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靈的“準備準備”,準備了很長時間,而且聲勢浩大,。
朱幼安知道何靈心中悲傷又憤怒,,以為她做點其他事分散一下注意力,等回到迷途,慢慢也就忘了徐芳茹的事,。
雖然朱幼安全力支持何靈做任何決定,,但是當(dāng)他看到何靈竟然招募演員拍微電影的時候,,朱幼安還是大吃了一驚,,擔(dān)心何靈在夢境中時間太長反而壞事。
朱幼安微微皺眉,,“何姑娘,,雖然夢境中的時間比不上迷途中的時間。不過,,我們既然已經(jīng)查證了該查證的消息,,拿到了能拿到的東西,早點回迷途會更好一點,?!?p> 何靈悶悶地說,“朱醫(yī)生,,謝謝你,。其實,我考慮過你所說的,,直接將仿制的項鏈給楊天白,,給他一個皆大歡喜的故事,我們既能獲得能量,,也能快速離開夢境,。”
“只是,,我忘不了徐芳茹,,我什么都幫不了她。她的這一生,,總該有人懷念她,、心疼她。所以,,請讓我按照我心中的想法做下去吧,。也許,最后我未必會交給楊天白,,就算給了他,,他也未必會看。但是,,我希望做一點事,,讓徐芳茹的存在有一點價值,?!?p> 朱幼安有些擔(dān)心,“就算拍了下來,也許還沒到交給楊天白的時候,,你自己就先崩潰了,。聽到的故事和親眼看到的場景,這是無法相提并論的,。不要為難自己了,,你無法直視這樣的罪惡的?!?p> 何靈點頭,,“是啊,我確實無法直視這樣的罪惡,。就是因為這是我的弱點,,所以我才要去面對啊。也許有一天,,我會遇到比這更可怕的罪行,,那時候我會更怕的。不如,,先鍛煉鍛煉自己吧,。”
朱幼安嘆氣,,“其實,,你也挺固執(zhí)的啊?!?p> 朱幼安一邊勸阻何靈,,一邊卻給了何靈全力的支持。
因為擔(dān)心何靈拍攝過程中會承受不住,,一直陪在她身邊,,拍攝到后期,反而是朱幼安承擔(dān)了全部拍攝工作,。
看起來簡單的微電影,,就算朱幼安的財力人力精力,前后還是歷時三個多月,。
當(dāng)成品放在何靈的面前時,,何靈膽怯了。
朱幼安握著何靈的手,,“不想看,,就不看了,我們?nèi)フ覘钐彀装??!?p> 何靈搖頭說,,“我的一個任性想法,讓你忙了三個月,,不看太對不起你了,。就算楊天白不想看,我也是要看的,?!?p> 朱幼安說,“那我陪著你看吧,,不想看了跟我說,。”
播放之前,,何靈還在揣測楊天白會不會選擇看,,不知道楊天白看到這部微電影會作何感想。
電影拍得很真實,,從楊天白與徐芳茹相識相知相戀開始,,沒有過多的鋪墊和渲染,就是平鋪直敘地按照時間記錄,。
看到楊天白和徐芳茹在連理樹下刻同心結(jié)的時候,,何靈低下頭看了看手背。
楊天白離開了柳家寨,,徐芳茹滿懷期待地等待著楊天白回來,。
每一天,她都會去連理樹下看一眼摸一摸,,看看他們刻下的同心結(jié),,摸一摸他們曾經(jīng)依偎著連理樹。
再后來,,有人家上門提親了,,徐芳茹不同意。
父母開始敲打責(zé)罵徐芳茹,,她不為所動,。
再后來,父母態(tài)度強硬地要將徐芳茹強行嫁給別人,,徐芳茹跑到別人家里大鬧一場,,將婚事鬧黃了。
前前后后,,提親,、拒絕延續(xù)了大半年。
徐芳茹父母鬼鬼祟祟地竊竊私語,,何靈開始手腳冰涼起來,,朱幼安什么話都沒說,,伸手過來握住了何靈的手。
不知道從叔叔到父親的稱呼,,徐芳茹用了多久時間,。但是那個她叫了兩年父親的男人,,對她用了強,。那個她叫母親的女人,竟然幫他在屋外望風(fēng),。
屋里有混亂的砸東西的聲音,,有男人動手的“咚咚”聲、叫罵聲,,有女人聲嘶力竭的慘叫聲,、求饒聲,從凄厲到嘶啞到最后無聲無息,。
那男人從屋里出來,,滿臉血痕,卻極為得意,,手上還握著一條銀鏈子,。
屋外那個獻媚的女人,滿臉堆笑地鎖上了房門,,從男人手中接過銀鏈子揣在懷里,。
男人和女人像對付仇人一樣,從此將徐芳茹鎖在家中,。
