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立在地,道:“幾位客人,,你們既然要在此處住宿,,我有一事要囑咐一聲?!?p> 公孫羽道:“請講,?!?p> 那人道:“我們這里的風(fēng)俗同別處不同,,我不好說得,,你們也不必問,。今天夜里若是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你們也不必驚慌害怕,,只當(dāng)沒有瞧見便行了,,切不可大驚小怪,切記,,切記,。”
清風(fēng)道:“你這店家吐吐吞吞,,有什么古怪事,?說來便了,不必嚇我們,?!?p> 那人搖頭道:“我不是嚇你們,不過是我們這里的風(fēng)俗罷了,。說不得,,說不得?!?p> 清風(fēng)哼了一聲,,道:“我也懶得問你,快些替我們在里門鋪上床褥,,我們吃完便要歇息了,。”
那人搖了搖頭道:“我這里便只有這么一個大廳,,你們?nèi)羰且?,便自行歇息,若是不愿意,,便請走吧,。?p> 他說完便轉(zhuǎn)身又慢慢走進那個小門,,吱呀一聲,將那小門也關(guān)上了,。
三人對望一眼,,心中都覺驚疑,清風(fēng)氣呼呼的道:“這是什么鬼客棧,?連張床也沒有,?!?p> 公孫羽道:“咱們一路風(fēng)餐露宿,有個地方擋風(fēng)避雨便好,,不然這山中又到哪里去找地方歇息,?”
幾人雖然覺得這里十分古怪,卻也不懼,,將那紅暑放在火上細(xì)細(xì)炙烤,,不一會便烤得焦黑,散發(fā)出陣陣香氣,。
清風(fēng)用手一拿,,顧不得那紅暑燙手,便將皮剝開要吃,,公孫羽將他的手一攔,,道:“小心有毒?!?p> 清風(fēng)一怔,,取出一根銀針,在那紅暑上一刺,,見仍是雪亮,,便一口將那紅暑咬了一大口,道:“沒有毒,?!?p> 這紅暑已被火烤得焦黃,一撕開來,,香氣四溢,,幾人肚子本來早就餓了,也便就著火盆吃將起來,,竟覺美味非常,。
肚子吃飽,就著火爐,,便覺得有些困乏起來,,韓成起身想要將門關(guān)上,走到門口,,才發(fā)覺這房屋竟是沒有門的,,不覺道:“奇怪,這里竟沒有門,?!?p> 清風(fēng)道:“我早說了這里古古怪怪的了,也不知道是些什么風(fēng)俗,?!?p> 公孫羽道:“不必猜來猜去,,今晚在這里將就一晚,明日一早咱們便啟程,?!?p> 三人就著火盆,靠在墻邊,,漸漸覺得眼皮發(fā)沉,,清風(fēng)心中有些害怕,坐在二人中間,,才安心了些,。
山中寂靜,偶有夜鳥鳴叫之聲,,火盆中的火漸漸黯淡,,也不知到了幾更,猛然“叮當(dāng)”一聲響,,劃破夜空,。
公孫羽猛然醒來,便聽見又是“當(dāng)”的一聲,,似乎是敲擊銅鑼之聲,,這一聲響過,便又是一片寂靜,,過不多久,,又是“叮當(dāng)”一聲,緊接著便是“當(dāng)”的一聲,。
公孫羽緩緩站起身子,,見韓成也已醒來,只有清風(fēng)仍在沉沉酣睡,。
二人并肩站于門外,,抬頭朝遠(yuǎn)處望去,只見山夜一片漆黑,,那叮當(dāng)之聲漸次響起,,漸漸靠近,公孫羽眼見,,已望見自前方山上正有幾人緩緩下來,,那幾人走路的樣子十分古怪,僵硬扭曲,,渾不似平常人走路,。
公孫羽心中猛然一動,將韓成一拉,,退回屋內(nèi),,靠墻坐下,道:“韓成,,你可曾聽說過湘西趕尸么,?”
韓成搖頭道:“我不曾聽過?!?p> 公孫羽道:“我曾在書上看過,,湘西一帶多有趕尸人,負(fù)責(zé)將那些死在外地的尸體趕回家中,,據(jù)說是一門秘術(shù),。”
他轉(zhuǎn)頭望了望大廳和門口,,道:“難怪這里什么都沒有,,卻又掛著客棧的燈籠,原來這里卻是給趕尸人住的‘趕尸客棧,?!?p> 韓成皺眉道:“莫非這里是給死尸住的么?”
公孫羽點頭道:“不錯,,這客棧便是給趕尸人和那些死尸歇腳的地方,,因此這里的主人不肯讓我們住下?!?p> 他笑了笑,,道:“想不到咱們竟然占了死人的地方?!?p> 韓成道:“那又有什么要緊,?咱們尸山血海殺出來的人,還怕幾個死尸么,?”
