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外面沒有風,,雖然不見太陽卻是異常悶熱,。路旁的樹林里熱得連聲鳥叫都不曾有,翠綠的枝條耷拉在樹干上,,亦是不曾晃動半分,。
“這一段路上流民比較多,,晝哥兒最好還是呆在馬車里面!”耿澍怕有意外發(fā)生,,對著邊上的弘晝勸導,,他們是南下,這一路上的流民卻是北上,,碰到弘晝一行人便是一個個停在路邊好奇地張望,。
弘晝眼珠子掃視路旁,,行人均是面黃肌瘦,無不佝僂著背相互攙扶,。行人身后不遠處的草堆上還留著兩具男尸,,尸體上有刀痕,血從傷口處往下滴淌,。這顯然不是餓死,,而是被人用利器割傷失血過多致死。傷口顏色不是很深,,應該是剛死沒多久,。這條路上嚴仲他們剛剛過去,而死掉的這兩人極有可能是想搶掠嚴仲的車隊,,因為弘晝大件的行李都在嚴仲那里,,整個隊伍很長,下手成功的幾率大,。
“小心,!樹林里好像有人!”耿澍目光敏銳,,他發(fā)現(xiàn)遠處樹林里人頭聳動,,離得有些遠看不真切,但是直覺告訴耿澍若真有人那必是來著不善,。
弘晝順著耿澍指的方向望去,,似乎真有一隊人貓在林子里,離他們大概三四百米的距離,。弘晝抬手擦了下鼻子,,“小心點,善者不來,!”
這路上悍匪盜寇即便和嚴仲熟識也不過是金錢的買賣,,保不齊有膽大包天、見錢眼開的,,正好眼前就有一個大金主,,這票干完以后還當什么土匪。
弘晝眼睛盯著前方,,迎面而來的人數(shù)明顯增加了,,他對著耿澍吩咐:“戒備!吩咐前面一輛馬車里的兄弟們火槍上膛,,不管是誰,,一旦靠近即可射殺!”同時他吩咐耿亮:“速度減半,!”
弘晝單手支著下巴,,望著路邊經(jīng)過的老百姓,。這些人看似可憐卻隨時都有可能變成暴徒。前方有一大群人正向這里靠近,,想來遠處的賊寇若想動刀子,,這正是好時候,一旦賊寇們起了頭,,這群流民必然會蜂擁而上,,這也是當初弘晝拿來對付大乘教的法子。眼下他故意放慢速度不過是空城計,,對方識趣點的自己離開,不識趣的就只能挨槍子了,。
“哥,!他們在靠近!”耿亮駕著馬車,,他的余光瞟向遠處的樹林,,這會兒能看到大隊人影了。
“別怕,!”弘晝伸手搭在耿亮的肩頭,,對方想要車隊停下,最快的方式就是射馬,,弘晝他們的馬匹身段上掛著藤條,,箭矢想要射倒馬匹最起碼要在一百米的距離內(nèi)。
“勞煩姑姑把我的火槍遞給我,!小心些,,有些重!”弘晝轉(zhuǎn)身對著車廂里的姑姑說到,,“把耳朵堵上,,這玩意兒太響!”
“發(fā)生什么事了,?”何嫣看弘晝拿走火槍,,便知道前面可能遇到了麻煩,她有些擔憂,!”
弘晝笑了笑,,風輕云淡地說到:“沒什么,別擔心,,有我呢,!乖,把邊上的窗戶關好,!捂住耳朵,!不準探頭,,更不準出來!”隨即給了阿扣一個放心的眼神便對著阿扣邊上的姑姑吩咐:“有勞了,!”
那姑姑似乎是見慣了這種場面,,竟是一點也不慌張,泰然自若地笑著點頭,。
是弘晝自己做的那把八一杠,,他拿著槍坐在馬車的前頭,他很喜歡這桿槍,,拿著衣擺擦拭著槍上的倍鏡,。沒有高精度的測量工具,他就做不出精度準確的倍鏡,,手里的東西只有放大的功效,,至于放大多少倍他說不出一個準確的值。
突然間一聲炮仗響,,弘晝車前的兩匹馬應聲啼鳴,,卻是沒有躁動,依舊在耿亮的呼聲中井然有序地前行,!
“這么大的聲音,,他們的馬怎么不驚?”樹林里的大漢對著身邊的首領不解地問道,。他們停留在距離弘晝車隊一百米處,。因為對方整個車隊的馬匹并沒有如期地發(fā)生躁動,這群人便停下腳步,。
那首領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到:“是個硬茬,馬不驚說明不是被練過,,就是在那種雜亂環(huán)境下呆慣了,!射箭!把馬給我射倒,,其他人跟我上,,干完這一票,咱們以后就是吃香的喝辣的,!”
七八只箭矢飛過,,卻不見有馬匹倒下。也不知是車趕得好,,還是對方射歪了,,僅有兩箭正中馬身,卻是卡在了藤條的縫隙里。
“頭,!有人拿棍子指著我們,!”剛剛說話的大漢指著馬車上的弘晝。
那首領學著孫猴子般抬手遮眉望去,,果然那馬車上有個人正拿著一根長棍指著他,,他下意識地感覺不妙,頓時驚呼道:“不好,!是火槍,!”待他話一出口,只見遠處槍口剎那火光,,片刻梵音而至,,那首領當著一群小弟的面身體向后傾去,他倒下之前,,硬是糊了背后之人一身血,。
弘晝的槍聲震住了來往的流民,從沒有人見過他手里的火器,,尤其是彈殼拋殼的那瞬間,就連弘晝身邊的耿亮都覺得神奇,。
樹林里的人群沸騰了,,他們不知道什么是火槍,更不知道是什么武器百米之處能把一個大漢的頭蓋骨掀掉,。綠茵茵的草地上鮮血糊著腦漿,,炙熱的空氣中散發(fā)的味道令人作嘔。余下的六十來號人全愣住了,,這一幕來得太突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咋辦,?”其中一人慌了神,他詢問同伴,。
“要不咱跑吧,,咱們蒙著臉,又離得這么遠,,誰認得出咱們,!”
