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89年,，地球中部大陸帶沙漠地區(qū),，基地序列1,，代號：潛龍,。

　　天傾水幕,，風雷涌動,。

　　一輛越野車在大雨中飛馳而過,。

　　臨近沙漠中央,，一處荒涼盆地突然出現(xiàn),，司機扯了扯嘴角，用力吸了一口煙,，只見越野車蹭地甩出一記圓弧,，無視懸崖，如同一位靈魂舞者將身體極富技巧地甩進狹窄的下行通道,，然后一路到底,，視線豁然開朗。

　　雨水被看不見屏障阻擋在盆地之外,，茂盛的森林中,，仿佛有一頭從天空伏落下來的巨龍，借著剎那而過的閃電——原來是七個外型奇?zhèn)サ慕ㄖ舜讼喁B,，直至天云之際,。

　　有意思是挺有意思，就是像一堆隨意擺放的積木,。

　　司機扶了一下眼鏡,，鏡片上顯示時間2：19，嘴里罵了一句新年好，隨手捻滅了煙頭,，也不見他提醒坐在后座正在翻看東西的乘客,，直接一腳油門到底。

　　泥沙飛濺,，猶似星塵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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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線繼續(xù)望北，在北極的漫長的冬夜里,，太陽始終沉睡在地平線以下,，黑暗中，風雪不斷呼嘯,，氣溫將近零下四十度,，除了帝企鵝依然在此堅守，幾乎沒動物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出行,。

　　人類聯(lián)合會議總部,，北極洲，世紀和平紀念宮,。

　　與其說是宮殿，其實是斜插在大地上的十七座身軀龐然的白色長方體,，即使在宇宙殖民時代開啟后,，這里依然是人類文明的政治中心，它晝夜燈火通明,，工作人員需要處理來自所有人類領域星系的糾紛信息和研究報告,，他們或步履匆匆，或搖頭思考,，對于極地的夜晚早已習以為常,。

　　一處隱秘的房間里，壁爐中升騰著藍色的火焰,，映照著繡有燙金花紋的羊絨地毯,，有六張紅色沙發(fā)椅并在一起圍成半圈，除了空蕩的中間位置,，其余分別坐著五位“老人”,。

　　經(jīng)過基因改造，從外表已看不出他們活過了多少年歲,。

　　靠左邊坐著的,，是一對雙胞胎，看起來就像一對二次元和朋克的混合體中二少年,，他們戴著同一款眼鏡,，穿著同一款連帽衛(wèi)衣，，上面都繪著“Ta s i km a”的LOGO,，高高的領子遮住了半張臉,，在那動作一致地一邊捧著大號保溫杯，一邊翻看身前的數(shù)據(jù)窗,。

　　在他們右手邊,，一位穿著粉色恐龍睡衣老人正打著瞌睡，另一位留著山羊胡的男子正在瀏覽一份紙質報告,，而墻邊那里,，身穿長衫的年輕人正站在那仰頭打量著一幅油畫，畫中是一個身子逐漸被水淹沒的男孩,，正努力地將一小塊泥土托在水面之上,。

　　山羊胡男子眉頭愈緊。

　　這時,，正在欣賞那幅油畫的長衫年輕人開口說道：“你們還記得這幅畫嗎,？”

　　隨即他又自問自答道：“《被淹沒的人》……是會長他開創(chuàng)聯(lián)合會議前的最后一幅作品?！?p>　　山羊胡男子轉頭向他問道：“你看了剛才潛龍基地發(fā)來的報告嗎,？擱這玄幻小說呢？他怎么不證道飛升??？”

　　“今晚送過來的時候我就看了?！遍L衫年輕人笑道：“她帶出來的人果然有一手,，假以時日……”

　　“假！放假了嗎,？”穿著睡衣的老人驀然驚醒,，左右轉了轉頭，抹了抹口水,，再次說道：“放假了,？”

　　睡衣老人拿過那份報告看了看，“哇,，好大一個噴嚏……”

