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笛確認(rèn)了蕭程的意圖,跑進電話亭,。
幸好兩個人身材都是瘦削型,,不大的電話亭也并不擁擠。
“怎么了,?”蘇笛問蕭程,。
蕭程沒有說話,愛憐地擦了擦她臉上的雨水,,凄然一笑,。
“你別嚇我啊,!”蘇笛有些驚慌,,搖著蕭程的胳膊,蕭程的笑容好像一個得了絕癥的人,,最后看著世界的留戀,。
蕭程的頭靠近她,在她的額頭上留下深深一吻,。
滾燙的唇讓蘇笛打了個寒顫,,抬頭看著他。
“對不起,?!笔挸桃蛔忠活D。
蘇笛想問為什么道歉,?他有什么對不起她的,?
“你是說,,訂婚嗎?”蘇笛眨眨眼,,擺擺手,,干笑道:“是不是你的父母反對?我沒關(guān)系的,,我們可以再商量啊,,我也覺得有點太著急了,可能你一直不好意思拒絕我,,但真的沒事,,我這就跟我爸媽說,取消那些繁文縟節(jié),,那些儀式啊宴請啊,,統(tǒng)統(tǒng)不要,我們還年輕,,還有時間,,我們應(yīng)該......”
滾燙的唇堵住了她的碎碎念。
蘇笛閉上眼,,大腦一片空白,,這是她的初吻,也是她跟蕭程的第一次接吻,。
嘴里咸咸的,,眼淚嗎?
她睜開眼睛,,眼里滿是干澀。
蕭程放開她,,對著聽筒說道:“后面的交給你吧,,我實在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釋,替我照顧她,,她怕冷,,陰天下雨天涼起風(fēng)要讓她多穿衣服,不然容易感冒,,還有,,不要讓她吃太多涼的東西......”
“怎么回事啊,?你在跟誰說話?。俊碧K笛的聲音帶了哭腔,,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蕭程,,絕望、無助,而又決然,。
到底怎么了,?
“你要走嗎?難道你得了不治之癥,?我陪你啊,,你個傻子,你不要跟電視上學(xué),,什么患了絕癥不告訴女朋友瞞著妻子之類的,,我陪你一起治療啊,現(xiàn)在醫(yī)學(xué)很發(fā)達的,?!?p> 蘇笛不知道怎么了,她越說,,蕭程眼里的絕望就越深,,冰藍(lán)色的眸子里是深不見底的憂傷。
“你說話啊,,你別嚇我啊,。”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再見,。”蕭程微笑地看著她,,說完這兩個字,,打開了鋼筆的筆帽。
蘇笛這才注意到蕭程緊握的右手里是那支鋼筆——在蕭程客廳里見過的鋼筆,。
這次旅行幾周來都沒有見過這支鋼筆,,是從哪里來的?
然而蘇笛的問題沒有機會問出口,,筆帽里射出炫目的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閉上眼睛之前,,眼前只有蕭程含淚的笑容,。
等亮光消失了,再度睜開眼睛,,眼前一雙冰藍(lán)色的眸子好奇地看著自己,,雖然還保持著跟自己相擁的動作,卻再也不復(fù)之前的感覺,,像是換了個人,。
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先生”......
蘇笛站在電話亭外,,看著紅色電話亭里相擁著的情侶,淚如雨下,。
原來,,自己一直覺得很熟悉,很親切的紅色電話亭明信片上的模糊的身影,,是自己跟蕭程,。
此刻,紅色電話亭里的兩個人處于靜止?fàn)顟B(tài),,雨還在下,,蘇笛環(huán)顧四周,一顆一顆的雨滴整齊地在空中豎直排列著,,伸手就可以隨意觸碰到其中的一顆,。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靜止了,。
除了自己,,還有旁邊的先生。
她看著先生,,穿著一襲黑色大衣,,脖子上系著絳紅色圍巾,甚至帶了點灰塵,,風(fēng)塵仆仆,。
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身古代的胡服,,與此時街頭的景色格格不入,。
記憶如潮水一般涌來,又從眼眸中洶涌流出,。
“還好,,這個辦法奏效了,我們走吧,。”先生向蘇笛伸出手,,另一只手里的“時空之眼”閃著耀眼的光,。
蘇笛搖搖頭,看了一眼電話亭里靜止的兩個人,,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有機會能看到過去的自己,,看著電話亭里的女孩,她忽然很心疼,。
是的,,她心疼自己,。
曾經(jīng)看過網(wǎng)上的一篇帖子:如果能穿越回過去,你會跟自己說什么,?
剛開始只是網(wǎng)友開腦洞的打趣帖,,誰知后來的跟帖變得越發(fā)感人。
“讓2016年的小紅一定不要開車,,因為會發(fā)生車禍,。”
“督促2015年的我,,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考上好大學(xué)?!?p> “提醒自己2013年6月1號,,不要去圖書館,就不會遇見那個渣男,?!?p> “告訴2014年寒假的自己,回國不要跟媽媽吵架,,因為那是自己最后一次見到她,。”
......
蘇笛記得自己當(dāng)時盯著電腦,,眼淚止不住地流,。人世間總有各種遺憾,要不大文豪蘇軾怎么會感慨“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即使明知道那些遺憾不可避免,,還是希望有奇跡發(fā)生,,至少留個念想。
如果,,如果過去有一絲能改變,,哪怕緩解的可能,是不是就不會那么遺憾,?
可惜,,沒有如果。
但此刻自己真的來到了過去,,看見了過去的自己,。她卻沒什么想跟過去的自己說,她不后悔見到蕭程,,不后悔愛上他,。
她只想沖過去,,抱抱電話亭里的自己,告訴她,,堅強起來,,你未來遭受的冷漠、白眼,,你都能挺過去,,因為,你還會遭受更多的白眼,,更多的冷漠,。
但那又如何?
此后三年,,她成了《反射報》的記者,,雖然不是名氣很大,但至少被她采訪的人們大多對她很認(rèn)可,,說她有記者的節(jié)操,,有新聞的底線。
即使遭受了眾多批評,,但又怎樣呢,?
三年后的她,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小車,,還租了自己的房子。
自己當(dāng)初以為無止境的暗無天日的生活,,并沒有一直持續(xù)下去,,自己總會走出來。
無數(shù)個以淚洗面的夜晚,,她都希望有個水晶球,,告訴她未來的她是怎樣的。
現(xiàn)在,,她距離過去的自己咫尺之遙,,她想告訴電話亭里的女孩,一切都會好的,。
“小笛子,!”先生的呼喚打斷了蘇笛的胡思亂想。
她有些茫然地看著先生,,似乎剛認(rèn)識他一般,。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但是你,,當(dāng)初只把我當(dāng)成一個掩體,,對么?”聲音里沒有一點溫度,。
先生默認(rèn),。
“是因為我小時候見過你,所以你有了危險,,就想到了我,?覺得熟悉的人比較安全?”
先生動動嘴,,卻選擇了繼續(xù)沉默,。
蘇笛看著他,第一次意識到,,眼前的人,,是個外星人。
盡管從理性上她一直知道先生來自掌握著先進科技的星球,,但從情感上她把先生當(dāng)成朋友,,甚至比人類還親密的朋友。
然后現(xiàn)在,,她真切得覺得,,即使擁有跟人類相似的外表,先生卻并不懂人類的感情,,不懂人類的尊嚴(yán),,也許對他而言,只有自己星球的任務(wù)而已,。
可是心里又有一個微弱的聲音提醒她,,不是這樣的,那個給自己餅干,、咖啡的先生,,那個一次一次保護自己,一次一次救了自己的先生,,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