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幼有腿疾,,藥莊有地?zé)釡厝t(yī)孫衍又隱居在此,,所以便在這里調(diào)養(yǎng),,這孫衍是個老頑童,,最喜歡有趣的花鳥,,每日必下山弄花逗鳥,,中意的,不惜千金,。所以這次云舒特地命人訓(xùn)了一只鸚鵡,。
“學(xué)舌鸚鵡,,有什么稀奇的,,我這多的是?!?p> 老頭正在院中翻曬藥材,,看也不看自己。
“弟弟承蒙先生費心多年,,一只鸚鵡自然不夠,,以后只要用得著在下,先生盡管開口,,這鸚鵡雖只能學(xué)舌,,卻熟知百余種湯頭,給先生聊以解悶,?!?p> “哦,真的,,那你說說麥門冬煎如何制取,,如何服用啊,?”孫衍拎過籠子,,對著其中色彩斑斕的鸚鵡道,。
“春秋采根去心,搗汁和密,,以銀器重湯煮熬,,如飴為度,貯之磁器,,溫酒化溫服,,滋補多益?!?p> 那鸚鵡口齒伶俐的說完,,彈了彈羽毛又道:“小老兒,你早沒牙了吧,,還能吃得了如飴的冬煎嗎,?”
“嘿!你個扁毛畜生,,有兩下子,,我喜歡?!睂O衍將它從籠里放出來,,任其站在臂膀上。
“那你再說說,,小兒驚風(fēng)有幾種治法………”
后院晨光里,,藥童正在給云述按摩,常年坐在木椅上,,少年臉色略顯蒼白,,但精神很好,云舒和云述都隨當(dāng)年名動京畿的美人——云王妃,,有匪君子,,如琢如磨,溫潤如玉,,當(dāng)年云舒還有“玉面學(xué)士”的雅號呢,。
“是世子殿下呢!”待立在旁的阿景先看到了云舒,。
“長兄,!你回來了?!痹剖鲛D(zhuǎn)身看到他,,激動的轉(zhuǎn)動輪子,
“嗯,,昨日到的平都,?!痹剖婕膊缴锨胺€(wěn)住他,掏出面巾擦掉他額上的汗,。
“之桓,,我來接你回王府,我們回家,?!?p> “好,好…我們回家,,你終于回來來接我了,,大哥,這些年我好想你,,又擔(dān)心你一個人在外面,,可惜先生不準(zhǔn)我去找你?!?p> 小時候他是最粘云舒的,,雖然很少見面,卻每次離開都眼淚汪汪的,。
“我知道,,我在外邊也很好,以后,,我再也不離開云王府了,。”
父母,,還有老王爺相繼離世,,這世上,只有弟弟和自己相依為命了,,云舒每每恐慌,怕自己不能護住弟弟,,好在他十分懂事,。
云述環(huán)住他:“好,再也不離開了,?!?p> 當(dāng)年老王爺好靜,云王府沒有建在熱鬧的朱雀街,,而是選了依山傍水的南湖里,,云王府己不復(fù)當(dāng)年鐘鳴鼎食的簪纓世家,門庭冷落,,這些年都是老管家程伯在打理,。
安頓好弟弟,,云舒召集府中管事。詢問中饋,,又收了府中對牌,,這些是他離京前交給程伯打理的,云王府有開國從龍之功,,老王爺在時極受榮寵,,太祖皇帝甚至賜下了湯沐邑,加上王府也有些隱密私產(chǎn),,日子倒還過得下去,。
云舒的院落在王府腹地,卻修得清雅,,翠竹環(huán)繞,,書房天井中一瀑清流水聲潺潺,是議事的絕佳地點,。
回到房中,,遣姜武到院外守著,放下了紗簾,,從小伺候她的奶娘給他遞來面巾,,云舒解下套在外面的直裰,酷暑非常,,內(nèi)衫幾乎濕透,,露出了里面雪白的生緞裹胸,一層層拆掉,,云舒才感覺又活過來了,,沒錯…………云舒是女子!