　　嗯......又睡著了,。

　　“我有時候......真想把他扔到外面去?！鄙窖蚝凶由钗袅艘幌?，“會長不在，他這個副會長天天這么怠惰,，成何體統(tǒng),？”

　　他捋了一下胡子,，盡管有些腹誹這兩個撒手掌柜，但是不得不承認,，這頭睡虎......媽的一天天的睡沒完了,，還是好氣。

　　“你是代理會長,，你說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穿著睡衣老人蹭了蹭,，吧唧了兩下嘴,，也側身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睡衣上的“猛男”兩字矚目,。

　　那位長衫年輕人笑了笑,，說道：“算算日子，她的確是快‘醒’了,?！?p>　　山羊胡老人：“順其自然？”

　　“飛蛾熱愛自由,，殊不知是燈火為它點亮,。”

　　山羊胡老人瞪了長衫年輕人一眼：“能不能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我要是小說作者,，非得用筆戳死自己，磨磨唧唧的……”

　　長衫年輕人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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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小時之前，潛龍基地通過加密路徑,，將一份觀星報告提交到了人類聯(lián)合會議委員會,，在經(jīng)過委員會審閱之后，這份報告直接被升為最高加密級別,。

　　聯(lián)合會議委員長隨即下令在召開緊急會議,，越野車后座上的乘客，是委員會加派到潛龍基地的“特別調(diào)查員”,。

　　至于為什么專門加派個人到基地……

　　調(diào)查團到了基地,，直接被按在會議室開了兩天會，信息很多,，毛用沒有,，吃喝拉撒一個屋，好在會議內(nèi)部配備極為先進的馬桶,，食堂按時送飯,，睡覺坐擁兩百二大平層（會議室地板）,，不過伙食還不錯，呸,！

　　得了得了,，我們派個熟人去還不行嗎？

　　“特別調(diào)查員”左手正不斷摩挲著那份機密報告的復印件,，右手捏著長須沉思,，眉毛一會擁擠在一起，一會舒展開來,。

　　手上這份（摞）報告文字內(nèi)容十分言簡意賅,，除去數(shù)據(jù)分析和論證部分，不過寥寥幾行,。

　　潛龍基地天權部,，第兩萬五千七百三一次觀星報告書：

　　在可觀測宇宙內(nèi)我們發(fā)現(xiàn)，黑洞誕生速度和數(shù)量呈現(xiàn)出遞增的趨勢,，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此處重點標注）

　　編號20220706異常星變觀測數(shù)據(jù)分析表……以下具體數(shù)據(jù)內(nèi)容省略......數(shù)據(jù)顯示這將對星際安全具有極大的威脅......務必高度重視……

　　建議向各級星際航路站點，以及所有國域的飛船,，方舟,，人工星體等星際設備發(fā)出安全預警信息。

　　審批人：潛龍基地,，天樞部,，首席技術研究員，江字符,。

　　“將軍,，我們到了?！?p>　　越野車停在一座白色的大門前,。

　　隨手套上白大褂，對著后視鏡將一枚刻有“天樞”二字的銘牌掛在胸口,，司機推開車門,，趿一雙涼拖鞋，一邊撐傘向前一路小跑,，一邊與雨中等候許久的守衛(wèi)打招呼,。

　　“老王，大下雨天還來搖光工廠看大門,？”

　　開車司機看著三十多,，其實年紀不大，就是懶得拾到,。

　　不等守衛(wèi)說話,，“你老婆一個人在家不寂寞嗎,？聽食堂李姐說你家女兒可是越發(fā)又水靈啦……長得可一點也不像你！”

　　后車窗緩緩落下,，“乘客”向守衛(wèi)敬了一個禮,。

　　一身黑色作戰(zhàn)服的守衛(wèi)默默深吸一口氣，把腰間刀鞘向后一推,。

　　“紫刀營第256期,，王初開，見過關常將軍,?！?p>　　回完軍禮，隨后便潛入夜雨中,。

　　“嘖,，沒情趣啊?！?p>　　白色大門緩緩開啟,，楊晉打開后車門，等在一旁,，吐出一口淡淡的煙圈,，沒有急著打擾仍在沉思中的調(diào)查員，噢不,，將軍——

　　搖光工廠內(nèi),，有近千條環(huán)形工作帶，圍繞著名為“釋迦”的智能信息處理系統(tǒng)忙碌著——它的列陣投影顯示著目前已探知宇宙范圍內(nèi),，各星系的實時情況——由分布在宇宙各處的衛(wèi)星將實時數(shù)據(jù)不斷傳回到這里,，進行分類存檔和更新。

