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著眼，我從夜色正濃，

　　看到天際泛白。

　　一百六十八

　　清晨時我假寐了片刻,，睡得并不如何踏實，身子又重又乏，朦朧似乎聽到有人在耳邊吵鬧,，便這么醒了過來。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不知是何時辰,。

　　床塌邊的并不是瑪瑙，翡翠正在拿著個小抹布跪在地上擦地,，見我醒了,，連忙走過來,，擦了擦手，喜道：“夫人,，您總算是醒了,。”

　　我聽著這語氣似乎不太對,，便問：“怎地,？”

　　翡翠還沒待回答，便聽到院子里傳來瑪瑙的怒喝：“說了夫人正在休息,，誰都不許進(jìn),！”隨后又是幾句亂七八糟的話，說話的聲音太吵,，我沒太聽清楚,。

　　“把衣服拿來?！蔽覍︳浯涞?。

　　“是?！?p>　　一百六十九

　　因著臉上的病容,，向來不愛施粉的我特意點了些許的胭脂，讓氣色看起來好上許多,。

　　將手?jǐn)n在兔毛套袖中,，我被翡翠扶著出了門，見院子里正在和瑪瑙爭吵的是清水苑那邊的婢子,，我站在臺階上,，冷冷開口打斷了她們的爭吵：“大清早的嚷嚷什么，說,，找我何事,？”

　　一個眼生的矮墩婆子見我出來了，一把推開瑪瑙,，對我急切道：“夫人,，不好了，清水苑那邊出事啦,！老爺讓咱們帶您去,，您快些隨奴婢走吧！”說著,，就想來拉我的手,。

　　翡翠眼疾手快，一巴掌拍開了婆子伸過來的手，厲聲喝了句：“你手腳干凈點,！”

　　我抬起左手,，打斷了翡翠接下來要說的話,，問婆子：“好了,。不急，你說說,，清水苑出什么事了,？”

　　“這……”婆子被我的鎮(zhèn)定嚇住，也收起了方才的著急忙慌,、不敢造次,，她想了想，道：“奴婢不太清楚,，是前院的管家讓我來叫您的,，說是老爺找?！?p>　　“讓我去何處,？”

　　“清水苑?！?p>　　“稍等,。”我點點頭,，對翡翠道：“把我的披風(fēng)拿來,，瑪瑙，過來,。”我對她招招手,。

　　瑪瑙瞪了那幫粗使婆子一眼,，走上臺階去了屋里為我拿湯婆子。

　　“至于你們……”我看向院子里的其他人,，指著剛才同我講話那人：“你留著帶路,，其余人各回各處吧?！?p>　　她們互相看一眼,，行禮后稀稀落落地離開了。

　　一百七十

　　寒風(fēng)迎面一吹,，我的頭隱隱疼了起來,。

　　翡翠和瑪瑙一左一右地站在我身邊，前面是那眼生的婆子，四人一路直奔清水苑,。

　　元暮站在外面不知等了多久,，手都抖了起來，抖抖索索地給我打簾子,，我見他可憐,，順口道：“去廂房躲冷去吧，讓點個爐子來,?！?p>　　他對我露出個僵硬的笑，小聲道：“夫人,，小心點,。”

　　“……”我不動聲色地點頭,，跨門入了正堂,。

　　屋中一片細(xì)弱哭聲，丫鬟們都跪在地上,，只有大人還坐在交椅上,，手中拿著一枝水煙。

　　大人何時開始抽煙了,？

　　我暗暗詫異,。

　　“坐吧?！贝笕擞脽煒屩噶酥干磉?。

　　繞過四周的下人，我將斗篷摘了下來搭在右手邊的側(cè)座上,，問：“大人,，您叫我何事？”

　　“聽說你前幾天給了清水苑一罐香盒,？”他問,。

　　我沉吟片刻，前幾天我送這兒的東西著實是太多,，也不大想的起來了,，便道：“冊子里應(yīng)該有，瑪瑙,，你把徐……我平時的冊子帶著了嗎,？”

　　“帶著了?！爆旇宰臃_,，我瞧了眼，見上面果真寫著：淮州南香一品。伸手遞給大人,，點頭道：“大人請看,。”

　　他并沒有看,，而是順手放在了桌子上,，緩緩吸了一口煙后將水煙擱在了桌子上，道：“今個兒卯時左右,，清泉的孩子沒了,。”

　　“……”

　　我半天沒緩會神來,，又問了遍：“您說什么,？”

　　大人拍了拍我的手。

　　“……妾身,，我,，”我無言以對，過了好一會總算是回過神來,，喃喃問道：“可是我送的那盒香出了問題,？”

　　跪在地上的溪兒猛地支起上身，怨懟地瞪著我：“主子就是點了你送的香后覺得不適的,！蛇蝎毒婦,！”

　　我的失落不過是片刻，反正沒了的孩子也不是我肚子里的,，聽溪兒這番沒大沒小的訓(xùn)斥后,，也明白她們是想借刀殺人。

　　“大人……”我裝出副茫然的樣子,，反握住大人的手,，眼皮子一眨，瞬間濕潤起來,。

　　宋大人沒回答,，而是松開我的手，將桌子上的水煙拿起,，放的離我胳膊遠(yuǎn)一些。

　　“下人胡言亂語罷了,，你別讓心里去,。大夫呢？”宋大人喊道,。

　　賈大夫從廂房飛罩后走出來,，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說道：“老爺?！?p>　　宋大人抬了抬手,，示意他。

　　賈大夫垂手弓腰道：“我方才檢查過了,，此事還是胎位不穩(wěn)導(dǎo)致,。那香薰中不過是放了些讓人活血化瘀的東西，沒有如此打大的功效,?！?p>　　溪兒瞪著賈大夫，一臉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我家主子明明昨天還好好的,！就是聞了香才……”

　　大人一擺手,，站在門口的兩位壯實小廝便利落地把溪兒的嘴給堵上了。

　　屋子里更加肅靜起來,，丫鬟們都不敢哭了,。

　　我也是被嚇了一跳，四年中他還從來都沒有發(fā)過這么大的火,，身子往旁邊側(cè)了側(cè),，離他稍遠(yuǎn)些，怕這把火燒到我身上,。

　　“事已至此,，長哀無用?！贝笕擞沂治掌鹂哿藘上伦雷?，慢聲道：“清水苑的婢女，罰銀半月,，跪罰七日,，都下去吧?！?p>　　一百七十一

　　大人于我正并肩漫步行走,，忽然他問：“瞧著你氣色不甚好，昨夜又沒休息好,？”

　　“還好,。”我嘴角剛剛揚(yáng)起,，想起大人此時的心情,，連忙又垂下來,，無措道：“大人、您真的沒有怪我,？”

　　“你有甚錯,？”

　　此時我們兩人已走到了花圃中，他就近坐在了矮腳凳上,，掏出帕子鋪在自己身邊：“坐,。”

　　我臉一紅,，懸了半邊的身子輕輕坐了上去,，小聲道：“謝謝大人?！?p>　　今日陽光好,，在花圃里坐著讓人昏昏欲睡，我撐了小半刻,，不自覺閉上眼睛,，朦朧中，似乎是看到大人輕輕抱住了我,，讓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太困了，明知這樣對大人不禮,，也控制不住的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