈頭頂揉了把：“是,，我們?cè)莾疵偷睦匣?，母老虎？?p>　　于是兩個(gè)姑娘又笑鬧做一團(tuán),，別的一概不提,。

　　·

　　太后鳳駕回宮，是在這日后半晌了,。

　　日薄西山,，近了黃昏時(shí)，朗朗日光只剩下余暉,，籠罩在宮城的紅墻碧瓦上,。

　　給這肅穆莊嚴(yán)的宮城，平添了一份柔婉,。

　　太后的鳳駕從宣華門入宮城,，一路直接回了未央宮去。

　　人還沒安置下來,，就先打發(fā)了未央宮的掌事姑姑去了嘉仁宮中,，抓著劉淑儀一通訓(xùn)斥，讓她日日往馮皇后宮里去跪聽訓(xùn)教,。

　　趙盈正換衣裳打算去未央宮拜見,，從書夏口中聽了這個(gè)，眼角才染上真心實(shí)意的笑意,。

　　揮春一面給她別簪,，一面笑著開口：“太后果然是最疼愛咱們公主的，才回了宮,，就訓(xùn)斥了劉淑儀,，依奴婢看,，劉淑儀這回真是面子里子全都顧不成，丟人丟大發(fā)了,?！?p>　　趙盈倒沒有再說她，嗯了一聲,，匆匆出門,，急切的往未央宮去了。

　　這未央宮,，是她最熟悉的,。

　　前世她除了自己的上陽宮外，最常待的,，就是太后的未央宮,。

　　皇祖母是真的心疼她,。

　　雖然到最后,，她才明白，這格外的心疼,，因何而來,。

　　時(shí)移世易，物是人非,。

　　她不是從前的趙盈了,。

　　未央宮的掌事姑姑親來迎的她。

　　上了年紀(jì)的老嬤嬤,，平日里是不茍言笑,，頗有威儀的，見了趙盈,，卻又是滿面和善,。

　　趙盈跟在她身后，一路上大殿,，又從右側(cè)繞過去,，往太后的寢殿方向去。

　　人還沒進(jìn)門,，趙盈就聽著太后同殿里伺候的小宮娥吩咐,，一時(shí)又要去拿給她冰鎮(zhèn)好的瓜，一時(shí)又叫把她喜歡的翠云龍翔給焚上,。

　　趙盈眉眼彎彎,，眼窩一熱，鼻尖也酸了酸,，提了宮裙下擺進(jìn)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