僖妃先在鳳仙殿憋了一肚子氣,如今又在坤元殿無端受了斥責,自然滿心不忿,,回到羽棲閣與幾個低位妃嬪關(guān)上門嘀嘀咕咕,,又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三公主則坐在桌前面對那本該死的《女則》,,每寫一句便要停下來罵三句,。
一會兒怨怪薛皇后,一會兒又將矛頭直指蔣夢云,,最后已恨不得立時出門將她大卸八塊才過癮,。
但這些事蔣夢云暫時還不知情,即便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她們二人一個被訓(xùn)一個被罰真不關(guān)她的事,。
嗯……不對,,也關(guān)一點吧。
但真的只是一點,,尤其是僖妃,。
畢竟若不是她設(shè)計鬧出太子傷人這一出,僖妃也不至于覺得有了可趁之機,,貿(mào)然出頭成了薛皇后重點懷疑對象,。
三公主被罰與她的關(guān)系則更多一點。
她要出宮去禮親王府,,自要使個法子讓薛皇后阻攔不得,。
自打入了大梁,墨馨兒雖沒真對她做過什么壞事,,卻向來口不擇言,,有時嫌她晦氣,有時又罵她豬狗不如,,整日冷嘲熱諷,。
她礙于身份不好正大光明地反唇相譏也算吃了些虧,所以利用起她來便格外順手,。
但蔣夢云可以對天發(fā)誓,,她真的只是利用了她一回。
至于后面三公主自己昏招迭出竟想跟蹤她,,又脾氣沖動頭腦一根筋地非要護著墨子祁,,明明薛皇后都已經(jīng)開始誤會她與祁王的關(guān)系,她卻依舊毫無所覺,,只想著來搶走他親手所作的畫……
這些,,就真的與她無關(guān)了。
再如何算無遺漏,,蔣夢云也沒法知道薛皇后竟是這樣一個獨斷專行的人,,壓根不愿意聽自己女兒的辯解,而墨馨兒又如此單純,,至今都沒發(fā)覺她的母后究竟因何罰她,。
蔣夢云只是,一心做好自己要做的事而已,。
外界的混亂與她無關(guān),,此時此刻的她穩(wěn)坐桌前,燒著暖暖的炭盆正在聽芍藥的回答,。
突然打聽祁王殿下的事,,芍藥當然并不想答,,可那日在坤元殿她明明已向薛皇后稟明了這次途中見聞,三公主都氣得跳起來了,,娘娘卻沒什么反應(yīng),。
也不知是不信祁王待蔣夢云真的如此特殊,還是覺得祁王待她特殊也沒什么不妥,,總之娘娘只叫她繼續(xù)盯著,,根本沒說該如何處置的話。
或者,,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芍藥覺得自己猜透了主子的心思。
抬起頭,,這女人分明是故意打聽祁王的消息,,卻還假裝只是無意間閑聊,她便也不想當面拆穿,,索性將計就計:“奴婢聽說,,是祁王殿下不愿成家?!?p> “好端端的,怎么會不愿成家,?”蔣夢云明顯不相信,。
這話不過是本能的反駁,但芍藥聽來,,卻越發(fā)覺得她另有所圖,。
她定是不自量力,想與祁王殿下成家,。否則一個閨中女兒何苦去打探外男的事,,還是這談婚論嫁的大事。
心里頭發(fā)酸,,芍藥原還像模像樣的抹地擦桌子,,此刻身子不由頓了頓。
她抬起頭回道:“怎么不會,?老禮親王去世之后,,祁王殿下悲痛欲絕,臥床近半個月才出門,,人也消瘦了一圈,。后來倒也有人去說過媒,可他只回說現(xiàn)下沒這個心思,,便耽擱了,?!?p> 這說的自然是真話,但蔣夢云卻搖了頭:“那是后來的事,?!?p> 裝作沒發(fā)現(xiàn)芍藥的異樣,她轉(zhuǎn)過身又直愣愣地盯著那幅大梁京城的街景圖問:“可之前呢,,老禮親王還在世的時候,,就不曾有人說親嗎?”
八王之首,,皇親貴胄,,又是這樣風姿卓越才華橫溢的人,怎么都應(yīng)該是被爭搶的目標才對,。
芍藥捏抹布的手明顯緊了緊:“這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蔣夢云偏頭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片刻后又恍然:“你入宮五六年了,竟都不知道這事,。如此說來,,祁王殿下還是世子時,在大梁并不是如何聞名的了,?!?p> 這叫什么話?
怎么就不聞名了,?
