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天盛七年,,六月九日夜,,寧川失守,,重新落入北燕手中,。
與北燕十萬軍隊血戰(zhàn)一月有余的定北侯度孟達,,因親信出賣,,被敵軍首領(lǐng)耶律烏稚射成重傷,,至今昏迷未醒,。
寧川守將孔融,、謝行遇與張遙戰(zhàn)死,,阮郁死里逃生,帶著殘余的八千將士掩退至西北重鎮(zhèn)武威,。
寧川一夜之間易主的消息傳到盛京,,滿朝文武震驚。
北燕此次明顯是做足了準備工作,,他們幾個月前弄出來的動作,,原來只是用以迷惑視聽的煙幕彈,實則是暗中布置了各處暗樁與密探,,甚至在寧川軍內(nèi)部進行利誘策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順利攻入了城門。
叛將賈興輝臨陣倒戈,,導(dǎo)致援軍遲遲未能馳援,,度老將軍在兩個晝夜的孤軍奮戰(zhàn)后遭遇不測。
早朝上,,度亦琛請求替父出征寧川,,卻被圣上下令駁回。
度亦琛今年三月剛剛與如今的兵部尚書李謙荀的嫡次女李嫣然成婚,,現(xiàn)在不出三月,,他就要撇下新婚燕爾的新婦請戰(zhàn)離京,這讓圣上著實有些為難,。
而且,,先不說度老將軍還能不能清醒過來,若度亦琛此次出征,,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圣上又該如何給度家的世代忠良一個交代?
要知道,,度家可是五代單傳,,他是決計不能輕易應(yīng)下的。
舒妃在今日早朝之前,,就找他談過此事,,言語之間滿是懇求,,她不希望她成婚不久的妹妹這么快就守寡。
姬天盛自是體諒她愛護家人的急切心情,,龍淵朝廷亦不是無人可用,。
所以早朝上,他便欽點了另一位沙場大將周顯慶,,前去寧川戰(zhàn)場固守寧川以西的邛城,。
邛城往西,便是玉龍山的支脈邛崍山,。
邛崍山南麓,,邛河與崍河的交匯處,便是素有易守難攻之稱的天險要地即墨城,,同時也是進入西涼都城歸硯城的咽喉要地,。
即墨城占據(jù)了邛崍山天然的屏障優(yōu)勢,不易被敵方攻破,。
城池的城墻堅硬厚實,,寬闊的護城河環(huán)繞在前,再加上箭樓,、陷阱等多個防御工事以及鹿角,、壕溝等障礙,以及用于遠程攻擊的弩箭,、投石機等武器,,這些都可以有效阻止和削弱敵方的進攻。
此地又身處山谷盆地,,城池內(nèi)部有著完善的水源與食物供應(yīng)系統(tǒng),,十分有利于長期防御的需要。
不過,,雖然即墨城的防御優(yōu)勢明顯,,但邛城若一旦失守,邛崍山北麓北燕掌控下的莒城,、莎城與隨州,,將會從整個西北面對即墨城形成圍剿之勢,即墨軍沿著西南方向的支流烏蒙江能撤退還好,,如若后路被切斷,,后果將難以想象。
為此,,在寧川失守的情況下,現(xiàn)階段固牢寧川以西,,即墨以東的邛城至關(guān)重要,。
紫宸居書房,。
姬冥修正與幾位邊關(guān)大將在沙盤前商討著此次兵敗的應(yīng)對之策。
“邛崍山以北自西向東由隨州,、莎城,、莒城和姑墨嚴密據(jù)守,寧川失守,,對即墨,、邛城的防御極為不利,倒不如重整旗鼓,,再次奪回寧川,。”
“不可,。此次寧川一戰(zhàn),,西涼軍傷亡慘重,龍淵更是損失了五千精銳,,姑墨軍的騎兵攻勢迅猛,,且此次出動的也只是兩千而已。有斥候回報,,北燕在姑墨與莒城兩地的駐軍就不下十五萬,,再加上五萬的騎兵,我軍此次反攻,,恐怕勝算不大,。”
“可是,,如若我們不進行反攻,,他們將會進一步向西蠶食邛城,到時候即墨危矣,?!?p> 姬冥修看著沙盤上的山川城池,沉聲道:“北燕在寧川的駐軍有多少,?”
“回大將軍,,是五萬?!?p> 他微一蹙眉,,如此看來,他們在姑墨的駐軍至少有十萬,,寧川與即墨之間雖橫穿了一道鷓鴣嶺,,寧川一時還繞不過邛城直接攻到即墨。
不過聽暗探來報,,北燕最近正從姑墨暗中修筑向西直達即墨的盤山路,,盤山路一旦連通,,北燕便可繞過邛城,直接攻占即墨,。
“分別從即墨與西南方的洛城抽調(diào)一部分精銳趕赴邛城,,從中截斷這段盤山路。同時從武威派兵去望月谷截出一道天塹,,之后集中兵力對寧川形成掎角之勢,。”
“此計甚是不錯,,但若是莎城與莒城趁機向南圍攻即墨怎么辦,?”
