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九)后繼有人
國慶節(jié)的清晨,陽光溫和地照耀著百廢待興的朱家村,,村里掀起了蓋房子的熱潮,,何梅和朱愛明兩人也把房子承包給了工程隊,。兩人清閑不少,,站在村頭正在小聲地討論著秦同華的前途,,孝敬朱雙全這么多年他始終得不到朱雙全的真?zhèn)鳌?p> 突然,,院前的大黑狗和小黑狗朝村口方向奔去,。一個瘦高的身影拖著行李箱,往村頭走來,?!皝碣F,你不是說國慶節(jié)不回來了嗎,?”何梅一眼認(rèn)出了孫子,,又驚又喜地問。
一個月時間不見,,經(jīng)歷軍訓(xùn)的來貴變得面色黝黑,,個子似乎長高了些,。他不再像以前那么憂郁了,臉上神采飛揚,,他道出了自己回來拜師學(xué)藝的想法,。
“你找朱雙全?”朱愛明疑惑地問,,他眼看著面前的來貴,,似乎變得不認(rèn)識。他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孫子會找朱雙全學(xué)藝,。
何梅知道朱雙全肯定不會收他為徒,,阻止不住,,她便讓朱愛明電話秦同華,。秦同華一聽便樂得止不住笑,說:“一個大學(xué)生回來學(xué)木匠,,倒不如我初中生學(xué)木匠,。”
不一會,,秦同華走到村頭,,一看來貴根本就是不做木工的料,一副書呆子相,,白面書生,,他心里就暗自發(fā)笑。不過,,他還是帶著來貴向朱雙全家走去,,大黑狗和小黑狗跟隨其后。一路上,,他只有一句話:“來貴,,你死了那條心吧!”
等秦同華帶著來貴到了朱雙全家院子里的時候,,朱雙全還是專心地琢磨著他的手藝,。向來師傅選徒弟都是精挑細(xì)選,而且還得擺出一副架勢,。他讓秦同華給來貴倒杯茶,,稍等片刻。
來貴只是在一旁默默注視著,,一句話也不打擾朱雙全,。朱雙全雕刻了足足一刻鐘,才將手里的木頭放在一邊,,端起了手邊的紫茶壺喝了幾口,,看著手無縛雞之力的來貴,,緩緩地問:“你是來學(xué)藝的?別開玩笑了,?!?p> “我是認(rèn)真的?!眮碣F畢恭畢敬地站在那里,,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
“年輕人,,我還是勸你,,做自己喜歡的工作,而不是做跟風(fēng)的工作,?!敝祀p全倒是一句中的。來貴看到火熱的木工興起就決定拜師學(xué)藝,。
關(guān)于朱雙全找繼承人的事情,,只能慢慢尋找,這個不關(guān)學(xué)歷,,而是有關(guān)潛力的問題,。其實,朱雙全心里有底,,就是將繼承人定為自己的孫子,。自己多年的手藝和制作秘訣還是留給自己的子孫后代,像是給他們一個鐵飯碗,。一技在身,,走遍天下無敵手。假使眼前這個人是他的孫子,,他也許真的就答應(yīng)了,。可惜他的孫子朱繼承一直在外遲遲不回,。
來貴站立了很久,,朱雙全還是琢磨自己的東西,秦同華知道師傅的脾氣,,只好強行帶來貴走開,。當(dāng)來貴垂頭喪氣地回來的時候,何梅和朱愛明見著他都沒說話,,讓他好好想想自己未來適合做什么,。當(dāng)初千辛萬苦考上大學(xué),目的就是要留在城里找個體面的工作,吃上皇糧,。
晚上從鎮(zhèn)上回來的大寶一聽來貴要學(xué)木匠,,便大發(fā)雷霆,他堅決不允許,。他這輩子唯一值得自豪的就是這個兒子來貴了,。來貴只是無心地聽著,他本想大學(xué)畢業(yè)就回村和奶奶在一起,,并不想留在城里,。只是回村,他必須要找到自己的工作而已,。一連幾天,,何梅和朱愛明苦口婆心地勸來貴還是死了那條心。但是來貴還是沉默不語,。
一晃,,國慶假期結(jié)束。一早,,東方的美女峰還在沉睡之中,,太陽還在山的那邊,,何梅和朱愛明將來貴送到村頭的大巴上,,目送大巴遠(yuǎn)去,大黑狗和小黑狗送行還沒回來,。