一天一天,,一月一月,徐芳茹開始還能放聲大喊,,叫得幾聲,,那男人必定開鎖進屋一頓毒打。
后來,,徐芳茹再也不呼救了,,她只是輕聲地嘶啞著嗓子,唱著一首一首山歌,。
“哥妹唱歌心對心,,有情有義把歌行。
二人來把山歌唱,,好比山伯陪祝英,。
妹講話語句句真,唱歌遇著唱歌人,。
我是后園芭蕉樹,,從頭到尾一條心,。”
何靈緊緊抓住朱幼安的胳膊,,手上力道很大,。朱幼安拍了拍何靈的頭,任由她抓,。
“哇”的一聲啼哭,,那個獻媚的女人抱著個肥胖的嬰兒從里屋出來,激動得語無倫次,,“兒子,,是兒子,有兒子了,?!?p> 那個滿臉兇相的男人,搶過嬰兒,,哈哈哈狂笑起來,,“我柳家到底沒絕后,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
獻媚的女人拉著男人的手,,“兒子,,兒子,是兒子,。我們有兒子了,,這是我們的兒子?!?p> 一下又一下地親著嬰兒,。
再后來,徐芳茹偶爾可以從屋子里出來看一眼天空了,,滿臉兇相的男人和獻媚的女人一左一右看著她,,不停地將手里的嬰兒遞到徐芳茹面前,“兒子,,是兒子,。你看他長得多壯實,以后一定是個好勞力,。有兒子了,,小七,你是功臣啊,?!?p> “小七,,你看看兒子,你看看,。他多乖,,多可愛,你看他吃米湯的樣子,,胃口多好,。”
硬拉過徐芳茹的手“小七,,你摸摸他,,摸一摸你就知道他多乖了,?!?p> 徐芳茹眼角還有未愈合的舊傷口,嘴唇依然腫脹溢血,,右手是骨折扭曲后的奇怪形狀,,她目光呆滯地任獻媚的女人拉過自己的手,在嬰兒的臉上摸了一把又一把,。
徐芳茹喃喃地說,,“徐芳茹?!?p> 獻媚的女人不解地說,,“小七,你說什么,?”
徐芳茹手還放在嬰兒的臉上,,“我叫徐芳茹?!?p> 獻媚的女人一愣,,“對對對,你現(xiàn)在確實不能叫柳小七了,,你還是得叫回徐芳茹的,。”
再后來,,滿臉兇相的男人和獻媚的女人開始把嬰兒放在她的懷里,,“小茹,你試試,,你抱一抱他,。他那么軟,那么乖,,你抱抱他,。你看,,你抱著他,他會對你笑了,。小茹,,你看看,他喜歡你,?!?p> “小茹,寶兒很乖,,他以后一定會對你好的,。”
“小茹,,你喂他吃一下米湯,。你試一試,他很乖的,,你看,,他喜歡你?!?p> 再后來,,徐芳茹真的可以抱著嬰兒在院子里走來走去了,兇相男人看她的眼神開始有了變化,。
獻媚的女人防備地看著她,,轉(zhuǎn)臉卻又討好地看著兇相男人。
徐芳茹的眼光中,,有了一絲柔情,,“寶兒,很乖,?!?p> 兇相男人得意,“我的兒子,,肯定乖啊,。這是你生的,你抱著他,,他肯定乖啊,。”
轉(zhuǎn)臉對獻媚女人嘿嘿地笑著,,“我能生兒子的,,我還要再生十個八個兒子。”
獻媚的女人眼神暗了下來,,目光中有嫉妒有怨恨,。
徐芳茹低頭逗弄著孩子,既沒聽到也沒看到,。
徐芳茹開始對孩子有了感情,,已經(jīng)不需要兇相男人和獻媚女人同時看管她了。
徐芳茹像個母親一樣,,會喂孩子吃東西,,逗孩子開心,教他說簡單的字,,溫柔地給他唱山歌,。
每次她唱山歌的時候,孩子都特別安靜,。
這是一幅很有愛的畫面,。
終于,兇相男人和獻媚女人信任了她,。
他們對徐芳茹說,,“小茹,,今天你帶寶兒睡一會兒啊,。他醒了的話,你喂他點稀飯,,我們很快就回來的,。那邊有柴火,你順便把晚飯做了啊,?!?p> 徐芳茹乖巧地點頭,抱著睡夢中的孩子輕輕搖晃著,,低聲反復(fù)吟唱著她愛唱的山歌,。
何靈開始渾身發(fā)抖了,朱幼安拍了拍她的胳膊,,低聲問,,“不看了吧?!?p> 何靈很想嘴硬堅持看下去,,但是開口說出的話已經(jīng)有些顫抖了,“看……看……完吧,?!?p> 朱幼安沒有聽何靈的,關(guān)了播放器,鄭重地問,,“何靈,,后面的事,其實你已經(jīng)知道了的,。再后來的,,就是林丹丹的記憶里都有的舊事??椿虿豢?,對你來說都是一樣的。現(xiàn)在,,我想問一問,,你打算如何跟楊天白談?”
