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的辭行,未得到太子的應(yīng)允,,父女二人無奈,,只能繼續(xù)留了下來。
時值初冬,,天氣轉(zhuǎn)寒,,太子妃特地為秦伊準(zhǔn)備了錦繡緞襖,布料及做工皆是上等,。
看著這些華貴的衣裳,,秦伊不禁想起霏茉送自己的那件衣裙,,那件一次都沒穿過的衣裙,在客棧遇襲的那個晚上被利刃所毀,。秦伊深覺惋惜,,那可是霏茉的一片心意。
“咚咚咚……”敲門聲忽然傳來,,太子妃的貼身侍女紫鳶推門而入,,“姑娘,太子妃有請,?!?p> 秦伊應(yīng)了一聲,起身隨紫鳶走出房門,,來到茗揚閣,,只見太子妃正與一女子坐在一起說著什么。
太子妃神情嚴(yán)肅,,那女子則低著頭滿面愁容,。“記住我說的話,?!碧渝鷮δ桥佣诹艘痪洌娗匾恋絹?,便展開笑臉招手道:“伊妹,,快過來?!?p> 秦伊上前行了禮,,“太子妃叫我有何事?”
太子妃拉她坐下,,看了一眼身側(cè)的女子,,笑道:“也沒什么要緊的事。這位是我的堂妹可歆,,與你年歲相當(dāng),,叫你過來大家一起說說話,熱鬧熱鬧,?!?p> 秦伊忙起身行禮,可歆也站起身來,,收起愁容,,盈盈一拜道:“伊妹,我們又見面了?!?p> 秦伊一愣,,“我們見過嗎?”
可歆嘴角輕揚,,笑道:“應(yīng)該說是我見過你,,你那時剛被從水中救起正值昏迷?!?p> “哦,!原來那日照顧我的是可歆姑娘啊,!真是多謝了,。”
“不必客氣,,要謝也該謝凌王殿下,。”
可歆話一出口就覺不對,,神色慌張地看向太子妃,,只見太子妃投來警示的目光,可歆低低嘆了一聲,,低下頭去。
自凌王被囚禁,,幾日來可歆一直坐立不安,,今日特來打探消息,沒想到剛一問出口,,就被太子妃一通訓(xùn)斥,,告誡她莫問莫打聽。她表面順從,,心里卻如沉冰湖,,連太子妃都這般反應(yīng),可見凌王眼下的處境十分堪憂,。
秦伊被她這一提,,也是愁上心頭。二人默然對站,,各自心事重重,。
這時,一陣笑語聲傳來,,太子領(lǐng)著子鈺走了進(jìn)來,。太子妃忙起身相迎,秦伊與可歆也跟著行禮。
太子抬手免禮,,笑容滿面道:“我今日請了第一公子來為小皇孫畫像,,正好大家一起瞧瞧?!鞭D(zhuǎn)身又對子鈺道:“你可不許藏著掖著啊,,大家都等著看你的大作呢!”
子鈺淡然一笑,,“定當(dāng)盡力,。”
當(dāng)子鈺坐在那里為太子妃與小皇孫畫像時,,秦伊就站在一旁觀望,。但見他身材頎長,面色略顯蒼白,,眉如淡墨,,眼如明月,氣質(zhì)溫謙,,神情專注于筆下,,每一筆都是那樣的認(rèn)真。
這樣的人,,怎會如凌王口中那樣不堪,?或是生于那樣的家族?可是,,聽凌王的口氣又是那樣言之鑿鑿,,難道何府真的做了對不起譚府的事?七夫人母女真的是死在何大郎主的馬蹄之下嗎,?如果真是如此,,她該如何對待何府,又該如何對待子鈺,?
秦伊黯然神傷,,默默地退了出來,未曾留意到子鈺余光的注視和微不可察的嘆息,。秦伊在院子里漫無目的地走著,,忽聽身后一聲“伊妹”,回頭一看,,竟是可歆也跟了出來,。
“可歆姑娘怎么不在屋里看畫像?”
“有些悶,,出來透透氣,。聽說伊妹懂得醫(yī)術(shù)?”
“嗯,略懂一些,?!?p> “那也很了不起了?!笨伸дf罷,,嘆了一聲。
秦伊問:“姑娘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可歆默然片刻,,問道:“聽說凌王殿下被囚禁,不知現(xiàn)狀如何,?”
秦伊搖著頭道:“凌王殿下被舉報于慕王遇刺的次日清晨秘密出城,,今日上午,刑部對殿下進(jìn)行了審訊,,也不知結(jié)果如何,。”
可歆滿面憂色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證明是殿下所為,,除非是有更直接的證據(jù)?!?p> “姑娘這么信任殿下,?”