　　將近有上萬名研究人員在這里輪班值守,，如同圍繞著釋迦跳舞的“星星”,。

　　楊晉帶領著關常從忙碌的星星們之間走過。

　　“還是老地方,，開陽會議室?！?p>　　他指了指各個星星身邊的俊男靚女,。

　　“這些都是最新一代智人，在本層他們負責輔助星星們,?！睏顣x一臉神秘的笑著說道：“形象可定制，又暖又貼心,！”

　　關常撇了撇嘴,，說道：“你們這個列陣,，樣子怎么越來越佛了？”

　　楊晉一臉大義凜然地說道“關常將軍您這可就冤枉了,，智能機械可是基地的重點課題之一,，研究員們在辛苦工作之余仍不忘義務擔任小白鼠，這等……”

　　楊晉發(fā)現(xiàn)關常正在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啊,，您說的是，哈哈哈,，這個列陣,，哈哈，這不是弘揚傳統(tǒng)文化么……”

　　好尷尬的對話,。

　　關常沉默了一會,。

　　“我們遲到了多久?！?p>　　“一個小時,？”

　　“是一個小時零七分鐘?！?p>　　楊晉帶著關常穿過最后一條環(huán)形工作帶,，從一段白色的階梯向上步行上到第二層。

　　到了門前,，楊晉使勁揉了揉臉,，隨后抬手敲了敲門。

　　“呂衡主部,，關常將軍到了,。”

　　——————

　　開陽會議室內(nèi)空間極大,，除了長方形的會議桌和椅子再無他物,，而頂部繁瑣星辰紋飾，給人一種不真實的虛空感,。

　　也就是江字符會喜歡這種花里胡哨的設計,。

　　會議第89小時，調(diào)查團成員們一個個癱坐在座位上,。

　　“不就一個破黑洞,，啊，是幾個黑洞,，你們跟我說搞不了,？難道每年科研經(jīng)費只是叫你們來寫一些什么觀星報告上交的嗎，真他娘的是廢物,！一群廢物,！你們不把數(shù)據(jù)演示模型做出來,，我們是不會走的！”

　　調(diào)查團成員們面如死灰,。

　　“關常將軍,。”

　　一位站在會議桌另一端,，扎著齊腰的馬尾,，身穿白褂，腰間卻挎著一把黑鞘長刀的女子說道：

　　“我們現(xiàn)有的技術并不能使我們可以無視宇宙中的一切,，在浩瀚的宇宙面前,，依舊有無數(shù)的未知，人類仍然是個孩子,?！?p>　　兩人對視了一會，呂衡右手有意無意地搭在刀柄上,，關常眼皮一挑,，冷哼一聲后率先坐下，算是給彼此一個臺階下,。

　　好漢不吃眼前刀嘛,。

　　更何況他也不是真的來拆臺的。

　　在人類世界,，“白褂”象征走在科技最前沿的頂尖學者,，而與他對峙的這位女性正是全人類中屈指可數(shù)女白衣之一，“冰美人”呂衡,。

　　呂衡非常不喜歡這個稱呼,，對于她這種硬核殺……學者設定，未免過于娘炮,。

　　自幼便由人類三大科研基地,，潛龍基地創(chuàng)始人江字符收養(yǎng)的她，年紀輕輕就在格斗上的展示出了非凡的天分,，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科學研究上的才華,。

　　楊晉小跑到呂衡身邊低語了幾聲。

　　呂衡左手輕揮,，會議室中出現(xiàn)了一方宇宙投影場,。

　　“這是由‘倉頡’與歐米伽國域的‘雅典娜’矩陣系統(tǒng)，以及羊主國域的量子計算機‘約翰’聯(lián)合得出的數(shù)據(jù)模型,。”

