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二夫人不記得那日自己是怎么被人抬著回去的,。
她依稀記得,，韓老夫人口中所說的“親事”，那個(gè)要讓她善待的“新婦”,，竟然是——
巧兒,！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巧兒,！
當(dāng)巧兒被林芷帶著出來時(shí),，只聽得當(dāng)啷一聲脆響，韓二夫人手中的茶杯已應(yīng)聲墜地,。
“巧……”韓寶寶指著巧兒,，露出一個(gè)古怪的笑容，“你沒死啊……”
他又轉(zhuǎn)過臉望著韓二夫人,，“娘,，你誆我，巧兒她沒死……”
韓二夫人呆坐著,，她有些來不及反應(yīng)眼前的一切,。
難怪她一直覺得哪里不對(duì)勁，此時(shí)再看那林芷,，韓紅藥,，甚至就連刻板持重的韓大夫人，都有了幾分鄙薄嘲笑的意思,。
她們,，是一早就串通好的！
“老夫人,，這萬萬使不得?。 表n二夫人愣過了神,，干嚎一聲,，撲倒跪下,，“巧兒身份低賤,，怎能與韓府之孫婚配？”
“低賤,？”韓大夫人冷笑了一聲,。
韓二夫人跪在地上,，冷汗淋漓，狼狽不堪,。方才一時(shí)情急,，只想到憑巧兒那一個(gè)丫鬟，怎能與她的“寶寶”相配,?？伤拇_是忘了，忘了自己的出身,，忘了自己,，是怎么進(jìn)的韓府……
現(xiàn)世報(bào)來的就是這么快。當(dāng)年,，她憑著一塊玉佩入了韓府,，如今，巧兒手中握著的,，可要比那一塊玉佩,，有“價(jià)值”的多了……
“起來說話，”韓老夫人緩緩說道,，“都要當(dāng)婆婆的人了,，沒的讓人笑話?！?p> 起先聽老婦人命自己“起來說話”,，韓二夫人還以為這事情有轉(zhuǎn)機(jī)，可聽了后話,，才知此事已是板上釘釘,，再無回旋之地。
先前預(yù)備好的一肚子說辭,，這會(huì)兒全都爭(zhēng)相恐后的噎在喉頭,，韓二夫人直愣著雙眼，“老夫人,，您不能啊……”
再看那寶貝兒子,，卻似對(duì)巧兒仍有三分情意，只是一時(shí)間,，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那么大的人，又開始晃著腳在原地畫著圈兒,。
一圈,，兩圈……
那圈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韓二夫人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她真希望這是個(gè)夢(mèng)。
或許,，這幾天的經(jīng)歷,，對(duì)于很多人來說，都像個(gè)夢(mèng),。
回酒窖的路上,，韓紅藥的心情看上去也是不錯(cuò)：“雪后初霽，這巧兒算是如愿以償了,?！?p> 林芷卻不似她那般輕松，她回想起那個(gè)大雪紛飛的傍晚……
那幾日,，天就像破了個(gè)窟窿,，狂風(fēng)卷著鵝毛大雪，將天地間換了顏色,，林芷擔(dān)心酒窖里的酒,，因此一大早，就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酒窖的方向艱難前行,。
真冷啊,，風(fēng)像浸了水的柳條抽在臉上。林芷裹緊了領(lǐng)子,，放眼望去只見茫茫雪色,，于是，她路癡的老毛病便又犯了,。不知怎的,，居然走到了韓府的后花園。
林芷喜歡雪,，但卻不喜歡如此的饕風(fēng)虐雪,，帶著死亡的氣息，天地為之失色,。
她站在雪地里,，努力辨認(rèn)酒窖的方向。
而就在此時(shí),，林芷似乎是看見一個(gè)人影,，雖不那么分明，但卻有幾分熟悉,。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是向前跑了幾步,。
巧兒！
那真是這些天來癡癡傻傻的巧兒,！
這么大的雪,，她不在房里好好呆著,，到這里做什么,？
“巧兒！”林芷放聲大喊,，然而或許是風(fēng)雪太過肆虐,，巧兒似乎沒有聽到林芷的呼喚，只是呆呆的佇立著,。
“巧兒,！”雪粒子打在嘴里，林芷被這寒氣嗆得連連咳嗽,。她急切呼喚著,，在打著哨子的風(fēng)聲中向巧兒走去。
巧兒恍若未聞,。
林芷心頭涌起不祥之感,，這樣的風(fēng)雪天，巧兒她……
難道……
就在此時(shí),，巧兒似是察覺到有人靠近,，她突然驚慌失措的張望著，然而,，這漫天雪色中哪里還能看到人影,！
“巧兒！過來,！”林芷終于看清楚了,，巧兒原是立在后花園的湖邊，那湖上仿佛結(jié)了一層薄冰,，此刻,，巧兒正向冰面走去！
“蠢,！”林芷罵道,，她顧不得許多，拼盡全力向前跑去,，居然就在巧兒剛踏上冰面之時(shí),，一把將巧兒拉了回來。
“你放開,，你放開我,！”巧兒就像無數(shù)個(gè)蹩腳故事中的怨婦那般哭鬧不休,。
林芷也不知自己哪兒來的力氣，死死抱緊了巧兒不撒手,，“不放,！”
她氣喘吁吁道：“我，我可告訴你……你再掙扎,，咱們就一塊掉下去,！我還沒活夠呢，好吃的,，好玩的,，我可舍不得……”
她語(yǔ)無倫次喋喋不休，手臂卻牢牢抱住巧兒,，巧兒本是虛弱,，掙扎了幾下，便耗盡了氣力,，只是哀哀哭啼,。
林芷見巧兒不再尋死，方才松了手臂,，兩人一起跌坐在雪地之上,。
“你，你缺心眼兒??！”拜巧兒所賜，這個(gè)天居然也能熱出一身汗,，林芷順手抓了一把雪,，朝巧兒丟去。
巧兒看著林芷,，又哭又笑,，抓了雪，又向林芷丟來……
兩人在這冰天雪地打著,，罵著,，最終抱頭痛哭……
后來……
“后來，少不得都騙了我兩碗姜湯,?！表n紅藥同林芷坐在酒窖門外，說起那日之事,，一笑道,。
“是啊，說來也多虧了大小姐,?！绷周破鹕矶硕苏南蝽n紅藥行了一禮道,，“芷兒多謝大小姐?！?p> “要謝,，也是她巧兒謝我，與你何干,？”韓紅藥手持酒壺,，不以為意的笑道。
“芷兒謝大小姐那一碗姜湯,?！绷周仆瑯有Φ?，隨即,，又正色道：“若非大小姐將此事來龍去脈稟告老夫人，只怕巧兒……”
“這也是她自己選的路,?！表n紅藥斂起笑容，“人,，總要為自己選的路,，付出代價(jià)?！?p> 代價(jià)……
林芷憶起那日巧兒跪在韓紅藥面前,，連聲央求時(shí)，韓紅藥如一座不露喜怒的神祇,。
她高高在上,，俯視巧兒：“你可想好了？”
“茍活不若死,！”巧兒連連叩首,，直磕得那飽滿的額頭滲出血來，“求大小姐為巧兒主持公道,！”
“公道,？”韓紅藥浮上一抹笑容，“我還你公道,，你又拿什么來交換呢,？”
“巧兒任憑大小姐差遣！”
巧兒竟也有著這樣的決絕,。
而她要的公道,，卻是要嫁與韓寶寶，成為韓府,，名正言順的孫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