可歆一怔,像是被人抓住了深埋的心思,,慌忙道:“殿下那日能夠下水救你,,足可見其品性德行。我不相信殿下會做出行刺之事,。”
秦伊心里一陣欣慰,,總算還有人是相信凌王的,,是和她站在一起的。秦伊期盼地望著可歆道:“聽說刑部尚書崔大人刑訊手段非常,,就怕殿下手下那些人被屈打成招,。可歆姑娘,,你有什么辦法幫助殿下嗎,?可否去求求太子殿下?”
可歆面露難色,,嘆了一聲道:“我今日來,,就是想求太子妃的,可是......”
“那你父親李大人呢?”
“我爹......我爹最近不知在忙些什么,,還有兩位兄長,,我向他們打聽過,可是他們閉口不提,?!?p> 秦伊一陣失落。兩位少女各自垂首,,滿懷心事地徘徊在殘落的秋陽中,。
幾日后,南汝陰郡守李可程上奏朝廷,,稱在郊外查獲一批鐵礦,,而這私運鐵礦之人乃是慕王的妻弟。經(jīng)初步詢問,,已經(jīng)有人招供慕王私造兵器一事,。
寧帝雷霆震怒,當(dāng)即下令將所有查獲之人押至刑部受審,,撤查與慕王有關(guān)的禁軍將領(lǐng)與其他軍職人員,,并抓獲慕王親信之臣仆射劉巍、長史劉斌,、主簿劉賀,、參軍范中鳴、從事中郎崔文遠(yuǎn),、祭酒高昌等三十余人,,又令沈凌宇率領(lǐng)禁軍包圍慕王府,以防有變,。
當(dāng)禁軍將慕王府重重圍住時,,慕王尚不知鐵礦被查,還在囑咐劉斌打造兵器的各項事宜,。得知事情敗露,,慕王癱坐在那張他最喜歡的金絲楠木雕花椅上,他曾經(jīng)幻想著遲早有一日將這張座椅換成龍椅,,然而此時,,一切都完了!
慕王深知此次再難僥幸脫身,,當(dāng)即寫下一道請死書,,坦承己罪,只求不牽連親眷,。
寧帝閱過書信,,隨手撕了個稀爛,,怒道:“這時才知道后悔,晚啦,!枉孤如此信任于他,,他卻想要孤的帝王之位!”說罷,,又急召何老尚書入宮商議,。
何老尚書見時機(jī)成熟,便帶著慕王府的刺客與口供前去面見寧帝,。
寧帝大吃一驚道:“什么,?竟有這等事!何老為何不早告訴孤,?”
何老尚書回道:“慕王在何府遇刺,,懷疑是何府所為,引致非議四起,。即便老臣當(dāng)時公開此事,,若是慕王矢口否認(rèn),那也無可奈何,,反倒令主上陷入兩難境地,。”
“哎,?!睂幍壑刂貒@了一聲,上前將何老尚書扶起,,語帶悔意道:“說來,,責(zé)任在孤,是孤一直寵慣慕王,,才導(dǎo)致了今日之局面,,也讓何府受委屈了。所幸的是,,尚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何老尚書道:“主上言重了,。老臣知道,慕王這一出事,,最為痛心的乃是主上,。倘若有需要何府效力之處,老臣愿肝腦涂地盡忠竭慮,!”
寧帝再次長嘆一聲,,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道:“慕王一事牽扯甚廣,,恐怕朝堂會有所動蕩,孤需要何老回來坐鎮(zhèn)朝堂,,被撤免的官職也急需新錄人員續(xù)補(bǔ),。”說著,,滿眼期待地望著何老尚書,,“孤希望何老能夠還孤一個政風(fēng)肅清的大寧官場!”
面對寧帝的信任與殷殷重托,,何老尚書老眼含淚,,屈膝叩首,顫抖著雙唇道:“定不負(fù)我主重托,!”