“跑?往哪里跑,?你知道他是誰么,?”那首領邊上的壯漢雙腿發(fā)抖,嘴巴卻是硬,“索性豁出去了,,搶到了咱們這輩子都不用愁了,!”他話剛說完,便覺得胸口一震,,呼吸變得不暢,,腦袋天旋地轉(zhuǎn),撲通一聲倒地,。
馬車上的弘晝癟著嘴,,戰(zhàn)績沒有上一個好,沒爆頭,。邊上的耿亮咽著唾沫,,頭一伸,想要伸手去摸弘晝手里的槍,,卻被弘晝一巴掌拍開,,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哥!這,,這啥子玩意兒,?”
弘晝解釋道:“火槍,改良的火槍,!”他透過槍上的倍鏡觀察起林子,,對方?jīng)]有再向前靠近,而是較為狼狽地往后逃竄,。
真沒出息,!弘晝卸下彈夾,放下手中的槍轉(zhuǎn)過身對著車內(nèi)的人說到:“沒事了,!”
“怎么了,?我聽到了槍聲?!鞍⒖垡娺^火槍,,她知道火槍的聲音是什么樣的,聲音很近,,應該是弘晝打的,。
弘晝笑得很得意,“不過是幾個宵小,,已經(jīng)被我嚇跑了,。“
“嗯,!“阿扣沒有細問,,她看著弘晝嘚瑟的樣子,,那便是沒什么事情。
兩聲槍響也讓這一路上的行人避而遠之,,原本他們還會聚在路邊對著車隊指指點點,,議論點什么,然而槍聲過后他們便再也不敢靠近,。
“瀾沫,,你說他們這一路上會平平安安么?“高氏轉(zhuǎn)動著手里的和田玉佛珠,,望著緊關的院門憂心忡忡,。
“當然會平安啦!有王爺在,,不會有事的,!“小宮女蹲在高氏的身邊安慰她。那天和弘晝分開的時候,,高氏還是淚眼朦朧,,可是第二天鄂實將佛珠交到她手里之后,高氏瞬間又變得生龍活虎,。這佛珠高氏自然認得,,是戴在裕貴太妃手腕上從不離身的那串,既然是貴太妃的東西,,那必然是從弘晝的手里出來的,。
“有人來了!“瀾沫豎起耳朵,,宮門外隱約有人在說話。
“呵呵,!不見,!“高氏神秘地笑了笑,”不用見,,我也知道她們想干什么,,不過是后宮爭寵那點事罷了。開了門,,只會給我自己找麻煩,。“
“那您說外面的人會是誰,?“瀾沫很好奇,,聲音聽不清,猜不出是誰,。
“我猜是翊坤宮的那位,!“高氏將佛珠套在手腕上,輕搖著扇子,替小宮女抹去額頭上的細汗,。
“為什么?。狂蠢m就在長春宮邊上,,她若是訴苦,,為什么不去皇后娘娘那里呢?“
“皇后娘娘剛剛失去太子,,她現(xiàn)在心中除了悲慟還有憤怒,!風寒而高燒不止,太醫(yī)院那么多太醫(yī)難不成都是庸醫(yī),?王爺說過,,事發(fā)前的那晚他曾在御膳房見過蜂蜜。高燒者多量地服用蜂蜜,,只會淤積內(nèi)熱,。想想看,這后宮里覬覦尊位的有哪些人,?四阿哥的生母嘉妃,?還是與珂里葉特交好的純妃?還是看似置身事外毫無動機的嫻妃呢,?怕是越?jīng)]有動機的人嫌疑就越大,,皇后娘娘一定不待見邊上的鄰居了,再加上嫻妃的寢宮被令嬪和婉貴人夾在中間,。嫻妃現(xiàn)在一定很難受,,皇后娘娘那里說不上話,那就只好來我這了,。今天我要是開了門,,就算我拒絕她,外面的人也會認為我和她有瓜葛,。如今關上大門避而不見,,自然也就清閑了!“高氏抬頭望著天空發(fā)呆,,今天是陰天,,整個紫禁城都見不到太陽,什么時候她才能撥開那濃密的烏云呢,?
瀾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蹲著腿酸了,干脆一屁股坐在臺階上,,陪著身邊的主子望著天空,。
“貴妃娘娘怕是在皇后娘娘那里,,她與皇后的關系最為親密!“嫻妃身邊的侍女望著緊閉的宮門,,搖頭嘆息,,來這里還不如去嘉妃娘娘那里。
那拉氏輕蔑地笑笑,,“想置身事外,,除非這輩子只做個孤家寡人,咱們走,!”
“主子,,皇后娘娘越來越不待見咱們了,會不會是~”
“住嘴,!”那拉氏打斷了宮女,,笑道:“這后宮就像是一盤棋,棋局瞬息萬變,,囂張定然不會有落魄的久,!咯咯!“
“夠囂張,!“破舊的宅子里傳出爽朗的笑聲,,那屋子里正中間的桌子上擺著一個大號的模型,是一艘船,,船尾按了四個螺旋槳,。
“走!“那人雙手背在身后,,瘦弱的身形率先走在前面,,”現(xiàn)在沒風,咱們出去試試,!“
“現(xiàn)在,?又挑傍晚的時候!“身后那人苦笑,,轉(zhuǎn)身抱起桌子上的模型,硬著頭皮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