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終南山?無名篇(十一)仁心慈意恕舊怨
丑哥素來害怕獵人,猶如凡人畏懼虎豹,。但他此刻憤慨之余,,竟然忘了害怕,指著兩人大聲說道:“她從來沒有害過人,,你們殺了她,,還要?dú)Я怂氖恚銈冊趺催@么狠心,!”
田文長和弟弟對視一眼,,兄弟兩人心有靈犀,頓時(shí)已有計(jì)較,。兩人拿著鐵叉從左右包抄過來,,要先制住這丑陋妖人再說。
那獵犬對著丑哥狂吠不止,。田文進(jìn)吹了一聲口哨,,那黃毛犬便“嗚”地一聲撲了上來。丑哥吃過這惡狗無數(shù)苦頭,,心中怒氣更甚,,橫過一臂便掃了出去。
只聽那獵犬發(fā)出一聲哀嚎,,整個(gè)身體打著滾飛了出去,落在數(shù)丈之外的草地中,,不知道是生是死,。丑哥先手臂上被那獵犬抓出一道紅印,,卻并無大礙,。
兄弟倆大吃一驚,,沒想到這怪人力氣如此之大,怕是不好對付,。不過這時(shí)兩人已經(jīng)欺到妖人身前,便是后退也已經(jīng)來不及,。兄弟倆同時(shí)大喝一聲,兩根獵叉齊向這妖人身上刺去,。
丑哥心想:“今天就算死在這里,,也絕不能讓這兩人毀了鸝兒的墓穴,!”
他不閃不避,,伸手去抓兄弟倆的獵叉,,突然間右肋間一痛。原來田文進(jìn)的獵叉被他牢牢抓在手里,,但田文長經(jīng)驗(yàn)老道,,微沉雙肘,,向下刺了兩分,讓這怪人抓了個(gè)空,。
丑哥心中一陣難過,,心想我今天也要死在這里,,不知道死后能不能和鸝兒再會。這兩人在自己死后必然會將自己剝皮拆骨,,煎熬炙烤,,想起來心中極是不甘,。
田文長心中一喜,,但卻感覺刺中了什么堅(jiān)韌之物,,鐵叉之入肉不到半寸,,便再也刺不進(jìn)去,。
丑哥大喝一聲,奪過田文進(jìn)手中獵叉,,倒過來向田文長橫掃過去,。田文長用力拔那鐵叉,卻怎么也拔不出來,,眼見妖人這一棍來勢迅疾,,若是不避,難免要受重傷,,只好松開鐵叉,往后一倒,,順勢打了個(gè)滾,這才避開,。
丑哥伸手拔出身上鐵叉,,見入肉甚淺,,心中稍安。他怕那兄弟二人再來搶奪獵叉,,把兩根叉子并在一起,,用力一折,,只聽“啪啪”兩聲,,獵叉齊齊折斷,。他又去折這鐵叉的叉尖,,誰知道這鐵叉頭乃是熟鐵所制,,雖能彎曲卻不易斷,。丑哥折了幾次,,把鐵叉頭扭得彎彎曲曲,卻始終難以折斷,。
那獵戶兄弟此刻卻面如土色。這人隨手就折斷了手臂粗細(xì)的獵叉,,把手指粗的鐵叉頭像面條一樣掰來掰去,,從沒聽過什么人有這么大力氣,難道這人是土地山神,?
丑哥把四截?cái)嗔说蔫F叉往地上一扔,,心想這叉子雖然折不斷,,但是也不能用了,,他們用其他手段,自己倒是不怕,。雖這么想,,但是“獵人可怕”這個(gè)念頭在他心中早已根深蒂固,,此刻心中仍是惴惴,毫無把握,。
這田氏兄弟倆見了他如此神力,,哪里還敢動(dòng)手,,竟然齊齊跪下,,連連磕頭。
田文長說道:“小人該死,,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大仙,,請大仙饒命,!小人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兩歲小兒,,請大仙慈悲,!”
田文進(jìn)也不住磕頭,說道:“大仙饒命,,大仙饒命,!”
丑哥心中驚奇,沒想到這獵人竟然如此不濟(jì),。但他隨即想道:“白澤說過,,若是修為到了‘璞仙’,凡人就不是對手,。原來我早就不用怕這獵人了,,自己卻不知道?!?p> 他在鸝兒死后,,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過,要是自己以后有了本事,,一定要?dú)⒘诉@兩人,,為她報(bào)仇,但是此刻兩人就在眼前,,他卻有些不知所措,。
田文長見他臉上露出迷茫神色,向弟弟使了個(gè)眼色,,兩人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向山下方向跑去。這次兄弟二人為了逃命,,可謂拼盡全力,,四條腿像風(fēng)車一樣,當(dāng)真是快逾奔馬,。
突然間,,兩人后頸一緊,已經(jīng)被人捉住脖頸提起,,接著天旋地轉(zhuǎn),,整個(gè)身子都飛了起來,。兩人驚呼連連,摔在地上,,跌成一團(tuán),。
丑哥自然不許兩人逃走。
他心地仁善,,從未殺生,,更別說是人了。他曾聽鸝兒說過,,妖仙需守《妖仙之誡》,,不能殺人,否則會大禍臨頭,。但是此刻戕害鸝兒的元兇就在這里,,難道要放他們走路,讓鸝兒白白死了,?
丑哥橫下心,,恨恨地說道:“我今天一定要為她報(bào)仇,那天是誰射的箭,?”