我只是不愿將那么多內(nèi)情都告訴你而已,!芍藥心里想。
可下一刻忽然見蔣夢云已徹底沒了興致,,要將這事擺在一邊的模樣,,又氣不打一處來,到底沒忍?。骸耙膊荒芩悴恢腊?,奴婢只是偶爾聽三公主抱怨過,說祁王雖然身份高貴,,可畢竟血脈不正……”
不知何時,,她已默默將抹布當作了手絹扭成一團:“那些高門之家總不太愿意真與他結(jié)親,門戶低些的,,老禮親王又瞧不上,。”
說到這里時,,芍藥的情緒明顯低落下來,,就好像是自己被人給看扁了一般,。
蔣夢云默默看了她一眼,發(fā)出了一句由衷的感慨:“是嗎,?這竟是跟我差不多了,。”
有那么一瞬間,,芍藥差點沒忍住往蔣夢云那張自戀又討厭的臉上狠狠揍一拳,。
但她好歹還記得薛皇后的叮囑,記得自己不能輕易得罪了眼前這個人,。
深吸了好幾口氣,,她才總算順了語調(diào),扯著嘴巴擺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祁王殿下雖血脈不正,,可也不是人人都在意的,,何況他畢竟是王爺,圣上也待他極好,。如今他是不愿,,若是愿意,定然多的是人家找上門,?!?p> 芍藥覺得自己說的很清楚了。
祁王殿下血脈再不純正也跟你這個敵國遺孤不同,,你跟他不是差不多,,是差很多,兩個相距甚遠的人,,就別想著自己能嫁入王府了,。
“是啊,?!笔Y夢云點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她的話外之意,。
話題似乎到此便要結(jié)束,,芍藥低下頭又開始擦桌子。
但下一刻,,蔣夢云從桌前繞到桌后,,坐下身鋪開一張紙,邊拿起筆邊又問道:“我聽說,,老禮親王一向身子不錯,,他去世的時候年紀并不大,為何好端端地人突然就沒了,,是出了什么意外嗎,?”
這是沒完沒了了,!
芍藥攥著抹布,胸口起起伏伏真是不想理會,。
這在之前也不是沒有過,。
可遇上祁王殿下的事,蔣夢云卻不若往日好說話,,這次竟就是不肯輕易放棄,,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道:“說話?!?p> 是非要她回答不可,。
蔣夢云難得擺出這樣一副主子模樣,往日的溫婉和煦忽然便消失不見,,莫名多了些高高在上的冷漠寡情,,倒的確有些唬人。
芍藥心性不穩(wěn),,下意識便開了口:“沒什么意外,,老禮親王原先身子是不錯,可那年祁王殿下的娘親去世之后,,便一日不如一日了,。他老人家去世那年大梁京城人人知道,都說……是傷心過度,?!?p> 傷心過度。
蔣夢云微挑了下眉,,裝作不經(jīng)意又問:“那祁王殿下的娘親怎么會去世的,?”
“聽說是生祁王殿下時傷了身子吧,”芍藥站起身來,,真不想再回答了,,“她常年在王府養(yǎng)病,很少有人見過,?!?p> 說罷,將手中的抹布抬了抬送到蔣夢云看了一眼:“奴婢入宮時日雖長,,畢竟只是低位宮女,,知道的也只有這些。今日屋里打掃完了,,姑娘若還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如去問皇后娘娘好了?!?p> 一直刨根究底,,恨不得要問清楚祁王祖宗十八代的蔣夢云這才終于點頭,,放了她一馬:“好,那便辛苦你,?!?p> 芍藥沒理她,好像再多待一刻就要被吃掉似的,,邁著腿急匆匆退了出去,。
蔣夢云卻只作看不見。
想要引導(dǎo)芍藥胡亂猜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的確想知道這件事的內(nèi)情,。
但她也猜的沒錯,芍藥并沒有給她任何出乎意料的答案,。
老禮親王傷心過度,,祁王的娘親也是因自己身體不好才沒了命,或許是她想多了,,祁王送她大梁輿圖真的只是為了報當年救命之恩,。
又或許,是真相被有心人藏得太好,,輕易察覺不出,,而現(xiàn)下的祁王除了報恩,還要再找個人合作,,覺得雙方聯(lián)手才有抗敵的可能,。
蔣夢云尚不能確定,但一家三口,,死了兩個,,唯一一個在外行走時還被人瘋狂追殺,若不是當年遇著他們蔣家兄妹,,便是祁王也早已死得透透得了,。
這瞧著實在沒那么簡單。
她還在屋內(nèi)暗自思量的時候,,芍藥已又憤憤地回到了自己屋內(nèi),。
雖是灑掃宮女,,但畢竟已是受了主子安排做眼線的人,,之前皇后已發(fā)了話,再過兩日便升她做一等宮女,,因此在蔣夢云隔壁不遠處,,芍藥有自己的住處。
屋子不大,,卻并不需要與其他宮女擠在一起,。
剛一進屋把門關(guān)好,,她便狠狠地將手中的抹布扔到了地上,又抬腳瘋狂地踩了十幾下,,直踩得氣喘吁吁滿臉漲紅才停,。
“賤人!賤人,!”她壓低了聲音罵了兩句,,卻也不敢真喊出聲來,來回踱步了好幾圈,,才又咬著牙罵:“賤人,,不要臉的臭賤人,殿下是她能打聽的嗎,?得了殿下一點另眼相看,,她就不自量力想要攀高枝了!”
因瘋狂的咒罵,,芍藥原還算清秀的一張臉霎時變得格外猙獰,,她又急猴般抓耳撓腮了一陣,想找點其他東西扔了發(fā)泄,,卻又舍不得,,最終將那抹布又拿起來,奮力一撕,。
沒撕動,。
頓時越發(fā)瘋了般,又往地上一摔,,壓著聲音指天罵地:“你既然不要臉的想攀高枝,,就別怪我抓住你把柄讓你顏面丟盡!去死,,去死,,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