忽然,,從村口方向來了一輛白色的中型面包車,車窗是半開著的,。何梅突然聽見有人喊大寶的媽,,可是何梅和朱愛明半天也沒認(rèn)出來??墒擒囍凶粋€年輕人,,年齡與來貴相仿,額頭光亮,,圓頭板寸,,活像一個小雙全。這時,,何梅猜他是朱雙全多年在外的孫兒,。
那輛面包車停了下來,幾人寒暄了幾句,,隨后那輛面包車又朝村里開去,。沒幾分鐘,面包車上的人已經(jīng)搬運行李進了院子,朱雙全家的院子里頓時熱鬧起來,,坐在院子里歇息的朱雙全,,看到孫子小雙全已長大,喜出望外,,激動地雙手發(fā)抖,。他急速地走上前去,抱住了他,,雙眼模糊,,兩行眼淚直線流了下來。
頓時周圍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說話,。過了好久,他終于松開了雙手,,欣慰地說:“孫子,,你終于想明白回來了!”小雙全那透亮的眼睛注視著朱雙全那張滄桑的臉,,點點頭,,用手輕輕拭去他臉頰上的淚水。突然,,朱雙全感覺腿腳不靈,,小雙全眼疾手快,扶著他慢慢回到椅子上,,跪拜在他的面前,。
“免禮,免禮,!你我是師徒,,也是祖孫?!敝祀p全連忙將其扶了起來,。陽光照著他那張滄桑的臉,舒展著欣慰的笑容,,此時像及了一個孩子,。不過朱雙全真的老了,七十多歲的朱雙全已經(jīng)須發(fā)皆白了,,但是頭發(fā)倒不稀疏,,戴著一副金邊老古董圓框眼鏡,透露出他那光亮的眼神,,還是久久凝視著小雙全,。朱雙全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從前的自己,。此后,他再也不為找繼承人發(fā)愁啦,!他將一心一意,,手把手地教小雙全從頭學(xué)起,至少他相信他的絕活將在鄉(xiāng)村振興中復(fù)活,,成為物質(zhì)文化的瑰寶,!
在場的人都稱贊朱雙全有個福氣的孫子!只是秦同華心里一直對做朱雙全的繼承人抱有幻想,,他認(rèn)為一直找不到繼承人的朱雙全迫不得已的時候會把這個位置給他,。此時,曾經(jīng)那個幻想像是進入了一個失重的空間,,完全沒有方向,。但是他也只好隨著眾人應(yīng)和著。
傍晚時分,,落日的余暉剛到山邊的時候,,秦同華就回到了村頭,大寶一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便猜到了八九分,,笑著說:“大哥,這下你死了這條心了吧,!”大寶見他悶悶不樂,,一聲不吭,便遞給他一支煙,,他靠在院子里的棗樹下抽起來,,每吸一口都似乎很艱難,,吸在嘴里,,拔不動。
“哎,,讓你兒子也死了那條心吧,!”何梅看著惆悵難解的秦同華對大寶說。她立即電話來貴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讓他安心學(xué)好自己的專業(yè),。
來貴剛到學(xué)校宿舍,接到電話后,,“嗯”了一聲,,便癱軟在床上,然后狂笑起來,,他才認(rèn)識到了自己荒唐的行為多么可笑,。
等秦同華抽完了煙后,何梅給他遞上一杯茶,勸他繼續(xù)去劉建紅的工地干活,,等到秦家村拆遷補償后再做打算,。秦同華默認(rèn)了她的想法。
這時,,大寶家的電話鈴響了,。何梅連忙拿起話筒,一聽原來劉建紅開車到村口,。幾個人感到很驚訝,,立刻跑出院子迎接。大黑狗和小黑狗也跑了出去,。
不一會,,一輛黑色的豪車慢慢駛?cè)氪孱^,兩邊的節(jié)能燈發(fā)出微弱的光亮,,只見劉建紅一個人坐在車內(nèi),,便問起原因。不料,,劉建紅長嘆了一口氣,,道出了原委。原來,,前幾天他帶出去的兩個人腰嚴(yán)重受傷,,他給了一些補償,親自把他們送了回來,,順便到朱家村找兩個人,。
何梅立馬安慰道:“剛好秦同華可以去?!睕]料,,劉建紅一聽,看著兩鬢白發(fā)的秦同華,,委婉地說,,工地上的體力活一般過了五十歲的人都吃不消了,還是讓他繼續(xù)跟朱雙全后面做木工,。秦同華心里一咯噔,,沉默不語,何梅便趕緊招呼他進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