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記不住，但你不是能記住么？”唐躍說,，“有你在，你可以幫忙啊,。”
老貓睜著一只眼睛,，閉著一只眼睛,。
“想讓我?guī)兔Γ俊?p> 唐躍點點頭,。
“叫爸爸,。”老貓勾了勾爪子,。
唐躍皺眉,，“叫什么？”
“爸爸,?！?p> “哎?！?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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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想要干的活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浩大工程,，古代史官修史尚且只是為前朝作傳，就要耗費數(shù)十年時間,，而你們要對整個人類文明進(jìn)行記錄,。”老貓打了個呵欠,，兩只耳朵一動一動,，“文明是個過于龐雜的概念，它涵蓋了歷史,，文化,，科技，藝術(shù),，你們創(chuàng)造的一切以及創(chuàng)造你們的一切,，如果把整個人類文明的發(fā)展歷程全部寫入書中,，我認(rèn)為那本書厚到能環(huán)繞火星好幾圈?！?p> 唐躍有點吃驚,，他知道這個工程浩大,，但沒想到浩大到這個地步,。
他對歷史本來就沒什么概念，唐躍對歷史的認(rèn)知主要來自于高中歷史課本,，在歷史課本上幾百年的時間也就是寥寥數(shù)頁,，秦始皇這種千古一帝的名字出現(xiàn)次數(shù)都屈指可數(shù)。
“人家社科院的研究員花一輩子時間也就是鉆研一小段歷史,，還不一定能研究明白,，你何德何能要為全人類著書立傳？”老貓嗤笑,，“老羅斯福和小羅斯福你分得清楚么,？”
“簡略一點，我們可以簡略一點嘛,?！碧栖S做出讓步，鑒于自身的條件,，他確實也沒這個能力記述整個人類文明,，如果不慎把漢武帝的生卒年份搞錯了，不知道劉徹先生在天有靈,，會不會追到一億公里之外的火星上來對他抗議,。
“我們可以按照時間順序先列一個框架，就像編年史那樣,，然后慢慢地往里面填充內(nèi)容,，填到哪兒算哪兒吧?！碧栖S接著說,，“從北京人元謀人……應(yīng)該從尼安德特人開始？”
“你怎么不從寒武紀(jì)開始呢,？”老貓哼哼,，“從怪誕蟲開始啊?！?p> “好主意,！”唐躍拍巴掌，“地球消失了,，我們應(yīng)該也要為地球的歷史作傳,?！?p> “作你大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量力而行？”老貓睜開眼睛,，揮了揮爪子,，有點無奈，“你要從寒武紀(jì)奧陶紀(jì)志留紀(jì)泥盆紀(jì)石炭紀(jì)二疊紀(jì)三疊紀(jì)侏羅紀(jì)白堊紀(jì)古近紀(jì)新近紀(jì)一直記錄到第四紀(jì),？你的壽命是比彭祖還長么,？”
“我們可以簡略一點，簡略一點嘛,?！碧栖S悻悻地說，“比如可以這么記錄:侏羅紀(jì)是中生代里爬行動物最繁盛的一個時期,，廣袤的大陸上生活著……生活著……”
唐躍發(fā)現(xiàn)自己對古生物也沒什么研究,，他連幾個恐龍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生活著板龍,！”
唐躍終于想起來一個名字,。
老貓默默地扶額。
“板龍是三疊紀(jì)的物種,?！?p> “侏羅紀(jì)時期，超級大陸開始分裂,，裸子植物發(fā)展到達(dá)巔峰,，爬行動物種類繁多，其中鳥臀目與蜥臀目恐龍發(fā)展壯大,，鳥臀目恐龍包括劍龍,，蜥臀目恐龍包括異特龍，圓頂龍以及雷龍,?！丙湺穆曇粼陬l道中響起，女孩脆生生地笑,，“這么說可以么,？”
“Bingo！”唐躍打了個響指,，“太完美了姑娘,！這么說就可以了！就這么定了,，我們從寒武紀(jì)開始,！”
老貓默默地捂臉。
它不敢再說“你怎么不從宇宙大爆炸開始呢,？”
因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二貨是真有可能一拍腦門,，就從Bigbang開始了,。
顯而易見，單憑唐躍和麥冬兩個人,，是不可能完成這個設(shè)想的,，所以到最后真正要麻煩的還是老貓，老貓不想給自己找不自在,。
“好吧好吧,，你們想從哪兒開始就從哪兒開始?！崩县垏@了口氣,，“但你們要用什么來記錄,？用紙么,？用硬盤么？還是把字刻在石頭上,？”
昆侖站里有一大摞草稿紙,，是老麥帶來用來攻克哥德巴赫猜想的，但后來老麥沉迷上古卷軸不可自拔,，這個遠(yuǎn)大志向也就拋到九霄云外了,。
“不能用紙，信息密度太低了,，容量太小,。”唐躍搖了搖頭,，“我們沒有那么多紙,，也沒那么多筆，更沒那么多人手,?！?p> 用稿紙來記錄地球歷史是不可想象的，純手動人工記錄的效率太低,，在印刷術(shù)出現(xiàn)之前的年代,，書籍和文化的傳播都經(jīng)由專業(yè)的抄寫員之手，那些人徹夜不眠地謄寫文字,，連續(xù)工作幾個月時間,，最終那可憐的產(chǎn)量仍然使得書籍是貴族的專屬。
使用硬盤在容量上或許能辦到,，昆侖站內(nèi)不缺硬盤,，幾十上百TB的硬盤多的是，一個漢字只占用兩個字節(jié)的空間,，而一個字母只占用一個字節(jié)的空間,，如果全部用來儲存文本信息,，這些硬盤的空間足以把人類歷史上所有的書籍全部裝進(jìn)去。
只憑唐躍和麥冬兩個人,，完全不必?fù)?dān)心硬盤空間不夠用,。
“硬盤上的信息能保存多長時間？”麥冬問,。
“不好說,，火星上的惡劣環(huán)境會大幅度縮減硬盤的壽命，使用儲存顆粒的固態(tài)硬盤比較容易損壞,，機械硬盤的壽命要稍長一些,，但也熬不過一百年?！崩县垞u了搖頭,，“就算你們把信息記錄在硬盤中，硬盤又能保存在什么地方,？”
“全火星環(huán)境條件最好的地方就是這里,。”老貓指了指腳下,，“昆侖站的壽命比你們要長,，但等你們死后，它在缺乏維護的情況下也挺不了太久,，最多五十年,，昆侖站就會徹底荒廢，而在一百年后,，你們刻在硬盤上的那些信息數(shù)據(jù)就會損壞丟失,。”
唐躍和麥冬都陷入沉思,。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在給人類文明書寫墓志銘，墓志銘是鐫刻在墓碑上給后來人看的,，它要長久地保留下去,，即使墳?zāi)怪械墓啄臼嵌家呀?jīng)腐爛，化作泥土,，但他的姓名與事跡仍然為人們所知,。
所以唐躍希望自己所記述的東西，能盡可能地保存更長時間,。
紙和硬盤都行不通,。
至于把字刻在石頭上，這確實是個浪漫主義的想法,。
如果有條件,，唐躍也想以整個火星地表為紙面,，帶著浩浩蕩蕩的挖掘機和鏟車大隊，在火星上刻字,，讓全太陽系都能看到,。
但唐躍手中只有一把湯勺似的鏟子。
他最多只能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石頭上,。
但魯迅先生說過——把名字刻入石頭的,，名字比尸首爛得更早。
魯迅先生:……這話我沒說過,，臧克家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