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交界之地,有一座城,,城中百姓淳樸,,他們都是大漢北疆的百姓。
雖然塞北的風沙凌厲如刀,,磨碎過苦楊,,吹散了雨露,卻從未將塞北之人的脊梁吹彎,,也從未吹去了城中之人生活的樂趣,。
此城向北百里,有草原上最為狡詐靈活的騎兵的先鋒,匈奴鐵騎軍,,鐵騎軍不只有騎軍,,步騎相合,又有精銳的斥候,,來做先鋒那是最好不過,。
鐵騎軍的斥候是匈奴眾多軍隊中絕對頂尖的部隊,訓練有素,,戰(zhàn)力驚人,,一只十幾人的斥候小隊那可是堪比騎軍的尖刀。
但匈奴縱使有鐵騎,,銀騎,,也有王下金騎,,有悍不懼死的草原兒郎,,更有匈奴賬下最為威武的將軍和謀士。
從十年前起,,也就是祥通十四年,,他們從未再向南推進過哪怕一米的距離。
十年匈奴的軍帳拔起再拔,,匈奴的大將換了再換,,匈奴的軍隊卻依然被硬生生的向草原深處殺回了百里。
甚至王下三大帥之一的慕容大帥,,慕容觀海,,都在這里狼狽的丟下過自己的帥袍。
這片草原叫云海,,云海草原因曾有漫山遍野的羊群生活而得其名,。
云海上孤零零的矗立著一座平底拔起的漢城,此漢城為大漢的最北城,,雖孤單,,雖普通。
但他有一個令所有匈奴人都極為膽寒之名號,,亡靈之地,,酆城。
不過酆都的百姓小日子依然過得紅火,,不管是出城放牧還是回家探親,,城門處的關卡都極為松散,他們如此輕松,,如此愜意,,只因為,城中有座鎮(zhèn)北將軍府。
“將軍,,這是前些時日,,從洛陽送來的軍函?!币幻碇苯赜熊娧b的統(tǒng)領,,于書房內遞交著每日必需的軍事文牘。
“我明白了,,放在那里便好,。”
如果在洛陽街畔,,你看到一些男子身著書生裝扮,,那自然是一件再尋常不過之事。
但是就在這座大漢戰(zhàn)事最為頻發(fā)之處的邊城之中,,有一人,,無論冬夏,都會身著一身儒袍長衫,,時不時于城墻上端坐,。
書生顯得并不多么俊朗,甚至說第一眼看上去與常人并無差別,。
書生的面色沒有大家子弟的那種細膩紅潤,,看來是被這常年惡劣的氣候雕琢過許久。
他臉上胡須其實不算茂盛,,沒有想象中的粗獷,,雙頰有著被日曬過后的黝黑的顏色,再加上塞北缺水,,收拾的少,,臉上油光看著讓人十分不適。
如果仔細的看的話,,可能這張臉上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便是雖然他是個不算太過方正的臉型,卻有著分明的棱角,。
再加上那雙常人絕不會擁有的眼睛,,修長,有神,,并且有著所有軍人都有的共同特點,,那就是剛毅。
這名書生,,城中之人如果能起早,,大都與之熟絡得很,,他每天清早都會花幾枚銅錢,走去城中主道上一家賣油條的鋪子,。
點幾根油條,,要一小碗豆?jié){,就著免費白給的咸菜絲,,慢慢的吃完,,再打個滿足的飽嗝。
這便是書生一天之中最滿足的時刻,,雖然很沒有出息,,但是飽嗝要打,誰也攔不住,。
他的飯量不大,,中午最多會吃一些饅頭與小菜,晚上工作起來,,更是經常忘記吃食,。
茶館中有時會有他的身影,他喜歡聽人說書,,城中只有這家沒有掛牌匾老茶館,,平日里才有老說書人光顧,。
今日他又來聽書,,早上的案牘便放一放。
他喜歡聽那江湖上的逸事,,也喜歡聽塞北的戰(zhàn)事,,不過近些年,很多說書人都不在了,。老說書人,,前些日子又來了一位,卻也僅僅只有一位,,所以書生只為能聽一人說書而來茶館,。
在早上,去喝一碗豆?jié){,,聽一段書,,這可就是邊塞生活的小奢侈了。
說書人是個瘸子,,聽人說,,說書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北疆邊軍的一人,傷了腿便退下來,。
聽聞北疆出了一個年輕人,,便來這城中看看這些年的邊軍,。
“今天我們不講江湖俠客,我們來說一說祥通年間,,那些揚我大漢國威的北疆戰(zhàn)事,。”
“大漢八百載,,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精兵良將,,但過去百年,匈奴的鐵騎那是令人聞風喪膽,?!?p> “西域的一些小國,被那如狼似虎的匈奴騎兵,,一口一口生生的給吞了去,,連一位國君都給人擄去當了馬夫?!?p> “要說匈奴的崛起,,那自然要從百年前的那位天降單于說起。
”百年前的匈奴可不是現(xiàn)在的匈奴,,現(xiàn)在的匈奴那都是新匈奴人,,原來的匈奴皇帝早就給人殺了頭?!?p> “那天降單于,,聽那些匈奴人說,那可是曾隨天地異變出現(xiàn),?!?p> “天邊的草原,不知哪一日,,很多老人都看到有金龍落地,。”
