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馮才書?陸為霜篇(七)梅花淡染廳前奏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了一柱香功夫,來到一座大宅門前,。
這宅院修得極是華麗,,只見亭臺高聳,青石鋪路,,柏松青青,,溪水潺潺,青湖魚躍,,臘梅綻放,,莊嚴大氣,卻又不失幽靜雅致,,整個西安府恐怕難以找出第二家,。
眾人跟著王富貴走進宅院,。
王富貴說道:“二姐,你去年曾說這里的路有些窄,,我已經(jīng)讓人擴寬了,,兩邊還栽了梅花,和原來果然不同,?!?p> 陸為霜說道:“我只是隨口說說罷了?!?p> 馮才書皺著眉頭,,把旁邊梅花的花瓣扯下來,似乎并不開心,。
王富貴又說:“二姐,,你去年說這宅子里要是有個湖就好了,沒事的時候可以坐在湖邊釣魚,,修養(yǎng)心境,。你看,這湖泊今年就有啦,,里面還有不少魚呢,,我命人喂得肥肥的,就等二姐你去釣了,?!?p> 他對著年輕女子一口一個“二姐”,周圍的仆從竟像沒聽見一般,,看來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顏愁和白青姐妹倆遠遠落在后面,三人這里看看,,那里看看,,都覺得新奇好玩。
陸為霜說道:“現(xiàn)在這宅子已經(jīng)很好了,,不用再改了,。咱們先去吃飯吧?!?p> 王富貴已命人在廳中備下宴席,,當(dāng)下便引眾人一一就座。
一陣樂聲響起,,眾人循聲看去,,見在廳角有兩名女子,一穿白衣,,手撫古琴,,另一女子穿黃衣,,手持長蕭吹奏。
顏愁等人只道昨日在戶縣所用的晚飯已是世間最為奢華的美味,,誰知道和這盛宴一比,,簡直寒鴉比鳳凰,微不足道,。
有《西江月》說此宴會之景:
水是山中甘泉,,茶是西湖龍井。青花印瓷碟碗輕,。百年佳釀盛迎,。
桌是含香沉木,箸是玉骨雕成,。寒梅窗外花弄影,。一曲琴蕭和鳴。
顏愁何曾見過這種場面,,心想還有人彈琴奏樂,,皇宮里的皇上也不過如此了吧。
白荷青蓮早就按捺不住,,一人撕了一條雞腿,,一邊吃一邊說悄悄話。
見各人坐定,,王富貴說道:“今日二姐和各位兄長,、弟妹光臨寒舍,舍下蓬蓽生輝,。在下略備薄酒,,給各位洗塵?!?p> 陸為霜說道:“小弟客氣了,。”
王富貴說道:“自從二姐上次離開,,已經(jīng)過了一年之久,。小弟度日如年,每日翹首相盼,,今日終于等得二姐光臨。小弟別無所求,,只愿二姐今次在這里多住幾天,,讓小弟能略盡心意?!?p> 白荷輕聲對顏愁說道:“我覺得這人怪怪的,,你看,,他看大師姐那眼神?!?p> 顏愁自趙慧蘭之事后,,便對這男女之事諱莫如深,平日也不敢多想,。他看了看王富貴,,倒沒覺得他眼神有什么不對。
青蓮說道:“大師姐的樣子,,按凡間年齡也就十八九歲,,你看那人,都四五十歲了,,還跟著大師姐喊姐姐,,定是別有用心!”
王富貴端起酒喝了一口,,說道:“這是本地最好的窖藏汾酒,,各位不必客氣?!?p> 陸為霜小嘬了一口,,覺得入口芬芳,說道:“果然是好酒,?!?p> 馮才書說道:“酒雖是好酒,可這情景不襯,,曲樂不和,,酒味便淡了三分?!?p> 陸為霜站起身,,說道:“表哥!”
馮才書搖搖手,,說道:“表妹莫急,,你也知道,愚兄平日里酸腐慣了,,若是菜肴不合口,,倒是無所謂,但是若是有人附庸風(fēng)雅,,卻一知半解,,顛三倒四,在下便忍不住要去評點一二,?!?p> 王富貴仍是滿臉堆笑,,抱拳說道:“表哥既然愿意賜教,小弟當(dāng)然洗耳恭聽,?!?p> 馮才書起身離開座位,走到桌后屏風(fēng)前面,,說道:“不知道這屏風(fēng)是從何處所得,?”
王富貴說道:“這屏風(fēng)乃是小弟花重金從一位好友那里購得?!?p> 馮才書說道:“不知王老板識不識這屏風(fēng)上所繪之畫,?”