何靈沒再發(fā)抖,,有些恍惚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原本我是想,,讓楊天白看到事實的真相,,我不愿意給他粉飾一個徐芳茹一生平安喜樂的夢幻??墒恰?.你說得對,,楊天白能做這個夢,他對徐芳茹一定是心有愧疚的,。他到柳家寨找了徐芳茹幾次,,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打聽到的?!?p>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病入膏肓,,還念念不忘徐芳茹……他是辜負了徐芳茹,是耽誤了徐芳茹的一生,??墒牵彩切旆既氵@悲慘一生中唯一的亮色,。我不是徐芳茹,,我不能替她原諒或者譴責(zé)楊天白。我也不知道,,如果徐芳茹沒有死,,她會不會選擇原諒甚至感謝楊天白,給了她唯一的一點亮色,?!?p> “與加諸在徐芳茹身上的罪惡相比,,楊天白的背叛……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評說了?!?p>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幼安,,我還是狠不下心來啊,,這就是我的弱點。我唯一能為徐芳茹做的,,就是明確告訴楊天白,,我的手上有一真一假兩個結(jié)局。他可以只聽其中的一個,,也可以兩個都聽,。只是,基于他的身體狀況,,我建議他聽他愿意相信的一個,。”
朱幼安搖頭,,“你說了一真一假,,他一定會要求看真的那個結(jié)局的?!?p> 何靈長吁一口氣,,“那也是他的選擇?!?p> 朱幼安看了看何靈的表情,,沒有繼續(xù)勸說,“那我們走吧,。”
一路上,,朱幼安和何靈都沒有說話,。
何靈依然在考慮著是不是要對一個垂死的老人說出這么殘酷的真相,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楊天白看到徐芳茹的堅持和遭遇,。
如果楊天白因此不治,何靈舒了一口氣,,其實,,這也是他該付出的代價。徐芳茹愛他的代價,,是付出一生,。
況且,這只是夢境,就算再殘忍,,他還能蘇醒,。
徐芳茹,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能,。
聽說朱幼安和何靈帶來徐芳茹的消息,,楊天白病體竟然大為好轉(zhuǎn),坐直了身體期待地等著朱幼安和何靈,。
朱幼安捏了一下何靈的手掌,,何靈轉(zhuǎn)頭看了看他,他的眼中有些不忍,,何靈偏過頭不看他,。
楊天白聲音洪亮,“年輕人,,我就知道你們一定能給我?guī)砗孟⒌?。果然是年輕有為啊,能干,,太能干了,。”
朱幼安又會回頭看了一眼何靈,,何靈依然不看他,,朱幼安笑著接話,“哪里哪里,,也是剛好我們運氣有點好呢,。不過……楊總,你要找的人,,情況有些復(fù)雜,。這樣吧,我的秘書呢,,她總結(jié)了一份報告,,你先聽聽她的匯報?”
楊天白還是很高興,,“小姑娘,,你過來。你也是年輕有為啊,,剛大學(xué)畢業(yè)吧,?就這么能干了。我就喜歡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朝氣蓬勃充滿活力,。小姑娘,,來,說說吧,?!?p> 何靈咬著嘴唇,有些緊張,,“楊總……”
楊天白大手一揮,,“都到這里了,哪里來的什么總啊,,老板啊,,叫我楊叔就是了?!?p> 何靈嘆了口氣,。
楊天白奇怪,“咦,,小姑娘,,你這是怎么了?有些不高興,?難道說我聲叔叔把你顯老了,?那就叫我聲爺爺也行。說吧,,小姑娘,,我這里可是盼了多久才等來你們的消息呢?!?p> 何靈看了楊天白很久,,直到朱幼安在背后輕推了她一把,何靈才開口了,,“楊叔……柳小七我們找到了……”
楊天白點頭,,“我知道啊,不然你們不會敢來跟我匯報的吧,?!?p> 看著楊天白的眼睛,何靈忽然覺得有些難以開口,,“楊叔,我們找到了柳小七……不過,,她不是很方便來看你,,所以她讓我們帶件東西給你?!?p> 楊天白點頭表示理解,,“這幾十年了,,我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子女,她也該有自己的生活的,,這個很正常,。”
何靈在左邊口袋里掏出一個小首飾盒子,,“楊叔,,柳小七……她托我們把這東西還你?!?p> 楊天白接過首飾盒子,,看了一會兒,慈祥地對何靈說,,“小姑娘,,你楊叔我老了,腿腳不方便,,你幫我打開,,我看看?!?p> 何靈低著頭,,愣了一會兒才上前拿過首飾盒子,打開盒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里面那條仿制的銀項鏈,,雙手遞給楊天白。
楊天白拿過項鏈,,捏著眼鏡腿兒,,繼續(xù)把眼睛都放在了銀項鏈上,仔細看了一會兒,,他的臉上露出難測的笑容,,“小姑娘,你是不是還有話要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