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睜開眼睛,,油燈都已變成綠油油的,,殿前的一張桌子后端坐一人,正是畫里陰間判官的打扮,,身邊站著一個臉色慘白,,頭戴高帽的鬼差,手里拿著一條鎖魂鏈,,李進只嚇得魂飛魄散,,趴伏在地,身子不住發(fā)抖,,突然覺身后領(lǐng)子一緊,,已經(jīng)被提了起來,他知道身后必定是那個青面鬼,,哪敢回頭去看,,只是身子抖得更加厲害了。
判官橫眉怒目,,喝問道:“堂下何人,?”李進顫聲道:“我乃是江陽縣令,上仙是陰間的官,,我是陽世之官,,還請上仙饒命?!迸泄俸鹊溃骸澳闶鞘裁慈?,也敢和我比較?我乃是東岳大帝座下判官,,判人生死,,斷人善惡,,你不過陽間一個小小的縣令,每天只知道飲酒作樂,,弄得縣里民不聊生,,又兼草菅人命,傷天害理,,這樣的狗官,,也配和我相提并論!當真十分大膽,,來人,,把這廝放到那石磨里磨上一磨!”
李進嚇得肝膽俱裂,,連忙磕頭道:“上仙饒命,,上仙饒命,若是說我不理縣政,,我也承認,,但若是說我草菅人命,下官可當真是冤枉,?!迸泄佟昂摺绷艘宦暎溃骸敖战柨h有個殺人案子,,卻是判錯了,,你可知道?”李進道:“我每天只在府內(nèi)寫字作畫,,并不上堂,,當真不知道這件事?!迸泄俅笈溃骸澳阃鳛橐豢h父母官,,連這樣的人命官司也不知道,,便任由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吏們將人屈打成招,這和你親手殺人有什么分別,?象你這樣的昏官,,這便讓你嘗嘗油煎斧劈之苦!”
李進身子抖如篩糠,,拼命磕頭,,喊道:“上仙饒命,上仙饒命,!下官回去一定會審明白了,,絕不會冤枉好人,。”判官發(fā)怒,,命令鬼差把李進提起,,李進只覺身后的手冰冷如鐵,抓自己便如抓嬰兒,,眼看便要丟進油鍋去炸,,早已嚇得面無人色。
正在此時,,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崔判官,,東岳大帝召見,請你速速前去,?!迸泄僬酒鹕韥淼溃骸笆恰保趾鹊溃骸跋劝堰@狗官送回去,,等我從東岳大帝那里回來,,再來發(fā)落?!北憧匆娕泄倨降仳v空飛起,,油燈突的滅了,又覺得后頸一緊,,腦中一昏,,便已人事不知。
等他再次醒來時,,卻已躺在縣衙府里自己的床上,,一時之間也不知這究意是夢是真,只是剛才那些鬼被石磨油炸之聲歷歷在耳,,讓人膽戰(zhàn)心驚,,背上冷汗直流。
他見窗外已微微透出亮光,,便定了定神,,連忙叫人取了官服,竟朝大堂而去,。
這邊李進換了官服上堂,,早有隨從到堂上去傳話,那衙門里頓時內(nèi)亂作一團,,都不知道這名從不上堂的縣老爺怎么忽然來了興致了,。
李縣令這一上堂,頓時轟動了縣城,,都說縣太爺親自上堂,,必然有大事,,一傳十,十傳百,,竟引來上百個老百姓前來觀看,,將衙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只見衙門里的公差,、忤作紛紛走了出來,,都朝鐵匠鋪里去了,又有公差將馬九的老婆和周圍的鄰居傳進去問話,,又有牢子押了羅鐵匠也到得堂前來,,鬧鬧哄哄的,眾人這才知道,,原來縣太爺是要重審鐵匠殺人的案子,。
堂上審了幾個時辰,便先放了馬九的老婆和鄰居回家去了,,又將羅鐵匠重新押入大牢,,衙門里又傳出話來,說是明天要接著再審,。
這些裝神弄鬼的事自然都是雀官他們所為,,那天他從馬九家里來,便想出了這么個法子,,要嚇一嚇那縣令,,讓他重審此案。那捉人的,、扮青面鬼的,,都是雀官,白面鬼是蕓娘假扮的,,判官卻是由田七假扮,,那些石磨油炸、鬼哭的聲音,,卻都是蕓娘的口技之術(shù),。
這天他們見到縣令果真重審此案,便也和老百姓一起站在門口觀看,。到了晚上,雀官便又悄悄來到馬九門前,,依舊上到屋檐上,,揭瓦朝下一看,不覺吃了一驚,,只見馬九的老婆吊在屋內(nèi)的房梁上,,舌頭伸出老長,,竟已死了,雀官連忙從窗檐翻下,,在屋內(nèi)仔細查找一番后,,又趁著夜色返回客棧。
蕓娘和田七正站在客棧門前等他,,見他回來,,三人便連忙回到雀官的房內(nèi)。蕓娘道:“你怎么就回來了,?那邊有什么動靜嗎,?”雀官道:“馬九的老婆死了?!笔|娘吃了一驚,,道:“你說是馬九的老婆和別人一起殺了丈夫,如今連她也死了,,那還怎么找到兇手,?羅鐵匠豈不是死定了”
田七急道:“我們昨晚裝神弄鬼,便是想要縣令重審這件案子,,想要從馬九的老婆身上找出兇手,,想不到現(xiàn)在連她也死了。羅兄弟怎么這么命苦,!”