　　會議室內(nèi)光芒暗去,，投影內(nèi)開始進行場景演繹,。

　　呂衡推了推眼鏡,，繼續(xù)說道：“星變數(shù)據(jù)已經(jīng)分析完畢?！?p>　　調(diào)查團所有人兩眼放光,，無一不直起了身體，這,，就是等待的意義嗎,？！

　　投影中,，一艘白色的縮小型星際飛船出現(xiàn)后,，開始在高速移動，這時一顆小行星幾乎是在瞬間就度坍縮成了黑洞,，一下子就緊緊“咬住”了以光速航行的星際飛船,。

　　雖然飛船通過一系列操作得以脫離，但是黑洞還是硬生生咬去一部分船體,，逃逸出去的飛船因為破損過于嚴重,，在航行片刻后便發(fā)生了爆炸，變成了一抔染滿猩紅的碎片,。

　　會議室內(nèi)的眾人不自覺地嘶了一下,。

　　待呂衡將投影揮去，關常皺眉說道：“咱基地這是……開始投資科幻電影了嗎,？”

　　呂衡說道：“如您所見,，關于本次報告提及的事故數(shù)據(jù)在回收復原后就是如此?！?p>　　呂衡敲了一下桌面,。

　　幾張事故圖像浮現(xiàn)在會議桌上空，同時,，每個人面前都出現(xiàn)了一疊文件：《異常星變跡象-2315年-3000年-內(nèi)》

　　關常：“2315年,？這么早？”

　　呂衡繼續(xù)說道：“2315年,，自一艘在荒蕪星域執(zhí)行探測任務的無人機帶回首例星變事故,，至今類似現(xiàn)象共觀測到一千兩百三十起，因為數(shù)據(jù)殘缺,，難以獲取,，加之現(xiàn)象違反了人類已知的物理定律，所以一直處在封閉研究的狀態(tài),，但是近年異常星變發(fā)生頻率過高,，且在一定程度有了規(guī)模化跡象，為了防止此現(xiàn)象威脅到星際安全,，天父這才在本部應對方案完善之前,，選擇提前上報聯(lián)合會議?！?p>　　“這,，這你們讓我很難交差啊……”

　　“飛船必須在秒計單位內(nèi)達到超光速，才有可能逃離這種‘異變’,，但是現(xiàn)有動力系統(tǒng)還無法做到,。”呂衡接著說道：“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異常星變產(chǎn)生的黑洞的壽命很短暫,，人類星際活動范圍也暫時沒有觀測到此類星變大規(guī)模出現(xiàn)的跡象?！?p>　　沉默了幾分鐘后,，關常咳了咳,，說道：

　　“我去透透氣”

　　會議眾人彼此互相看了看,，呂衡想了想，將腰間佩刀放在桌子上,，說道：

　　“楊晉跟我來,。”

　　門外,，關常正在抽煙,，見呂衡帶著楊晉出來，輕輕一笑,，說道：“咋,，基地禁煙？”

　　呂衡揮了揮手,，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銀色煙盒,，說道：

　　“借個火,?！?p>　　關常哈哈一笑，隨即拋過一個金光閃閃的打火機,。

　　呂衡將打火機丟了回去,，說道：“土不土,。”

　　“這可是你家老爺子的,?！标P常吸了一口煙，將打火機揣進兜里，眉頭一挑,，說道：“刀呢,？”

　　呂衡幽幽地吐出一口煙氣，說道：“放屋里鎮(zhèn)狗,。”

　　旁邊楊晉默默憋笑,。

　　關常板著臉,，嚴肅地說道：“那可都是聯(lián)合會議里政部和軍部的人，呂衡同志,，你這么說,，不太好吧？”

　　呂衡白了她一眼,。

　　關常清了清嗓子,，又看了看四周，悄聲說道：“剛才都拍下來了吧,，一會我要上傳的,。”

　　呂衡揮了揮手,，說道：“總之能放出去都拍了,。”