“那就從西北部調(diào)兵圍攻莎、莒二城,,讓其腹背受敵,。”
見姬冥修沒有發(fā)話,,幾位大將便知,,他這是要再行考慮的意思。
幾位揖禮退出書房后,,迎面碰到了從小徑走來的沈黎硯,。
幾人拱手行禮,沈黎硯微微頷首回禮,。
雙方擦肩而過時,,兩個年輕的將領(lǐng)還是不由自主地偷看了幾眼那道芝蘭玉樹的身影。
她眉目清雅,,氣質(zhì)出塵,,又待人和善溫厚,一點都沒有攝政王妃的架子,,絕美柔和的容顏直接將兩位將領(lǐng)看呆了去,。
其他幾位年長一些的將領(lǐng)見此,趕忙揪著兩個愣頭青疾步而去,。
王爺?shù)呐硕几倚は?,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p> 沈黎硯在夏芷的攙扶下,緩緩走在去往紫宸居的青石小徑上,。
她的腹部已經(jīng)顯懷,,孕吐的癥狀雖然已經(jīng)慢慢消失,但體重卻在不斷地增加,,腰腹部甚至出現(xiàn)酸痛感,。好在她是練武之身,沒有阿姐同時期那么難受。
阿姐來信說,,她下月中旬左右就會生產(chǎn),。
沈黎硯輕撫微隆的腹部,阿姐現(xiàn)在腿腳都腫得厲害,,出門走路都有些困難,很多時候還需要微生思堯抱來抱去,,這讓她很是窘迫,。
她不由笑笑,阿姐雖然是在抱怨,,字里行間卻都是即將為人母的喜悅和時刻被夫君寵愛的甜蜜,。
她知道剛剛那幾位將軍是來做什么。
寧川失守,,西北戰(zhàn)事瞬間進入緊張的戒備狀態(tài),。
阿度的父親度侯爺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醒來,她決定明日去侯府看望一二,,順便再與好友聊聊寧川的戰(zhàn)事,。
前段時間,姬冥修一直都瞞著她,,她后來知道后,,卻并沒有因此責怪于他,因為她知道他只是不想她過多憂思,。
她現(xiàn)在畢竟懷著身孕,,情緒的好壞會直接影響腹中胎兒的健康成長,但如今戰(zhàn)局如此嚴峻,,她又豈能置若罔聞,。
孔老將軍、謝行遇和張遙全部戰(zhàn)死,,寧川多少男兒血染沙場,,又有多少百姓受苦受難,她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痛難忍,,又豈能在盛京心安理得地平穩(wěn)度日?
無奈的是,,她現(xiàn)在的身子越來越重,,根本不能千里迢迢趕去寧川,與西涼將士并肩作戰(zhàn),。
她原以為拓跋聿登基后,,會勵精圖治,做一個一心為民的好皇帝,,沒想到卻是厲兵秣馬,,對外侵略擴張,。
時至今日,她已經(jīng)無法也無力用任何言語來形容那個自私冷酷的男人,。
她不想兩國再起戰(zhàn)事,,但現(xiàn)實卻不遂人愿。
她整理了下心情,,微笑著進入書房,。
紅木椅上闔目靜思的男人,在聞到熟悉的馨香靠近時,,深邃的雙眸驀地睜開,。
他起身將她帶到一旁的軟榻上,低沉的聲音滿是無奈:“不是讓你好好休息么,?”
“張?zhí)t(yī)說了,,我得多走走,進行適量的運動,,這樣我們的小麒麟才能夠健康出生,。”
男人冷硬的面龐一時變得柔軟,,竟是屈身貼在她的小腹處凝神靜聽,,不消一會兒,便見他抬眸新奇地看向她:“她動了,?!?p> 沈黎硯搖頭輕笑:“張?zhí)t(yī)說,現(xiàn)在胎動還不明顯,,你確定自己感覺到了,?”
男人不以為意,繼續(xù)貼近了靜聽,,“她真的動了,,她在踢本王?!?p> 沈黎硯按住腹部的一處,,輕輕感受著,腹中的小家伙還真踢了她一下,,片刻后,,又是不輕不重的一下,她這才信了他的話,。
她滿目柔光,,笑著道:“麒麟在跟自己的父王打招呼,對不對?”
男人語聲不滿:“這么早就開始折騰了,,小心把你母妃累壞了,。”
她笑著起身,,將桌上的食盒打開,,端出里面的參湯與肉羹,“快些趁熱吃,?!?p> 男人起身,扶著她慢慢坐下,,才開始慢條斯理地喝起了參湯。
他微垂了眉眼,,靜靜吃著,,直到一碗肉羹見了底,才語聲平靜道:“阿黎,,我準備去武威了,。”
良久,,都沒有聽到對面小女人的聲音,,他不由抬眸,卻見她只是笑容清淺地看著他,。
“你放心去吧,,王府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