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知心人
一聽是晏瀛洲的聲音,,晏老夫人忙擦干眼淚,,笑道:“小洲用過早膳沒有?”
“剛從衙門回來,,”晏瀛洲在桌邊坐下,,“直接過來看奶奶的?!?p> 晏老夫人欣慰地笑道:“那正好,,左右不過添雙筷子,你留下來陪奶奶一起用飯吧,?!?p> 下人趕緊上前添了副碗筷。
“小洲,,你昨晚又一夜沒睡吧,?你看你,眼睛都熬紅了,,唉,。”
阮思偷偷瞟了他一眼,,只見他眼底布滿血絲,,下頜生出圈青色的胡茬,看著比平時疲憊一些,。
晏瀛洲微笑道:“奶奶,,我餓了?!?p> 晏老夫人忙吩咐道:“還不快給二少爺添碗粥,?”
下人剛要端起他面前的碗,卻被他的一個眼神制止了,。
“夫人,,”晏瀛洲將碗遞給阮思,“有勞了,?!?p> 阮思咬咬牙,,接過碗為他盛粥,硬擠出個笑容道:“夫君客氣了,?!?p> 晏老夫人見二人夫妻和睦,心中也寬慰了不少,。
“小洲,,你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的,奶奶也很少見著你,。難道牢里又抓進(jìn)些要犯去了,?”
“嗯,剛審?fù)?。?p> 晏老夫人心疼他受累,,嘆道:“這窮鄉(xiāng)僻壤的,,怎么三天兩頭又冒出個壞人來了?”
“是賈善,?!?p> 晏瀛洲答得干練,晏老夫人卻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洲,!你怎的把那混世魔王關(guān)起來了?他那干爹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啊,?!?p> 上次鐘二爺大鬧晏家,將晏老夫人當(dāng)場嚇暈過去,。
老人至今想起那顆血淋淋的頭顱還覺得發(fā)怵,。
晏瀛洲淡淡道:“他犯了事?!?p> “奶奶以前怎么跟你說的,?”晏老夫人急道,“奶奶要你明哲保身,,不求建功立業(yè),,更不要以身試險?!?p> 晏瀛洲答道:“我只是盡了本分,。”
晏老夫人搖頭道:“你將奶奶的話全忘了,,奶奶說過,,讓你不要冒險,,你就是不聽么?”
“我聽,?!?p> “那你就不該忘了奶奶的話,更不該忘了你爹爹是怎么死的,!”
晏老夫人說完,,一陣猛咳。
晏瀛洲低頭喝完粥,,拉起阮思道:“奶奶,,我們先下去了?!?p> “夫君,?”阮思見狀不妙。
晏老夫人掩著嘴仍在咳嗽,,嬤嬤給她捶背順氣,,雙雙神色擔(dān)憂地看著他。
“奶奶不必?fù)?dān)心,?!?p> 晏瀛洲將阮思拉到身邊,“賈善已經(jīng)死了,?!?p> “我管不了你,管不了你啊……”
晏老夫人失神地喃喃著,,晏瀛洲拉著阮思快步走出屋子,。
走遠(yuǎn)后,阮思立刻抽回手腕,。
“你累了,,回房歇著吧?!?p> 晏瀛洲回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賈善的事,你都知道了,?!?p> 她怎么會不知道?
是他命人將她誑進(jìn)暗室,,讓她全程聽著荀縣令和姚鈺如何逼供的,。
阮思飛快地說道:“你若想借機(jī)讓我知道,姚鈺是何等心狠手辣之人,,那大可不必如此,?!?p> 晏瀛洲“嗯”了一聲,薄唇微微抿成一線,。
“我腦子笨,,遭了他的道,是我的不對,?!?p> 阮思想起觀音廟中的事,又想起她和晏瀛洲之間的爭執(zhí),,難免覺得有些尷尬,。
“下次我會學(xué)聰明點?!?p> 她說了半天,,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阮思嘆了口氣道:“旁的也就沒什么了,。你還有事么,?”