王富貴呆了一呆,說道:“小弟才疏學(xué)淺,,還請表哥指教,。”
馮才書說道:“這是吳道子的‘送子天王圖’,。若是家中人丁不旺,,祈求子嗣,用這圖便正應(yīng)其景,。王老板既未婚配,,又無子嗣,用這畫豈不讓人啼笑皆非,?”
王富貴連連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那是小弟疏忽了。來人,,快,,把這幅畫換下去?!?p> 幾個仆人連忙過來把屏風(fēng)搬走,。
馮才書面對彈琴吹簫的女子,說道:“這兩位姑娘琴技高超,,蕭聲幽雅,,必然也是這西安城里有名的人物?!?、
彈琴的女子站起身,兩女一起萬福說道:“公子安好,,小女子有禮了,。”
馮才書拱手說道:“不知兩位姑娘來自何處,?”
那彈琴女子扭捏地說道:“回公子,,小女子從萬花樓來,名叫憐玉,,這是我的姐妹懷芳,。”
馮才書笑道:“憐玉懷芳,,這可真是好名字,。這萬花樓嘛,西安城誰人不知,?馮某也略有耳聞,。看不出來,,王老板倒是個風(fēng)流人物,。”
王富貴面露尷尬之色,,說道:“表哥切莫誤會,,小弟從不去那種地方?!?p> 懷芳心中忐忑,,問道:“可是小女彈得不好?”
馮才書說道:“并非不好,,姑娘琴藝超群,,只是姑娘所奏的‘胡笳十八拍’,是蔡文姬當(dāng)年流落胡地時所作,,蒼悠凄楚,,其時正是骨肉分離之刻,怎能在這種待客之時彈奏,?”
陸為霜說道:“小弟他其實不善音律,,只是想圖個熱鬧罷了,表哥你何必如此苛責(zé),?”
王富貴忙說道:“表哥責(zé)備的是,,是小弟不懂風(fēng)雅,惹得表哥不高興,。小弟在這陪個不是,。”
馮才書問道:“不知道這位小弟,,今年年齡幾何,?”
王富貴說道:“稟兄長,小弟今年四十有二?!?p> 馮才書說道:“你可知我表妹今年多大,?”
王富貴說道:“自然知道。二姐三十年前曾經(jīng)救我性命,,對我恩重如山,,今生今世絕不敢忘。當(dāng)年二姐芳齡二九,,今年該是四十八歲,。”
陸為霜愣了一下,,連忙做撒嬌狀,,說道:“真是討厭,人家的年齡怎么能說出來,?”
馮才書嘆了口氣說道:“在下并無餓意,,腹中飽脹,想來必是昨日吃得多了,。各位請便,,在下先告辭了!”說完便拂袖而去,。
陸為霜臉色微變,,喊道:“表哥!師.....”
馮才書卻已經(jīng)出門,,去得遠了,。
王富貴喝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去把馮老爺請回來,!”
門口仆人連忙答應(yīng),,便要去追。
王富貴說道:“等等,!若是馮老爺不愿意回來,,你們就在他身邊侍候,不可怠慢,!”
陸為霜皺眉說道:“我表哥脾氣古怪,,讓小弟受委屈了?!?p> 王富貴說道:“這點事小弟還不會放在心上,。來,繼續(xù)彈曲子,!大家不用客氣,,你看菜都快涼了,。”
陸為霜滿懷心事,,只覺得山珍海味吃在嘴里,,如同嚼蠟一般。
顏愁喝了一杯白酒,,初時倒不覺得怎樣,,片刻之后,漸漸心跳加快,,頭暈?zāi)X脹。他心中暗暗叫苦,,心想難道要現(xiàn)形不成,?這可真是不得了。
他轉(zhuǎn)頭去看白荷青蓮,,只見姐妹倆面前的盤子里雞骨,、豬骨、羊骨,、魚骨堆成了小山,,不知道吃了多少東西,兩人仍在大快朵頤,,就如剛開始一樣,。
酒過三巡之后,王富貴問道:“二姐這次來西安府,,可是寫好了采買的清單,?”
陸為霜從懷里掏出一塊絹帛,說道:“那是自然,,要買的東西都寫在上面了,。”
一個仆人從她手中接過,,呈給王富貴,。
王富貴展開絹帛看了看,遞給仆人,,說道:“你們快去照著辦理,,不可耽擱?!?p> 那仆人應(yīng)聲而去,。
王富貴滿臉笑容,說道:“二姐切莫著急,,這上面所記物件,,三日之內(nèi)便能備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