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瑞雪不斷,卻都沒造成什么災(zāi)害,,反倒保證了土壤有足夠的濕度,,為春耕提供了完美的條件,正應(yīng)了那句“瑞雪兆豐年”,!到了二月,,京城里變得更加熱鬧,,來參加會試的舉子們,組織了各種文會,,從昂貴到德升樓這種,,動則要十兩紋銀,才能吃一桌酒席的酒樓,,便宜到了兩文錢能吃到飽的,,路邊的餛飩小攤,都無一幸免的,,都曾被高談闊論的,,或年輕,或須發(fā)皆白,,或穿著綾羅綢緞,,或身著粗麻布衣裳的,自認為學(xué)富五車的文人們先后占領(lǐng),。
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總共三場,,每場三天的春闈,就在這樣的氣氛中,,拉開了帷幕,。這次被護送的,出了嚴懷瑾之外,,還有齊遠的長子齊懷秀,,他今年剛到弱冠之年,容貌上相較嚴懷瑾來說,,平庸了一些,,性情敦厚,文風(fēng)穩(wěn)健,,四年前中了第三十七名舉人之后,,覺得第二年的會試沒十足把握,就一心在家中閉門讀書,,至今尚未完婚,。
這九天,說長不算很長,,說短呢,,幾乎熬得人白了頭發(fā)。等到嚴懷瑛和齊遠守在場外,,等著接人的時候,,心中焦急的好像被熱油煎的豆腐似的,,坐立難安。先出場的事齊懷秀,,看到舅舅和親爹,,強撐著走到馬車旁,只來得及咧咧嘴,,當(dāng)做打招呼,,就一屁股坐到地上,靠著車輪,,昏睡過去了,。嚴懷瑛和齊遠一個抬腳,一個抬頭,,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抬上車,,骨碌到最里邊,,讓他睡去。
又等了半盞茶的時間,,終于在人群中看到了嚴懷瑾,,除了臉色青白,身體消瘦了些,,精神倒是還好,,笑著跟哥哥姐夫打過招呼,自己上了馬車,,喝了一杯暖暖的茶,,舒服的長長嘆了口氣,半躺半坐在車里,,閉目養(yǎng)神,,直到回到了家。一路上,,身為姐夫和哥哥的兩人,,一聲關(guān)于“考的如何”沾邊的話,都沒敢問出口,。
給齊遠道了辛苦,,目送他和嚴懷琳兩口子坐在車上,陪依舊昏睡兒子回家去了,,嚴懷瑾才轉(zhuǎn)身往門里走,,跨過門檻的時候,身體微微有些打晃,,嚴懷瑛趕緊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嚴懷瑾轉(zhuǎn)頭,,向他微微一笑,算是道謝,,兄弟兩個就這樣進了嚴徐氏的院子,,嚴守正正在喝早飯后的第七碗茶,看到兩兄弟這么親近,,心里暗自高興,,等嚴懷瑾一邊吃飯,一邊大略說了一下這次的會試過程,,嚴守正更是心里美的冒泡泡,,等兒子吃完飯,還不等嚴徐氏說話,,嚴守正先開口攆他會院子休息去了,。
嚴徐氏小十天沒看到心愛的兒子了,正想多親近一會兒,,沒想到老伴卻把小兒子給打發(fā)去休息了,,心中各種不自在。就沖著嚴守正發(fā)無名火,,嚴守正揮手,,讓大兒子和屋里的人都散了,摟著嚴徐氏笑,,“我知道你想小七,,可是你也不想想,小七可是在那冷屋子里,,待了整整九天,,雖然說已經(jīng)到了春天,可是背陰處,,還有沒化透的冰碴子,,你說,小七是不是應(yīng)該好好泡泡藥湯,,祛祛寒氣,?”
“我就是想多看一眼,就一眼,!”嚴徐氏心理明白,,嚴守正所做的有理,可還是抵不過思子之心,。
“我知道,,等咱們小七休息好了,你使勁看,,看化了我都不管,!”
“噗哈哈哈……”嚴徐氏忍不住,,笑了,舉起拳頭,,作勢要捶嚴守正,。
“你剛才有沒有注意,咱們小七這次回來,,神氣可比上次還要好,。”捉住老妻的手,,握在手心,,在她耳邊說悄悄話?!拔矣X得,,八成這‘會元’,也跑不出咱們小七手心去,?!?p> “真的?”嚴徐氏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嚴守正的臉,仔細看他的表情,,怕他騙自己,。
“當(dāng)然是真的?!?p> 三月初九,,會試放榜的大日子,這次嚴家就淡定多了,,門房里早早地準備好了鞭炮,,幾大籮筐的嶄新銅錢,裝著金銀錁子的各色荷包,,德升樓的大師傅們,,也早就準備就緒,只等這邊消息一到,,立馬帶著家伙,,奔向嚴府,制作酒席,,廚房里,,各色肉食,菜蔬,,海味,,山珍,,都已經(jīng)準備好,梨花白,,狀元紅,,果子酒......堆滿了廚房外的小院。
嚴懷瑛就坐在門房里,,樂呵呵的跟門的老五侃大山,,一碗釅茶才喝了幾口,外面就傳來了馬蹄聲,,竟然還是上次那個報喜的牙差,,“恭喜嚴府七爺諱懷瑾,高中會試第一名會元,,連中三元,,萬喜萬福!”