公孫羽道:“這趕尸在湘西是一門買賣,,據(jù)說頗有忌諱,咱們也不必去壞了人家的生計,,等會若是那趕尸人來了,,我們便假裝睡覺便了?!?p> 此時那“叮當(dāng)”的鈴聲越來越清晰,,過了片刻便來到門口,一人喝道:“亡人歸鄉(xiāng),,生人回避,!”便聽腳步聲響,不知有幾人幾尸朝廳內(nèi)走來。
公孫羽悄悄張眼望去,,只見當(dāng)先一人身穿一件青布長衫,,腰間系一條黑色腰帶,頭戴青色布帽,,左手拿著一個小小的銅鈴,,右手拿著一面小小的銅鑼,此時正是隆冬天氣,,此人腳上竟還穿著雙草鞋,,赤著雙足。
在他身后,,是五個身穿黑袍的人,,連頭帶腳全都罩在黑袍之中,正隨著那青衣人歪歪扭扭的朝里進來,。
那青衣人一踏進門,,見到依墻而睡的三人,噫了一聲,,眉頭便是一皺,,從懷中取出一把黃符,在每個黑袍人頭上貼上一張符紙,,才又將手中小鈴輕輕一搖,。
隨著清脆的鈴聲響起,那五個黑袍人身子突然一震,,齊齊站到大門兩側(cè),,靠墻而立,一動也不動了,。
青衣人吁了口氣,,又朝三人望了幾眼,見三人似乎已經(jīng)睡熟,,才選了個離三人稍遠(yuǎn)的墻邊坐下,,從懷里取出干糧,徑自吃了起來,。
夜風(fēng)習(xí)習(xí),,油燈昏暗,廳內(nèi)寂靜無聲,,活人靠墻而坐,,死尸依墻而立,說不出的詭異,。
過了良久,,屋外突然傳來一聲尖叫,似乎是什么夜鳥啼叫,片刻后便聽到翅膀撲騰之聲,,撞進屋來,。
公孫羽瞇眼而看,只見一只渾身漆黑的大鳥猛然飛進屋內(nèi),,雙翼一收,,站于廳內(nèi),。
那趕尸人猛然站起,,臉上現(xiàn)出驚異之色,張目四顧,,將那黑鳥一趕,,那黑鳥騰空而起,撲騰飛出屋外,。
趕尸人臉色凝重,,呆呆站立,忽聽不遠(yuǎn)處一聲尖嘯傳來,,夾雜著鳥鳴之聲,,一人大聲道:“綠眉祖師座下弟子摘星子”,另一個聲音跟著道:“綠眉祖師座下弟子移星子”“奉祖師圣喻,,前來尋尸煉法,!”
趕尸人身子一震,眼前黑影閃動,,兩個全身黑袍的男子已闖了進來,,一人白面微須,三十多歲,,另一個卻是個矮黑胖子,,肩頭站立著一只黑色大鳥。
那矮黑胖子四目一顧,,便已瞧見墻角站立的死尸,,臉上露出喜色,對那白面微須的男子道:“摘星子,,咱們這次可撿了便宜,,可以回去交差了?!?p> 他用手拍了拍肩頭的黑鳥,,道:“果然還是你厲害,一找便找到這許多死尸,?!?p> 摘星子瞧了趕尸人一眼,道:“你是哪一門的趕尸匠?”
趕尸人臉色發(fā)白,,身子微顫,,仍是強自鎮(zhèn)定,拱手恭敬道:“我是辰家門下第五房,,辰克金,,見過兩位上仙?!?p> 摘星子點頭道:“原來你是湘西辰家的人,,趕尸人有五克,克親,、克財,、克身、克壽,、克官,,做的也是苦哈哈的事,倒也不容易,,我們今天也不為難你,,將尸體留下,你這便走吧,?!?p> 辰克金身子發(fā)顫,道:“上仙,,我辰家趕尸數(shù)百年,,講的便是信譽二字,我若是將尸體交給兩位上仙,,以后苦主找上門來,,湘西辰家的招牌便算了砸了,還望兩位上仙高抬貴手,!”
移星子哼了一聲,,道:“你們湘西辰家是什么東西?我們找你們要幾具尸體,,哪有這么多羅嗦,?惹得我們發(fā)起怒來,連你也一并殺了,,煉成鐵尸,。”
辰克金身子彎得更低,,道:“兩位上仙,,我們家里百來口人,,都靠著這個營生過活,又是祖輩傳下來的,,不敢輕易舍棄,,兩位上仙還請明察?!?p> 他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恭恭敬敬的遞到那黑矮胖子移星子手中,道:“上仙,,小小心意,,不成敬意?!?p> 移星子接過在手中掂了掂,,臉上露出笑容,拍了拍辰克金的肩膀道:“你這人倒是懂事,,這便走罷?!?p> 辰克金大喜,,連忙作禮謝過,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鈴鐺,,叮當(dāng)一搖,,那立在墻邊的尸體頓時轉(zhuǎn)了個身,齊齊站立,。
辰克金作了個揖,,道:“兩位上仙,小人這便告辭了,?!?p> 移星子臉上笑嘻嘻的,道:“你要告辭到哪里去,?”
辰克金一驚,,道:“方才上仙答應(yīng)讓我走的?!?p> 移星子笑道:“不錯,,我是說過這便走罷,不過卻不是要你帶著這些尸體離去,,而是跟著我們回去,。”
他轉(zhuǎn)頭望向摘星子,,道:“湘西辰家趕尸乃是一絕,,有他替我們趕將回去,,我們倒省了許多手腳?!?p> 摘星子微微頷道:“不錯,,咱們這便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