雀官搖頭道:“那縣令昨晚雖然受了驚嚇,,但也并不全信,我原本便沒有想要他找出兇手,,只是想借此機會逼那兇手出現(xiàn),。這案子本來已經(jīng)判了羅兄弟的死罪,那個兇手自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但今天既然又重審此案,,他肯定怕露出馬腳,必然會去找馬九的老婆商量,,只是我沒想到這人竟然如此狠辣,,竟然連馬九的老婆娘一起殺了,還裝作她自己上吊的樣子,?!?p> 田七道:“我們辛辛苦苦一晚,卻是白忙一場,,這可怎么辦才好,?不如還是我去把牢劫了,再去亡命天涯吧,?!比腹俚溃骸澳悴灰?,雖然馬九的老婆已經(jīng)死了,但那兇手卻仍然有跡可尋,。蕓娘,,這件事還要靠你?!北阏f了自己的打算,,蕓娘笑道:“你的點子倒是多,只是不知道有沒有用,?!比腹俚溃骸氨厝挥杏茫覀兎诸^行事,?!?p> 縣令李進白天上堂審案,回到后府之后,,仍是心里惴惴不安,,卻也有些害怕冥冥中真有神明,今晚又把自己捉去,,他閉上眼睛想了許久,,也理不出個頭緒來,就算明天再審,,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他長嘆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突然見到面前的桌子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張紙,。
他張目四顧,只見門窗緊閉,,并沒有人進出,,不覺出了一身冷汗,雙手顫抖將紙取在手中,,只見上面寫滿了字,,等到看完,不覺又驚又喜,,朝空中拜道:“多謝上仙,,多謝上仙?!毙睦锵氲缴舷杉热豢现更c,,想必再也不會把自己拉去石磨油炸了。
第二日一早,,李進先派人去傳馬九的老婆,,不久派去的公差來報,說是馬九的老婆在家上吊死了,,李進心中早已知道,,暗道神明果然沒有騙我,便帶齊了公差和忤作,,一起朝馬九家里來,,縣里的百姓,聽見又死了人,,又看見縣令竟然親自到馬九家中去審案,,便沿路跟來。
到了馬九門前,,李縣令先讓忤作進去查驗,,過了一盞茶功夫,忤作走了出來,,俯在李進耳邊說了幾句話,,李縣令便和忤作一起進去了。又過了不久,,李縣令臉色蒼白的走了出來,,道:“剛才忤作已經(jīng)仔細驗過尸身,馬九的老婆并不是自殺,,而是先被人勒死,,再吊到房梁上去的。我在京城為官多年,,殺人案子也不知審了多少,,剛才本官在屋里仔細查看,已經(jīng)找到了端倪,?!?p> 他對那些公差道:“這屋子里有一張桌子,那名兇手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道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終究還是留下了痕跡,,馬九的老婆在臨死之前,,雙手在那張桌子下亂抓亂劃,把手指劃破了,,已經(jīng)用血寫下了那個兇手的名字,!只因那字寫在桌子底下,屋里又昏暗,看不清楚,,你們?nèi)ニ膫€人,,把那張桌子抬出來,在屋外一翻,,便知兇手是誰了,。你們哪幾個去?”
公差中應聲站出四個人來,,便去屋里抬桌子,,片刻之間便將桌子抬了出來,李進要他們把桌子翻了過來,,只見桌底只有些黑灰,,卻哪里有血寫的名字?
李進不慌不忙,,對那四個公差道:“你們把手掌都翻過來,。”四人面面相覷,,但縣太爺?shù)拿?,誰敢不聽?只好將雙手都翻了上來,,李進便問其中一人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公差人:“大人,小人名叫袁飛,?!?p> 李進點點頭,猛然喝道:“來人,,將這賊人拿下,!”旁邊幾個公差心中吃驚,但上官有命,,不敢不從,,便都一擁而上,將袁飛扭住,。袁飛拼命掙扎,,道:“大人,不知是什么事要拿小人,?”李進冷笑道:“你自己知道,,殺馬九和她老婆的人,就是你,!”
袁飛喊道:“小人冤枉,,小人是衙門里的公差,,哪里敢殺人?”李進道:“剛才我要人去抬桌子,,你們四人搶著進去,,他們?nèi)耸稚隙际歉蓛舻模挥心愕氖稚嫌泻诨?,那便是因你是殺人兇手,,所以用手在底下亂摸,想要把那字跡抹掉,。”
袁飛道:“我只不過是抬桌子時,,手放得近了些,,大人可不能冤枉我?!崩钸M冷笑道:“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還在狡辨!你就不知道你昨晚行兇的時候留了什么東西在屋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