接過嚴懷瑛親自遞過來的大紅底兒,,金線繡喜上眉梢花樣的荷包,,手上沉的往下一墜,心中真的感覺到了狂喜,。吉祥話兒像河水一樣往外淌,,上次他得了整整十兩銀子的報喜錢,這次肯定更多,,也不枉他從幾十個盯著這趟肥差的牙差中,,拼了命,門牙差點被打掉了,,才搶到了喜報,,趕來賺這注大財。
被客氣的送出了門,,找了個背人的地方,,牙差把荷包打開,悄悄的查看今天的收獲,。里面裝著十個金光閃閃的,,筆錠如意花樣金錁子,拿起一個放到嘴里,,用牙咬了咬,,牙差差點一激動把金錁子吞下去,猛地彎腰咳嗽了幾下,,才算化解了這次“吞金自盡”的危機,。找到錢莊借戥子稱量,赤金十兩,牙差心里發(fā)誓,,嚴府殿試的喜報,,他還要搶到手里才行。
嚴懷瑛接了喜報,,一路小跑著送到了嚴守正的書房,,嚴守正看了兩遍,吩咐大兒子送去給嚴徐氏和小七看,,自己捋著胡子,,邁著方步,親自走到大門口,,接了點著的線香,,點了第一掛鞭炮,瞬間嚴府門外鞭炮聲震耳欲聾,,響徹天際,。三四個健仆端著簸箕,從籮筐里撮出滿滿的銅錢,,向門外聚集的看熱鬧的人群撒去,,引得人們哄搶。嚴守正看見有老弱婦孺被擠到,,差點跌倒,,趕緊叫停了撒銅錢的健仆,考慮再三,,在角門出擺出了一張長桌,,讓護院們出來監(jiān)督人排隊,每人可以領(lǐng)二十個大錢,,一對兒二兩重的白面饅頭,不能重復(fù)領(lǐng)取,。
近在京城居住的親友故舊們,,從嚴懷瑾中了解元就開始豎著耳朵,時刻關(guān)注著這場春闈的消息,,報喜的牙差還沒出嚴家大門,,前來道賀的人的車轎,已經(jīng)在楊枝胡同排起了隊,。
廚房里,,德升樓的大廚們已經(jīng)熱火朝天的忙活開了,早就用黃酒發(fā)好的海參,,瑤柱,,鹿筋,魚肚......在用棉紙密封的小瓷罐里,等待被從蒸籠里取出,,用鮮香征服客人的味蕾,,冷熱葷素,點心主食,,湯羹菜蔬,,無不精致美味。嚴懷瑾還要準備殿試,,只出來敬了杯酒,,就回去讀書了。
老輩兒的爺,,由嚴守正親自招待,,年輕點的都在嚴懷瑛的院子里,嚴李氏依舊病體未愈,,怕吵鬧,,被挪去了后罩房。酒美菜豐,,賓主盡歡,,嚴家待客的兩父子,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腳步虛浮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嘴里還哼著小曲兒。
流水席直擺了五六日,,才算完畢,,嚴徐氏才騰出手來,認認真真的下了帖子,,正好精心栽培的建蘭到了花期,,已經(jīng)陸續(xù)開始綻放,嚴徐氏就以“賞蘭會”的名義,,請真正知心交好的各府夫人,,奶奶們來嚴府小聚,答謝她們對自家小七的關(guān)愛,,順便一次性婉拒各家夫人想為自己家,,親戚家,朋友家的女孩兒,,向小七說親的行為和想法,。
出于對自己小叔子的“關(guān)愛”,背著婆婆邀請了自己的娘家女眷,,嚴李氏也安排了一出大戲,,就準備在三月十六宴席后,給公婆一個“驚喜”。
從三月十五日早上開始,,嚴徐氏就開始為準備“賞蘭會”,,而忙著安排人布置院子,準備宴席,。直到亥時才滿身疲憊的躺下休息,,嚴守正心疼的親自給她打了洗腳水,揉了肩膀,,手拉著手睡了,。第二天一早,蘭花香就飄滿了整個嚴府,。
韓舜華因為之前吃多了寒涼的東西,,這次月事來的時候,腹痛難忍,,躺在炕上不能行動,,薛瑾瑜本來想在家里陪伴她,韓舜華卻不同意,。薛瑾瑜眼看著一天天大了起來,,能自在出門玩樂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嚴家家風(fēng)又好,,薛瑾瑜跟齊毓秀又是好朋友,,齊毓秀又是專門下了帖子,這樣正式的邀請,,就算讓她一個人去,,也沒什么可不放心的,所以韓舜華還是安排辛嬤嬤,,和雪蘭陪著薛瑾瑜,,帶著新做的薺菜鮮肉餃子,去參加“賞蘭會”,,還叮囑薛瑾瑜玩的開心,。
齊毓秀早就讓小橘子等在角門處,看到薛瑾瑜下馬車,,立刻上前行禮,,把她帶到嚴懷瑾的院子里,,齊毓秀正跟嚴佑承對著建蘭品頭論足,,看見薛瑾瑜,馬上跑過來,,把兩人各自選擇的蘭花指給她看,,要她評價一下究竟是那一枝花最好看。
因為宴席就設(shè)在嚴徐氏的院子里,這次專門請的夫人奶奶們,,沒有邀請未出閣的小姐,,所以兩個小的就被嫌棄他們鬧騰的嚴徐氏趕了出來,曾經(jīng)“偷偷”給他們吃螃蟹的嚴懷瑾,,自然就成了他們的同盟,,嚴懷瑾的小院也成了他們的不二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