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晏瀛洲的聲音,,晏老夫人忙擦干眼淚,,笑道:“小洲用過早膳沒有,?”
“剛從衙門回來,,”晏瀛洲在桌邊坐下,“直接過來看奶奶的,?!?p> 晏老夫人欣慰地笑道:“那正好,左右不過添雙筷子,,你留下來陪奶奶一起用飯吧,。”
下人趕緊上前添了副碗筷,。
“小洲,,你昨晚又一夜沒睡吧?你看你,,眼睛都熬紅了,,唉?!?p> 阮思偷偷瞟了他一眼,,只見他眼底布滿血絲,下頜生出圈青色的胡茬,看著比平時疲憊一些,。
晏瀛洲微笑道:“奶奶,,我餓了?!?p> 晏老夫人忙吩咐道:“還不快給二少爺添碗粥,?”
下人剛要端起他面前的碗,卻被他的一個眼神制止了,。
“夫人,”晏瀛洲將碗遞給阮思,,“有勞了,。”
阮思咬咬牙,,接過碗為他盛粥,,硬擠出個笑容道:“夫君客氣了?!?p> 晏老夫人見二人夫妻和睦,,心中也寬慰了不少。
“小洲,,你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的,,奶奶也很少見著你。難道牢里又抓進些要犯去了,?”
“嗯,,剛審完?!?p> 晏老夫人心疼他受累,,嘆道:“這窮鄉(xiāng)僻壤的,怎么三天兩頭又冒出個壞人來了,?”
“是賈善,。”
晏瀛洲答得干練,,晏老夫人卻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洲!你怎的把那混世魔王關起來了,?他那干爹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啊,。”
上次鐘二爺大鬧晏家,,將晏老夫人當場嚇暈過去,。
老人至今想起那顆血淋淋的頭顱還覺得發(fā)怵。
晏瀛洲淡淡道:“他犯了事?!?p> “奶奶以前怎么跟你說的,?”晏老夫人急道,“奶奶要你明哲保身,,不求建功立業(yè),,更不要以身試險?!?p> 晏瀛洲答道:“我只是盡了本分,。”
晏老夫人搖頭道:“你將奶奶的話全忘了,,奶奶說過,,讓你不要冒險,你就是不聽么,?”
“我聽,。”
“那你就不該忘了奶奶的話,,更不該忘了你爹爹是怎么死的,!”
晏老夫人說完,一陣猛咳,。
晏瀛洲低頭喝完粥,,拉起阮思道:“奶奶,我們先下去了,?!?p> “夫君?”阮思見狀不妙,。
晏老夫人掩著嘴仍在咳嗽,,嬤嬤給她捶背順氣,雙雙神色擔憂地看著他,。
“奶奶不必擔心,。”
晏瀛洲將阮思拉到身邊,,“賈善已經(jīng)死了,。”
“我管不了你,,管不了你啊……”
晏老夫人失神地喃喃著,,晏瀛洲拉著阮思快步走出屋子。
走遠后,,阮思立刻抽回手腕,。
“你累了,,回房歇著吧?!?p> 晏瀛洲回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賈善的事,你都知道了,?!?p> 她怎么會不知道?
是他命人將她誑進暗室,,讓她全程聽著荀縣令和姚鈺如何逼供的,。
阮思飛快地說道:“你若想借機讓我知道,姚鈺是何等心狠手辣之人,,那大可不必如此,。”
晏瀛洲“嗯”了一聲,,薄唇微微抿成一線。
“我腦子笨,,遭了他的道,,是我的不對?!?p> 阮思想起觀音廟中的事,,又想起她和晏瀛洲之間的爭執(zhí),難免覺得有些尷尬,。
“下次我會學聰明點,。”
她說了半天,,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阮思嘆了口氣道:“旁的也就沒什么了。你還有事么,?”
“沒什么,,”晏瀛洲望著她的臉,“只是,,我掌管的大牢里,,竟也死過人了?!?p> 他的語氣好似輕描淡寫,,但眸子里閃爍著異樣的情緒。
阮思只得說道:“你那大牢,,不是被外人稱作什么‘小地府’嗎,?”
“即便如此,,生死予奪也不應由一人來定?!?p> 她心中微微一驚,,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原本,,她以為處死賈善的決定,,是晏瀛洲和荀縣令等人一起定下的。
晏瀛洲低聲道:“雖是他人犯法在先,,但當誅當釋皆由律法裁定,,何人有資格僭越于律法之上?”
“但賈善本就死有余辜,?!比钏夹÷曕止镜馈?p> “是,,”晏瀛洲說,,“饒是其罪當誅,也應先治其罪,,方能令其伏法,,以昭世人?!?p> 阮思搖頭道:“我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我知道,犯了錯就要認錯,,為自己犯的錯誤承擔后果,。”
“算了,,”晏瀛洲苦笑道,,“人是我抓的,審也是我審的,,我又同你說這些做什么,?”
前世,她只知定波侯冷酷無情,,以為他無所不用其極,,竟不知他會在意執(zhí)法是否公允。
阮思沉吟道:“對付非常之人當用非常手段,?!?p> 晏瀛洲自嘲地笑了笑說:“我審過賈善,將他肚子里的話都掏了出來,,他的確和此事無關,?!?p> “但我掌握的證詞已足夠定他的罪?!?p> 阮思默然不語,。
兩人站在廊檐下,靜靜地看著廊外的草木,。
“喬喬,,我從未忘記過父親的教誨?!?p> 和著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晏瀛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阮思不禁抬頭看著他,。
他低聲道:“父親教我,,要做一個正直磊落的人,對朝廷律法永遠保持敬畏之心,?!?p> “他說,達成目的的手段有千百種,,但無論何時都不能逾越那條底線,。”
“我父親,,”他說,“他的底線就是律法,。他臨終前說,,他一輩子都不后悔做那樣的人?!?p> 晏瀛洲垂著眸子,,問她說:“喬喬,在你看來,,這是不是很迂腐,?”
“不是?!?p> 阮思答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道底線,。你將底線定在哪里,那便是哪里,,談不上什么迂腐,。”
“我有時候在想,,我的底線是不是也非要和父親一樣,?”
晏瀛洲的笑容有些苦澀,,“若是如此,那日后恐怕會愈發(fā)艱難了,?!?p> 阮思點點頭,又搖頭道:“你在意的是什么,,那你便去維護什么,,別的不必多想?!?p> 晏瀛洲定定地看著她,,眸子微微發(fā)亮,好似揉進了細碎的星光,。
“我知道了,,夫人?!?p> 阮思第一次和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那么多話,,總覺得晏瀛洲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那好,,我先回房去了,。”
她剛要走,,卻被晏瀛洲叫住,,“上次的事……你還在生我的氣么?”
阮思笑著搖了搖頭,。
“我只有一個腦子一顆心,,想開心的事還來不及,沒理由用不開心的事把腦子塞得滿滿的,?!?p> “我阮思,今生不想做怨婦,?!?p> 晏瀛洲的眸光一軟,淡淡道:“嗯,,我也不會讓你心中有怨,。”
阮思笑道:“你上次雖然嘴硬,,但你好歹將擄走大嫂的山賊捉了,,我當然不怪你了?!?p> “喬喬,,”晏瀛洲的神情一肅,,“你以為,他們想抓的是晏家大夫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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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苑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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