　　“他們又開始給臉不要臉了,？”關常一挑眉,，繼續(xù)說道：“叔叔幫你出口惡氣？里面那些小雞仔,，我一拳打二十個,。”

　　“自家事不勞您操心,，他們想修改基地自治法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呂衡彈了彈煙灰,，沉吟了一會,，說道：

　　“如果我們四周，甚至腳下的母星,，隨時都可能發(fā)生異變……”

　　看著呂衡彈了下煙灰,，關常覺得自己腦瓜仁都蹦了一下。

　　“所以,，究竟是啥原因,？”

　　呂衡沉默了一會，吐了口煙氣兒，說道：“頻繁使用空間跳躍導致弦出現(xiàn)異常,？大概吧,。”

　　“大概吧,？”

　　呂衡沒好氣地說道：“沒有進行過實際觀察,，誰都說不準，而且數(shù)據(jù)為了不嚇人已經(jīng)寫的夠好看了,，你要是非要理由,，我能給你編成好幾本書?！?p>　　關常哈哈一笑,，“話里有話，秀氣內(nèi)斂啊,?！?p>　　呂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帶將軍去天樞辦公室,，我還有別的事,。”

　　“這就攆我走了,？叔叔我多說一句,，這些人不單單是什么調(diào)查員，差不多就得了,?！?p>　　“我和你有代溝?！?p>　　關常有點郁悶,。

　　————

　　呂衡掃視了一遍會場，說道：

　　“我們繼續(xù)聊正事吧”

　　眾人一臉苦水,，都3089年了,，最難熬還是開會，經(jīng)典永流傳啊,。

　　一位男子霍然站起身,，一臉漠然的表情——作為人類會議政軍兩部聯(lián)合挑選出來精英尖子，他才不會屈服一個仗著天分出眾就隨心所欲,，獨掌大權,，上個班還……帶一把真刀的瘋子！

　　不是說基地內(nèi)部禁止攜帶武器嗎,？!

　　就算她呂衡兼任領導護衛(wèi)基地的“銀面人”又怎么樣,！

　　我代表的可是人類聯(lián)合會議,！我曲是非，今天就是正義,！在漫長的生命中,，他堅信正義的理想，他篤定將自己的人生奉獻給人類偉大夢想的建設,，他鄙視那些當權者,，厭惡那些自以為是的人，所以曲是非內(nèi)心里一直將那位創(chuàng)立聯(lián)合會議的初代會長作為自己的偶像,，為眾人抱薪,！為人類未來立誓！

　　然而面前這個高傲的人類女性,，她暴力，她獨裁,，她就是個披著漂亮人皮的惡魔,！不過是空有上天錯誤賜予的才能罷了！

　　而他,，將發(fā)動審判,！

　　“呂衡同志，我們現(xiàn)在嚴重懷疑基地有瞞報,，謊報觀星報告的行為,。”

　　“剛才會上內(nèi)容已經(jīng)說過了,，當時只是荒蕪星際地帶的個別現(xiàn)象,，只是近年……”

　　“呂衡！我勸你清醒,！憑借這一點,，根劇自治條例，聯(lián)合會議有權對基地進行強制接管,！”

　　曲是非繼續(xù)說道：

　　“身為科學研究人員,，我們必須有良知！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的,，可能威脅到人類安危的現(xiàn)象和痕跡,！”

　　人類科研自治基地創(chuàng)立于第一次星際戰(zhàn)爭戰(zhàn)前，目標是建立一處科研人員自治自立,，能安心研究科學事業(yè)的烏托邦,，在這其中，以星航為主研方向的潛龍基地與生物領域先驅的人馬基地并稱為人類科研寶座雙子星,。

　　人馬基地早些年雖然宣布從五方天獨立出去,，但是人家是內(nèi)戰(zhàn)啊,，實際上仍是被五方國域那些冥頑不靈的學院派老學究們捂得死死的，再加上聯(lián)合會議委員會多多少少都是出身學院派,，故而沒誰敢去動人馬基地的歪腦筋,。