”然后便不知道從哪殺來了一只身披金甲的重騎,,足足數(shù)千的重騎啊,,那可是百年前,要知道我們大漢如今最強盛之時,,三鎮(zhèn)重騎也就僅僅萬余,。”
“那天邊而來的殺神重騎,,生生踏破了那代匈奴皇帝的王座,,以極其強硬的手段,清洗了當年那個扶不起的匈奴,?!?p> “人們后來都稱他天降單于,,因為他們真的就是一只從天而降的軍隊?!?p> “自那時起,,匈奴雄主代代相傳,不只自身發(fā)展的速度極快,,很快他們便發(fā)起了與我大漢百年的拉鋸,。”
“這便是我們所稱的百年國戰(zhàn),?!?p> “不過百年前的大漢也是昏庸之君,一個接著一個來,。要不是大漢的北疆,,老少將士皆為雄兵,要不是護國的武當,,不是那千百趕赴邊塞的武當仙人,,怕是我們早就無家可歸了吧?!?p> “武當仙人的故事自然我們以后再說,。”
“后來,,我大漢也出了一名雄主,,他便是當今天子?!?p> “天子在還是藩王之時,,便征戰(zhàn)南北,沖鋒陷陣,,收復了一塊又一塊我大漢的祖地?!?p> “我們的長城,,便是天子于而立之年,血戰(zhàn)于邊塞,,生生從匈奴人手中撕回了的一片漢地,。”
”那一戰(zhàn)我們背向黃河,,面向長城,,打出了我們百年最為解氣的一場大捷?!?p> “那就是我們那一代人的獨家的記憶,,那也是我人生之中最后一場仗,。”
“那一日的天子,,身披將軍百戰(zhàn)甲,,身后是我們陷陣營的最精銳的騎軍,最烈的戰(zhàn)馬,?!?p> “槍尖所指,那便是血海,,那便是尸身,。當我們真正將我大漢的軍旗立于長城之上,是死而無憾的滿足,?!?p> “我這種瘸子,就是不活那余下三十載,,也要將尸骨埋在自己打下的長城前”
“那是我如今大漢的定軍之戰(zhàn),,自那日長城之戰(zhàn),我大漢再也沒有讓自己面朝長城過,?!?p> “大漢的邊軍,只有前行,,沒有駐腳,,只會越過長城,向北奔去,?!?p> 書生聽著老說書人越來越激動的聲音,不禁也有些入迷,,等到說完,,還久久回味。
書生起身看向茶館外,,天色不早,,氣溫也慢慢地升起,中午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便踏出了門,。
“那書生看著著實有些邋遢啊?!?p> 這名老說書人已經來到酆城月余,,和茶館中的一些人還不是很熟絡,以為剛出門的是個哪家的落魄書生,。
轉念一想,,又覺奇怪,,這種鬼地方怎么還有書生。
“老先生,,你不認識那書生?”
“老先生來了也沒多少時日,,無人與其說起,自然是不知道,?!?p> “咱大漢其他地方可不知道他是這幅打扮?!?p> “城里的媒婆都覺得人這樣,,讓她們都沒法上人姑娘家去提親?!?p> 幾名茶客在一旁應著,,說到提親都開始哈哈大笑,這可是只有酆城人才知道的趣事,。
“老先生,,那是名書生不假,但我們城里人一般都喊他不喊他作書生,?!?p> “其實我們一般都叫他將軍?!?p> “那酆城的書生,,滿城只有此一人?!?p> “老先生,,您有您的長城,我們酆城人,,也有我們的長城,。”
“他啊,,叫霍牧,,霍家霍牧,大漢唯一的鎮(zhèn)北大將軍,,酆城人的長城?!?p> 許多漢人都不知道從前的百年戰(zhàn)事,,但是沒有一個漢人不知道,十年前,,北疆去了一個霍家的年輕人,。
十年后,,北疆邊軍多一個殺神,他讓匈奴家家戶戶聞風喪膽,,他能止匈奴嬰兒夜啼,,許多匈奴百姓都傳聞,那是冠軍侯在世,,來懲罰匈奴人的罪行,。
他的白馬義從,踏過了匈奴大帥的軍帳,,云海草原依然有著云海,,不過卻是一眾白馬輕騎接替了白羊的位置。
他的鐵槍,,挑落了慕容觀海的帥袍,。
他是大漢如今的長城。
就在一月之前,,大漢的除夕夜,,鎮(zhèn)北軍中的一萬三千八百白馬義從,從匈奴鐵騎軍背后百里,,宛如鬼魅般出現(xiàn),。
來自酆都的旌旗,斬殺了匈奴最前線的十五萬鐵騎軍,,筑起一座又一座景觀,,史城云海大捷。
“叫廚房的掌勺,,中午少拿幾個饅頭,,早晨油條吃了不少,現(xiàn)在還是有點撐,?!?p> “嗝~”
書生拿袖子擦了擦嘴角,豆?jié){留下了些殘汁,,只不過那有些臟兮兮的袖子擦過,,他臉上的油光又多了些。
哼著一個洛陽流行的小曲兒,,書生悠悠的向將軍府中的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