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潺潺,,天已大亮,,弘晝面無表情的站在岸邊,,綠營士兵整齊地排列在弘晝身后,,他在這里已經(jīng)等了半個鐘頭了,,遠遠地望見對岸的人朝這邊眺望,,時不時地進去通報,。不多會兒,,河對岸放下了條船,,寨子里走出了三個人,,岳鐘琪在其中,,剩下的兩人里有一個弘晝見過,就是昨天在碉樓上眺望的那人,。
莎羅奔扶著岳鐘琪上了船,,便打發(fā)郎卡回寨子里,“這里有我和岳公就夠了,,郎卡你先回去,。”
郎卡看了眼莎羅奔,,應(yīng)了聲“好”便轉(zhuǎn)身準備往寨子里走,,剛抬腳便被岳鐘琪一把拉住了,“你也給老夫一起去對面領(lǐng)罪,?!痹犁婄髡f話的時候是看著莎羅奔的,語氣很強硬,,不容商量,。
莎羅奔瞧著岳鐘琪的態(tài)度堅硬,便閉上眼很不情愿地朝郎卡點了點頭,,郎卡見老爹應(yīng)允了便回到船上,。
郎卡劃得船,沒帶一個侍衛(wèi),,烏篷船慢悠悠地往康八達晃去,。弘晝瞧清了船上的人,轉(zhuǎn)身吩咐錢文:“你讓張廣泗先帶士兵收隊,,至于阿桂和禁軍兄弟們繼續(xù)候著,!”
船還未靠岸,弘晝身后的士兵便已經(jīng)撤了回去,,屁股后面只站了個錢文,,既然是招降,那繼續(xù)武力威懾便沒了意義,。
船頭輕輕地撞在岸堤上,,弘晝不露表情地打量起船上的人,年級大點的就是莎羅奔,,小眼睛,,大鼻子,胡子邋遢,,完全的歪瓜裂棗,,他身后搖槳的年輕人卻不如他一般,甚是俊秀,臉型和阿扣有幾分相似,。
“這番辛苦岳提督了,!”弘晝走上前去準備攙扶岳鐘琪,他沒有再念老夫子,。岳鐘琪聽到提督兩個字尷尬地笑了笑,,回了句:“不辛苦!這些都是老臣該做的,?!?p> 弘晝歪著頭,透過岳鐘琪仔細地瞧起莎羅奔,,“想必這位便是祁侵安撫司的管事咯,。”
“這位便是我大清的和碩和親王,,王爺仁愛,,這招降的主意也是王爺提出來的!”岳鐘琪緊接著弘晝的話開始向莎羅奔介紹眼前的人,。
莎羅奔不傻,,一聽這話急忙跪倒弘晝跟前,腦袋撞地,,他身后不停觀望清軍大營的郎卡緊著著跪在邊上,,這個時候什么解釋都沒有意義,跪地求饒才是王道,,只要慫到對方開心放過自己那便不枉來這一朝,。
早晨的風(fēng)還是很冷的,,吹得弘晝一哆嗦,,“起來吧!”
“謝過王爺,!”跪著的兩人相互瞧了對方一眼站起身,,只是不敢看弘晝。
認慫是好,,弘晝看在眼里,,念道:”皇兄初登大寶,憾無綠圖丹書之功,,但愿效虢叔尹壽之德,,感念蒼生不忍涂炭生靈?!痹犁婄靼堰@名堂甩給他,,他可不敢接,索性推給皇帝,“招降乃是皇兄的旨意,,皇兄仁德不忍徒增傷亡,。既然你們?nèi)缃裨敢鈿w降朝廷,那自然應(yīng)當感激皇兄的恩賜,?!?p> 莎羅奔及郎卡倆人聽完后一副唯唯諾諾的姿態(tài),甭管是誰的主意,,只要能放過我倆,,我倆就管他叫爹。
瞧那兩人的模樣,,弘晝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道了聲:“行了,!外面風(fēng)大,有什么事情到里面去說吧,!”說完帶頭向清軍的大營走去,,莎羅奔回望了眼郎卡,卻見他不住的往清軍大營眺望,,嘆了口氣有點猶豫,,這一進去可就沒有回頭路了?!白甙?!”岳鐘琪催了一聲便跟著弘晝和錢文的腳步往大營的方向去,莎羅奔無奈只得跟上,。
打仗是個燒錢的買賣,,更何況弘晝出來的目的本就不純,如果不帶點什么回去,,那哪有打贏的樣子,。乾隆皇帝需要的就是一個勢,而眼前的莎羅奔需要的是一個信,,弘晝?nèi)羰怯兴鶊D,,他心里才安心。
大帳里坐定,,弘晝坐在首座,,一個偌大的帳篷里面坐的滿滿的,這種被眾人圍觀的感覺讓莎羅奔很不舒坦,,那凳子下面就像是有針一般,,讓他左搖右晃,只有郎卡不停的望著帳外,。
憋不住的莎羅奔終于先開了口,,“王爺,,先前小人只是一時糊涂,闖下了禍,,待到醒悟過來卻是騎虎難下,,便落得今天這個局面,可是各寨的兄弟們都是無辜的,。鹿得草而鳴其群,,蜂見花而集其眾,族里的弟兄們只是為了義氣才跟著我干了這糊涂事,,這些過錯都是莎羅奔一個人的,,和寨子里的兄弟們沒有半點關(guān)系。如今招了降,,我等也無他求,,只求王爺能放過河對岸的兄弟?!痹捳f的真是大義凜然,,滿嘴一個義字。
弘晝沖著莎羅奔挑了挑眉,,這人的話可信不得,,真要講義氣他就不會把手下的弟兄們往火坑里推。弘晝心里尋思著這老家伙不是在跟我談條件,,這是在試探我?。”銓W(xué)著莎羅奔的語氣調(diào)侃到:“雞非曉而不鳴,,雁非社而不移,!你把朝廷當做什么?毫不講信用的市井小人么,?”弘晝語氣中帶有怒色,,“你只管放心,你河對岸的那些弟兄們本王一個都不會動,?!?p> 聽到這話,莎羅奔心中一喜,,然而樂極生悲,弘晝瞧他那模樣,,瞇了瞇眼,,繼續(xù)說到:“死罪可免,活罪難赦,!哼,!雖然只是你們幾個土司間的糾紛,奈何鬧到了公堂,可朝廷若是這么簡單地赦免了你們,,那朝廷的威嚴何在?。 焙霑児室饧又亓斯脙蓚€字的音調(diào),。
公堂就是衙門,,不論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社會,,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你莫進來,管你是不是在理,,只要給的錢到位,,沒理也變得有理,。
莎羅奔這是聽出來了,這是在要好處?。】墒俏疫@山溝溝里也沒啥值錢東西??!