　　相比之下，很少參與政治活動,，又無過硬后臺的潛龍基地自然就成了眾矢之的,，早就被人類主環(huán)國域窺視已久了。

　　因為隨著基地整體實力越來越強,，也越加難以施予掌控,。

　　賊人匹夫懷璧，有肥肉,，誰會守著白水面條吃,？

　　呂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揭露真相自然是科學研究第一位,，但是確定真相更是需要詳細數(shù)據(jù)論證,，盲目公開只會引起不必要的社會恐慌?！?p>　　“你這是狡辯,！”

　　只聽一聲推鞘刀響，引來一片椅子倒地的聲音,。

　　曲是非面不改色,，穩(wěn)如泰山，隨后微微一笑,，桌底下腿如彈簧擺動,。

　　“憑你們拖延報告的事，完全可以立案調(diào)查,！”

　　曲是非看了看無動于衷的呂衡,，又看了看其他面無表情的同僚們。

　　這些家伙,！正義怎么可以退縮,！不就是軟禁和武力威脅嗎？難不成她還真敢做什么,？,！我可是本次聯(lián)合會議特別調(diào)查團的團長！我是……

　　“我再次強調(diào),，現(xiàn)在調(diào)查團已經(jīng)認定星變是極其嚴重的星際安全事件……”

　　“呦,。”呂衡莞爾一笑,，掃視一圈,，此等溫柔,，令不少人被看得臉紅心跳。

　　曲是非咽了咽口水,，這和他計劃的不一樣,，按計劃他們會一起質問呂衡，然后順勢打擊這個,，打擊眼前這個囂張的女人,。

　　一名守衛(wèi)從黑暗中走出，直接將曲是非敲暈拖走,，在身形即將消失在黑暗中時,，拎著這位可憐人的衣領的守衛(wèi)，還不忘騰出一只手向呂衡致敬,。

　　明明都計劃好了,！友誼呢！誠信呢,！我們不是相親相愛的好同事嗎,？！

　　呂衡悠然說道：“天父一向不太關心科研之外的事……”

　　呂衡將佩刀重新在腰間掛好,，一眼掃過眾人僵硬的笑容。

　　這一代男的可真拉啊,，自從她蟬聯(lián)數(shù)屆星際劍術冠軍后,，敢挑戰(zhàn)她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畢竟科學研究,，需要專心,，對？不對,？”

　　“對對對……您說得對……”

　　調(diào)查團一個個點頭如搗蒜,。

　　“嗯，非常好,，想必本次調(diào)查報告,？”

　　“我們一定如是撰寫！”

　　“那個曲……”

　　“他病入膏肓,！他發(fā)燒四十九,！他熬夜不睡覺！他吃飯不愛喝水他宮寒他……”

　　眾人踴躍地發(fā)言,，令呂衡非常滿意,，這才是開會該有的討論氛圍嘛。

　　“那,，我謹代表潛龍基地,，祝各位……歸途平安,。”

　　-----

　　電梯顯示層數(shù)的數(shù)字從二變成七,。

　　穿過一條走廊,，來到天樞辦公室門前，不及楊晉敲門,，一個須發(fā)花白老人就嬉笑著從里面打開了門,。

　　楊晉連忙讓出后面的關常。

　　“哈,，老關,，你來啦，來來來,，快進來,。”

　　這位身高只有一米七幾的天父踮起腳重重拍了拍關常的肩膀,，沒有穿著白褂也沒有佩戴天樞紋章,，熱情的像是火鍋店里的服務員。

　　白胡子系成了麻花辮的老人,，手里拿著一把蒲扇,，好在他這是在天樞辦公室里，不然左手拉著一車西瓜,，肩上掛一桿秤,，再丟到大街上想必和夏天賣西瓜的老大爺無疑沒什么兩樣，唯一區(qū)別的大概就是一千二百二十歲的他總是稱自己為年輕人,，可活力滿滿呢,。

　　關常陰沉著臉，看著從小就矮他整整一頭的天父,，心里在考慮要不要讓艦隊過來給潛龍基地再下一場雨,，就是放幾個煙花也不錯嘛。

　　“老頑童,，人我可給你帶到了啊,。”