因私運鐵礦私造兵器事關(guān)重大,,刑部不得不暫時放下凌王一案。刑部尚書崔嚴(yán)果然雷霆手段,,不出兩日,,便得知鐵礦的來源與慕王隱建于京郊的地下兵工坊,并上稟于寧帝,。
寧帝將此案委托太子處理,。太子則立刻下令查封地下兵工,逮捕相關(guān)人等,,并施行獎勵誘供,。凡涉案之人,有主動舉報慕王罪行者,,可酌情減刑,。朝中百官,凡積極舉報慕王不法罪行或其同黨者,,可得賞銀及升遷嘉獎,。
一時間,涉案之人紛紛舉報,,慕王的罪行就如被翻覆的毒蟲蟻穴,,一夜之間大白于天下。而朝中卻是人人自危,,莫不懼怕受到牽連被人誣告,。短短幾日,事涉千人,,刑部大牢瞬間滿倉,,源源不斷的嫌疑人被分押至丹陽尹府。
徐鐸為此頭疼不已,,硬著頭皮請見寧帝,,“主上,,太子殿下查案心切,只是過于激進(jìn),,如今朝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隱現(xiàn)混亂之象,?!?p> 一旁的何老尚書也道:“有些官員雖在慕王手下任職,但也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并未參與謀反,。如無確鑿的證據(jù),就這么定罪下獄,,未免有失公允,。”
這時,,太子求見而入,,滿面容光,神采奕奕,,特來向?qū)幍鄯A報查案進(jìn)展,。當(dāng)他自得地上報了最新抓獲的人數(shù)后,寧帝三人卻面無喜色,,反而十分凝重,。
寧帝道:“太子,你竭力查案,,父王很是欣慰,。但是近日來,朝中官員稱老還鄉(xiāng)告病辭官的不在少數(shù),,空缺人員又不得補(bǔ)續(xù),。如此下去,大寧朝堂豈不是要空置了,?”
太子看了一眼徐鐸與何老尚書,,問道:“可是二位大人有何異議嗎?”
何老尚書和徐鐸忙向太子揖了一禮,。
太子卻不回禮,,繼續(xù)道:“父王,那些人都是慕王的同黨,,如果不將他們連根拔起,,恐怕后患無窮!我大寧為何會有今日之局面,?還不是因為對慕王一味縱容姑息所致,?”
寧帝對太子的無禮很是不悅,冷聲道:“你這是在說教孤,,指責(zé)孤的不是嗎,?”
太子自知言語有失,忙俯身拜道:“兒臣一時性急,,口無遮攔,,還請父王勿怪?!?p> 寧帝冷哼了一聲,,道:“此事太子不必再查,孤自有安排,。都退下吧,,孤累了?!?p> 三人告退而出,。殿門外,太子又看了一眼徐鐸與何老尚書,,當(dāng)先拂袖離去,。
徐鐸看著太子的背影,深深嘆了一聲,,“太子性子倔強(qiáng),,好大喜功,剛愎自用,,更無容人之量,。”
何老尚書安慰道:“徐大人請放心,,太子殿下年輕氣盛,,還需要再磨練磨練?!闭f罷,,嘆了一聲。
徐鐸不解道:“何老讓我放心,,怎么您自己倒不放心了,?”
只聽何老尚書沉聲道:“方才,有句話我猶豫未言,。寧衛(wèi)相安無事多年,,雖偶有邊境摩擦,但因有慕王身居大將軍之位,,震懾內(nèi)外,,倒也未起什么大的風(fēng)浪,。自古內(nèi)憂引外患,如今慕王一倒,,軍將空缺,,朝內(nèi)又人心惶惶,若此時大衛(wèi)興兵而至,,我朝怕是無人可敵,。”
徐鐸一聽,,連連點頭道:“還是何老思慮周全,,我竟忘了這一勁敵!是啊,,十年了,,十萬將士的忠魂才換來十年太平,何府也因此……哎,!大寧的將士已有多年不曾上過戰(zhàn)場,,如今慕王及其黨羽一倒,不僅無驍將可派,,更是無勇兵可調(diào)?。 ?p> 就在何老尚書與徐鐸憂心忡忡時,,一個意外的好消息傳到了秦越父女耳中,,凌王殿下有救了!
據(jù)慕王的同黨交代,,以往他們運送鐵礦,,是要避開南豫州繞道而行的,只因凌王治理有方,,對下屬郡縣管制森嚴(yán),,因此無人敢對慕王的私礦放行。之前,,慕王因石碑一事懷疑凌王,,其實是有私心的,凌王最終被調(diào)離南豫州,,這才給了慕王這次借道南豫州的可乘之機(jī),。
與此同時,早先指證凌王的東籬門守衛(wèi)開口翻供,,稱慕王以其妻兒性命相脅,,他不得已之下才指證凌王。而且,因凌王一案被關(guān)押受審的人之中,,像他這樣受到威脅的不在少數(shù),。
消息一出,凌王之冤大白天下,,而慕王的罪名卻又添了一筆,。同樣是被刑部拘審,凌王的親信任由嚴(yán)刑拷打也未出賣忠誠,,而相比之下,慕王的同黨卻是爭相揭發(fā)獠牙互咬,。凌王知人善任御下賢良的名聲,,一時間在寧都城內(nèi)傳為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