弘晝瞧見莎羅奔糾結(jié)的模樣,不禁想笑,,“這樁事的前因后果本王不想知道,,現(xiàn)在本王只想了了你們間的糾紛,在本王看來你們這些人也是閑的慌,,這里得天獨厚,,你們這群人卻吃飽了撐的沒事干。既然這樣,,作為懲戒,,本王要清繳這里六成的屯糧,你有異議么?”弘晝琢磨過了,,這里銀子是沒有的,,但是糧食多啊,在這個時代,,糧食就是銀子,,沒銀子拿糧食代替也是可以的。
弘晝獅子大開口不假,,但是這個數(shù)莎羅奔還是給得起的,,但是這么多的糧食一下子全交出去了,莎羅奔肉疼??!這些屯糧可是囤積了許久,,外加搜刮了其它土司才換來的成果,莎羅奔的眉頭擰成了川字一時間答不上話來,。他邊上的郎卡可急了,,未等莎羅奔下決定就搶先開口,“全憑王爺?shù)囊馑嫁k,!只要能放過金川的寨子,,多少我們都給!”這大言不慚的話可急了莎羅奔的眼,,他剛要訓(xùn)斥郎卡卻不想對上了弘晝的眼,。
弘晝瞇著眼一臉怒容,想說的話全寫在臉上,,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莎羅奔連賠笑臉,深入虎穴,,您說怎么地那就怎么地,,“就像小人侄子所說的那樣,全聽王爺您的意思,!”
弘晝聽完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既然你沒有異議,,那就這么決定了,!”弘晝轉(zhuǎn)向張廣泗吩咐道:“清繳屯糧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干活的事情交給張廣泗,,弘晝還是很放心的,。
張跑堂一聽主子有吩咐,立馬應(yīng)承:“王爺放心,!下官這就去辦,!”
張廣泗出了門,弘晝耷拉下眼皮,,擦了擦袖口的灰塵,,漫不經(jīng)心地說到:“金川和朝廷的案子到這里便算結(jié)了,但是你和其他幾個土司的糾紛還沒完,,本王先前答應(yīng)過澤旺若是抓到你便把你綁了交給他,,如今怕是要食言了,今后你若再碰上他,,便好自為之,,切莫節(jié)外生枝?!边@話弘晝是對著莎羅奔說的,,你們兩人間的個人恩怨自行了結(jié),別再扯上旁人,。
莎羅奔的案子算是結(jié)束了,,弘晝今日就要啟程回京了,先前皇帝給他的調(diào)令他一個都沒遵守,,“提督大人,,本王不日便要回京,這里的事情就要勞煩大人了,,那幾個土司間的糾葛還要勞煩大人去調(diào)解,!”
“王爺哪里話!這才是老臣來這里的意義,,王爺只管先回京城,,這里交給老臣便好!”岳鐘琪信誓旦旦地保證,,弘晝走了他更安心,。
這樣的結(jié)果弘晝勉強能接受,“好了,,諸位還有別的事情么,?若是沒有那便散會吧!”
這句話便是特赦令,,弘晝率先離開了營帳,,錢文與阿桂緊隨其后,一會兒的功夫營帳里只剩下了船上的那三人,。
散了會,,弘晝直接回了自己的住處,阿扣正在收拾弘晝的行李,,烏黑的長發(fā)此時已經(jīng)盤在了頭上,,她的動作很干練,像是做慣了這種事,。
感覺身后有人,,阿扣回頭瞧見是弘晝站在門口,便停下手中的活,,走到門口,,“你回來啦!都辦完了,?”
弘晝瞧著眼前的人,,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都辦完了,!倒是你就這么草率的跟著我走,,你不后悔么,?”
阿扣握住弘晝的手,閉上眼睛撫了撫臉,,輕聲道:“有什么后不后悔的,!”
弘晝吸了口氣將眼前的姑娘摟到懷里,“莎羅奔和郎卡現(xiàn)在就在營地里,,你想見他們么,?今天不見,以后怕是再也見不到了,!”感覺到懷里的人動了下,。
“不見!”阿扣的回答很干脆,,“相見不如不見,!再說也沒什么好見的!”阿扣說完輕閉上眼,,抱緊弘晝不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