　　“快滾快滾,，給我盯著釋迦去,。”天父說罷,，抬腿將楊晉踢到了門口,。

　　楊晉一邊哎呦哎呦地叫著，出去時仍不忘帶好門,。

　　到了門外,，楊晉在窗前邊揉屁股邊看了會雨,，然后才磨磨唧唧地轉身，靠著墻盤腿坐下,，從兜里拿出隨身攜帶的微型顯示儀器,，聽著雷聲，看著屏幕上不斷變化的數(shù)據(jù),。

　　他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屋里的老頭子可是已經(jīng)三天沒有合眼了,。

　　“別急,，我給你泡壺茶哈哈?！?p>　　關?？粗诿β蹬莶璧慕址鋈挥悬c恍惚，想當年兩個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年輕人如今都是老頭子了,，如今都有了各自事業(yè),，好久不見彼此，看著腰背愈發(fā)佝僂的江字符,，他一路憋著的氣一時間都泄了不少,。

　　“你本事夠硬，作風更硬,，行,，沒問題，老子可以幫你在外面擦屁股,，但現(xiàn)在呢，扔個報告就啞彈了,？你他娘的不總說自己是個天才,，沒有你搞不定的事嗎？”

　　江字符哈哈一笑,，“謬贊謬贊……”

　　“你可是被稱為‘銀河引路人’,，‘天父’，親娘叻,，怎么這次束手無策了,？”

　　江字符哂笑道：

　　“老關，我平時總讓你多讀點陶冶情操的書,，享受享受生活,，你看，又著急,！著什么急,！這個科學研究又不是老母雞下蛋,，我還養(yǎng)著幾萬人呢我都不著急?！?p>　　江字符握著關常的手,，一臉關切。

　　“你可是身為星際聯(lián)合艦隊的將軍,，打打殺殺的免不了,，平時又愛拍會議桌，害得人家把桌子特地換成鋼的,，生氣不好,，這樣多不養(yǎng)生，你可是百萬將士的領袖啊,，不保重身體怎么行呢,。”

　　關常抽開手,，呵呵一笑,，右手開始調(diào)左手腕表上的指針，給星際艦隊發(fā)作戰(zhàn)信號,，江字符腰板瞬間一直,，瞬間捉過關常的右手，笑容親昵又慈祥,。

　　“來嘛來嘛,，坐過來，別站著,，我這的兩個沙發(fā),，可是我去請真正的手工匠人來定做的，手工的,！大師級別的手工真皮沙發(fā),，賊純正！你看這手感,，這面料,，杠杠的，就是你們聯(lián)合艦隊總部也不多見啦,，而且你不是愛喝茶嘛,，上好的金游離，喏,，我都泡好啦,。”

　　江字符一手托著茶壺和杯子一手扒開一堆計算草稿，露出之前埋在草稿里的兩張沙發(fā),，極簡純黑色,，在一臉愜意地坐進去自己的那一張后，還不忘喚醒自己專用智人——瑞貝卡給自己捏肩,。

　　“刀都快架到脖子上了,，你倒是會享受?！?p>　　“我跟你講啊……游離茶只產(chǎn)自地球中陸如今人跡罕至的山谷之間,，金游離更是采自迷霧山脈深處的至上神品，它聞起來沒有味道,，在飲時的口感卻清爽而醇厚,，繼而下咽后，讓人慢慢感覺到如沐春光,，神清氣爽,，“游離三界，金烏點神”正是對它的贊譽……”

　　“你他娘的不去當個傳銷頭子可惜了,?！?p>　　關常一邊罵罵咧咧地踢開兩摞小山似的草稿一邊坐下，沙發(fā)在人坐下后出現(xiàn)一道道熔金色的藤蔓花紋,，自動根據(jù)坐的人不同的身體尺寸來自動調(diào)節(jié)最佳的舒適度,。