“沒什么,”晏瀛洲望著她的臉,,“只是,我掌管的大牢里,,竟也死過人了,。”
他的語氣好似輕描淡寫,,但眸子里閃爍著異樣的情緒,。
阮思只得說道:“你那大牢,不是被外人稱作什么‘小地府’嗎,?”
“即便如此,,生死予奪也不應(yīng)由一人來定?!?p> 她心中微微一驚,,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原本,,她以為處死賈善的決定,,是晏瀛洲和荀縣令等人一起定下的。
晏瀛洲低聲道:“雖是他人犯法在先,,但當(dāng)誅當(dāng)釋皆由律法裁定,,何人有資格僭越于律法之上?”
“但賈善本就死有余辜,?!比钏夹÷曕止镜?。
“是,”晏瀛洲說,,“饒是其罪當(dāng)誅,,也應(yīng)先治其罪,方能令其伏法,,以昭世人,。”
阮思搖頭道:“我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我知道,,犯了錯就要認(rèn)錯,為自己犯的錯誤承擔(dān)后果,?!?p> “算了,”晏瀛洲苦笑道,,“人是我抓的,,審也是我審的,我又同你說這些做什么,?”
前世,,她只知定波侯冷酷無情,以為他無所不用其極,,竟不知他會在意執(zhí)法是否公允,。
阮思沉吟道:“對付非常之人當(dāng)用非常手段?!?p> 晏瀛洲自嘲地笑了笑說:“我審過賈善,,將他肚子里的話都掏了出來,他的確和此事無關(guān),?!?p> “但我掌握的證詞已足夠定他的罪?!?p> 阮思默然不語,。
兩人站在廊檐下,靜靜地看著廊外的草木,。
“喬喬,,我從未忘記過父親的教誨?!?p> 和著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晏瀛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阮思不禁抬頭看著他。
他低聲道:“父親教我,,要做一個正直磊落的人,,對朝廷律法永遠(yuǎn)保持敬畏之心?!?p> “他說,,達(dá)成目的的手段有千百種,但無論何時都不能逾越那條底線,?!?p> “我父親,”他說,,“他的底線就是律法,。他臨終前說,他一輩子都不后悔做那樣的人,?!?p> 晏瀛洲垂著眸子,問她說:“喬喬,,在你看來,,這是不是很迂腐?”
“不是,?!?p> 阮思答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道底線。你將底線定在哪里,,那便是哪里,,談不上什么迂腐?!?p> “我有時候在想,我的底線是不是也非要和父親一樣,?”
晏瀛洲的笑容有些苦澀,,“若是如此,那日后恐怕會愈發(fā)艱難了,?!?p> 阮思點點頭,又搖頭道:“你在意的是什么,,那你便去維護(hù)什么,,別的不必多想?!?p> 晏瀛洲定定地看著她,,眸子微微發(fā)亮,好似揉進(jìn)了細(xì)碎的星光。
“我知道了,,夫人,。”
阮思第一次和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那么多話,,總覺得晏瀛洲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那好,我先回房去了,?!?p> 她剛要走,卻被晏瀛洲叫住,,“上次的事……你還在生我的氣么,?”
阮思笑著搖了搖頭。
“我只有一個腦子一顆心,,想開心的事還來不及,,沒理由用不開心的事把腦子塞得滿滿的?!?p> “我阮思,,今生不想做怨婦?!?p> 晏瀛洲的眸光一軟,,淡淡道:“嗯,我也不會讓你心中有怨,?!?p> 阮思笑道:“你上次雖然嘴硬,但你好歹將擄走大嫂的山賊捉了,,我當(dāng)然不怪你了,。”
“喬喬,,”晏瀛洲的神情一肅,,“你以為,他們想抓的是晏家大夫人么,?”

秋苑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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