他本來相貌就十分丑惡,現(xiàn)在神色猙獰,,更顯得如同地獄惡鬼,。
田文進(jìn)顫聲說道:“是我……”
田文長急忙斷了他,說道:“不,,這和他沒關(guān)系,,全是我的主意,大仙要?dú)⒕蜌⑽?!,。二弟年齡小,不懂事,,求大仙饒了他,!”他聽這丑人的意思,兄弟倆之中有一人還有活命的可能,,便急忙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
田文進(jìn)說道:“大哥!那一箭明明是我射的,,嫂子已經(jīng)懷胎一個(gè)多月,,你就不要再管我了!”
田文長垂淚道:“咱們父母早早去了,,這么多年相依為命,,做哥哥的怎么能看著你丟了性命,?咱爹媽在地底下也不會饒了我啊,!只盼你能好好照顧你嫂子,,別讓娃兒被外人欺負(fù)就行了?!?p> 田文進(jìn)也哭道:“大哥,,我只有自己獨(dú)個(gè)兒,沒有什么掛念,,你就讓我去吧,!”
田文長只是搖頭,兄弟倆抱頭痛哭,。
丑哥本來打算懲治傷害鸝兒的兇手,,但見兩人爭相赴死,心情也頗為復(fù)雜,。他修煉千年,,從來都是孤身一人。直到遇到黃鸝兒,,兩人朝夕相處,,總算互相有了個(gè)依靠。那段時(shí)間也是他修煉千百年來最快樂的時(shí)光,。
他看到兩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想到自己的孤苦無依,,不禁心中一酸,。,。
丑哥心想:“他們看起來也不是壞人,,獵人若是不進(jìn)山打獵,豈不是要餓死,?我是否該取他們性命?但他們就是害了鸝兒的兇手,,這該怎么辦?”
他呆呆地看著日暮偏西,,漫天紅霞,,想起那日黃昏,,自己抱著鸝兒的尸身,,在這山林中奔跑的情景,忍不住落下眼淚,。
鸝兒已死,,殺了他們又有什么用,?
他擦擦眼淚,說道:“你們走吧,,以后再也不許到這里來,。”
田家兄弟大喜,,田文長說道:“多謝大仙慈悲,!我們兄弟以后決不再進(jìn)山,回去便去開荒種田,,再不做這獵戶營生了!”
兄弟倆怕他反悔,,急匆匆地跑下山去,,連頭都不敢回。
丑哥把鸝兒的墓重新填平,,呆坐半響,才垂頭喪氣地往回走去,。走了不久,,看見白澤領(lǐng)著飛飛正站在路邊等候,,飛飛撅著嘴,,不知道在生誰的氣。
白澤并沒有問他到哪里去,,做了什么,,只是淡淡地說道:“天象有異,,明日便是你的應(yīng)劫之期,今晚好好休息,,毋再多想?!?p> 丑哥吃了一驚,說道:“不是說在兩天以后嗎,?我可還……還沒準(zhǔn)備好,。”
白澤不耐煩地說道:“你這白癡,,我說明天就是明天,難道你連我的話都不信,?”
丑哥點(diǎn)點(diǎn)頭,心想你說的話我自然信,,何必生氣?
原來白澤帶著飛飛前去未央湖游玩,,打算順便拜訪好友湖中仙,。誰知道在那里竟然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就是“鐘山七杰”中的老六霸下,。原來霸下和湖中仙私下也有交情,,這次慘敗給白澤之后,心中郁悶,,便來這未央湖散心,。
兩人狹路相逢,都是吃了一驚,。霸下的“玄武護(hù)山”被白澤擊破,,心中一直耿耿于懷,但心想上次自己師兄弟幾乎全至,,兀自奈何不了他,,自己一個(gè)人恐怕難以取勝,當(dāng)時(shí)便萌生退意,。白澤帶著飛飛也不想多生事端,,兩人寒暄幾句之后,便要各自離開,。
那湖中仙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力挽留,說道:“兩位都是稀客,,這百來年都難來一次,,若是讓你們這么走了,老朽的臉面要到哪里擱,?”
白澤知道這湖中仙性子執(zhí)拗,修為又高,,若是自己不給他面子,,說不定這廝發(fā)起火來,,整個(gè)西安府都要遭殃,,只好勉為其難,和霸下一起到了他府上,。
湖中仙拿出好酒好菜招待,不住地勸酒,,但是白澤和霸下各有心事,,都是美酒入喉,不知酒味,。倒是飛飛興高采烈,,覺得這白胡子老頭兒真是可笑,非要去扯他的胡子,,嚇得湖中仙躲避不迭,。
席間霸下問道:“聽說閣下帶著這女孩兒要去關(guān)山,為何到現(xiàn)在仍在這里,?”
白澤冷笑道:“我白澤愿去哪里就去哪里,,難道還要向你們鐘山七杰報(bào)知不成?”
湖中仙拍著他肩膀說道:“白老弟,,這么多年,,你仍是這臭脾氣。你們?nèi)リP(guān)山做什么,?還不如在我這里住幾日,,咱們幾十年沒見,可得好好敘敘舊,?!?p> 霸下低下頭,苦思不解,。原來猰貐重傷白澤之后,,便去相助父親討伐青丘,鐘山七杰有的返回鐘山靜修,,有的外出云游,,并不知道白澤幾天前的際遇。
等到日暮夕斜,,白澤和霸下便要雙雙告辭,。湖中仙雖然極力挽留,但是兩人各有心事,,哪里肯在這里多等,?飛飛不愿離開,被白澤生拉硬拽,,終于帶走,,到現(xiàn)在還在生悶氣。
白澤心想自己和飛飛的行蹤既然被霸下知悉,,那么此地已經(jīng)不可久留,。丑哥的渡劫之日原本在兩天之后,,那時(shí)天時(shí)地利無一不宜,是難逢的吉日,,但是現(xiàn)在事急從權(quán),,只好稍微冒險(xi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