　　坐下后他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輕抿一口,，欸,。好像還不錯。

　　“所以,！”江字符加重語氣說道：“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及時行樂嘛,，想開一點，說不定是哪里出錯了呢,?！比缓蠛攘艘豢诳Х龋俸僖恍?。

　　“我呸！”

　　“你看你,，胡子都氣的立起來了,，你自己的傳記里不是有一句什么‘等等看，我們一定會贏的’叫啥來著,？”

　　“這是兩碼事,。”

　　關常忽然想起來自己那本所謂的自傳還是江字符偷偷上傳發(fā)在網(wǎng)文平臺上的，于是下一秒江字符手里的茶杯就變成了兩個,。

　　就是手有點紅,。

　　茶水燙的。

　　兩人就這么對坐著自斟自飲,，有的沒的聊了一會,，突然各自都沉默下來。

　　不一會,，雨聲漸歇,，江字符站起身，讓瑞貝卡退出房間,。

　　推開窗,，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江字符瞇眼看著外面因月光彌漫而變成銀色的森林和沙漠,，沒有星星,，略微無聊，還有點寂寞,。

　　月心澄澈可印萬川,，卻終究難化黑夜一抹。

　　“自己捅自己的老屁股,，是什么感覺,？”

　　江字符默默站在窗前，沒有回答,，月色披散在老人的身上,，為這具歲月雕塑細細打上了一層微弱的柔光。

　　關?？粗址谋秤?，嘆息一聲：

　　“你這基地本就被一幫子狗崽子眼紅，和我透個早氣都不行么,？”

　　關常又喝了一口茶,，望著多年老友，略微苦澀,。

　　關常生氣,，但并不是所謂的沒有方案提交，相比潛龍基地的任性,，那人馬基地不是更狂,？

　　江字符從一個沒有后臺的年輕科學家一步步成為人類僅有三座科研自治基地的領導人，潛龍基地可以說是江字符一磚一瓦搞起來的,，若非是他的發(fā)明開啟了宇航殖民時代,，基地實際的掌控權早就被幾大主環(huán)國域分食殆盡了。

　　關常在乎的是江字符的心血，甚至比江字符本人更在乎,，也更擔心當初的三人行,，終究只剩下自己。

　　其實關常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能把自己親生子女送上戰(zhàn)場,，又親手接過子女的骨灰的他，被外界輿論稱為“冷血的無?！?，但誰讓他娘的江字符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剩下的可以互爆粗口的好友呢。

　　他們都孤獨地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只能躬著脊梁,，將最沉重的一并抗在肩上……但這不過寫在紙上和宣傳中的狗屎口號罷了，在這個人類壽命漫長無比,，利益糾纏,，正義嗜血的時代，只要能前進,，是手段又如何呢,？

　　虛偽。

　　薄情,。

　　殘酷,。

　　所以真正又純粹的友情羈絆，是比浩瀚星辰還要珍貴的存在,。

　　“要不是你這次遞上來的報告里的內(nèi)容太過于驚人,，我其實都懶得去參加聯(lián)合會議，每次那開會的時候,，一幫人拿著眼珠子圍著我滴溜溜轉,，什么選聯(lián)合會議代表呀，投票呀,，擺明是誰都不愿意來,，要把我當槍使?！?p>　　江字符繼續(xù)看著窗外,，自言自語般說道：

　　“在很古老時候，居住在這里的人曾在神話里將這座沙漠描述為一片茂盛的森林,，是狩獵之神佐羅伊與諸天戰(zhàn)斗的最后的戰(zhàn)場,。”

　　“就是在這里,，當時的佐羅伊窮盡一生的神力將象征天上諸神權力的星星一箭射下,，此后佐羅伊在他們的語言里意思就是‘星星墜落的地方’?！?p>　　關常沉默了一會,，笑道：

　　“怎么，還開始研究神話和哲學了,？”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楊晉張跌撞進來，說道：

　　“老師,！我們觀察到了一場星變發(fā)生的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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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少年,，地上的人們蘇醒，開始打量天空,，想要窺視遠處之遠的存在,，而自從那天起天空也開始打量他們，于是接納他們的塵世,，不再僅僅是大地,。”

　　——《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