當(dāng)年云王妃葉氏有孕時誤食毒物,,一直用藥壓制,,臨產(chǎn)之日便毒發(fā)身亡,小郎君一生下來就身中劇毒,,性命幾乎不保,,幸有神醫(yī)孫衍施以藥石,將毒逼到雙腿,,雖保住了性命,,卻也算是廢人一個。
癡情的云王,,在王妃死后幾乎癲狂,,神志不清,在王府中不到一年便郁郁而終,而當(dāng)時先帝初登帝位,,云王府和琿王沾親帶故,,早就看不慣云家,遲早要被清算,,帝王若以小公子不良于行為由,,或者小公子早夭,那云王府將失了爵位,,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而那時,云王府兩歲的嫡長女,,云蓁,,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云王妃生她的時候也不是在京城……
老王爺戎馬一生,,什么場面沒見過,,手腕狠,膽子大,,當(dāng)時府中眼線眾多,,朝局洶涌,云翦迅速清洗了知道云蓁身份的人,,將她秘密送往亁靈寺,,對外宣稱她是云王府嫡長子,出生時體弱,,方士有言需在佛門中寄養(yǎng)方保無虞,,就這樣,在云王出殯之日,,云蓁變成了云舒,,成為了云世子,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為了云王府的生死榮耀,,她從只知女紅針幣的女子,變成了扛起一族生死的男兒,!
奶奶的,,這么狗血的身世,最扯的話本子都不敢這么寫,,偏偏云舒就是這悲催的世子殿下。
誰能想到云家的世子會是個女娃,,誰這么大膽敢犯滿門抄斬的大罪,,可偏偏云翦就是做了,當(dāng)真是最蠢的法子往往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這些年來,,她努力麻痹自己,,沒錯,我就是個男孩子,,言行舉止,,學(xué)識思想,好在她當(dāng)男人當(dāng)?shù)煤苌系?,迄今為止還沒被拆穿,。
在那樣的情勢下,又如何有更好的選擇,,瞞天過海是為王府續(xù)命的唯一方式,。
可畢竟不是男子,身份大白的那日,,恐怕就是云王府的末日,,老爺子躲進棺材板里倒是清閑了,留下她這些年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錯,,壓力大啊…
云舒嘆了嘆氣,走一步算一步吧,,又立刻綰好裹胸,,換了件素色長衫。
“郎君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奶娘王氏看著云舒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痕,,落在粉嫩的脊背上觸目驚心,,眼眶就紅了。
云舒無所謂的笑笑,,若王府沒有她這個世子撐著,,只怕早已被先帝清洗得干干凈凈了,如今多活一天都是賺的,,又有什么可惜的,。
閑了幾日,云舒拜見了幾位云家的故交,,也見了幾個這些年她在朝中經(jīng)營的勢力,。陛下的龍體也己大安,終于想起召她這個閑云世子進宮述職,,云舒在議政殿等了半日,,方見一群宦官簇擁著一團圓滾滾,,胖乎乎的身著皇袍的小皇帝而來,小皇帝呼哧呼哧的爬上龍椅,,云舒竭力保持著嚴肅,,怎么就兩年,就胖成了這樣,!
“罪臣云舒,,叩見陛下?!?p> “哦,,你是?那個…云家的小世子,?”小胖墩皺眉想了想,。
“正是微臣?!?p> “那你說說,,這幾年在外面做官,感覺如何???”小胖墩從袖子里掏出瓜子嗑著……一副準(zhǔn)備促膝長談的樣子。
“承蒙陛下鴻福,,治下百姓安居樂業(yè),,只是徭役之事………”
就這樣,云舒陪著百無聊賴的小皇帝啰嗦了快一個時辰,,恐怕他聽進去的不到十句,,最后把她扔到了光祿寺任右寺卿,表面上是九卿,,實際上只是個沒有實權(quán)的閑職,,誰不知道,光祿左寺早己大權(quán)獨攬,。
云家雖有爵位,,但子弟讀了御學(xué),也是能通過蔭襲做官的,,未出京前,,云舒其實是掛過職,再到忝都御史觀政,,不出意外的話,,她還是能握些實權(quán)的,只可惜,,意外來得太突然,。
回到后宮,,小皇帝向楮銘抱怨:“舅舅,,干嘛要讓那個小世子當(dāng)寺卿啊,,直接不理他,讓他閑賦在家不就好了,?!?p> 楮銘停下批奏章,“陛下可聽過捧殺一說,?云王府雖式微,,但積威猶在,歷任云王手中仍握有驍騎衛(wèi)軍權(quán),,朝中武將大多曾追隨過老王爺,,若陛下對云世子太過苛待,反而會讓他有大作文章的機會,,如今給他九卿的閑職,,反而讓他發(fā)作不得?!?p> “哦哦~舅舅的意思是,,先冷淡他,再逐漸…”小皇帝作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楮銘:…………好像帶壞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