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人都坐了上席,，驪嬙只得挑了下首坐下，芮姬先開口道：“驪姬可知,，衛(wèi)姬昨晚在桑園自縊身亡了,？”

　　驪嬙心中一喜，臉上卻換上一副哀戚之色,，道：“此事當真，她,，衛(wèi)姐姐怎么會如此想不開,？”

　　芮姬緩緩：“聽說妹妹半年前曾去過桑園？”

　　驪嬙正容道：“妾身確實去過,。桑園搬離后宮多年,，少人管轄，已成一處流弊之所,，妾身既協(xié)理后宮,，怎能容得這種所在，少不得要管上一管,。果然不出所料,，管理桑園的有桑氏，目無禮法,，懈怠不為,，妾身將其申飭了一番，令其好自為之,，不想如今卻發(fā)生這等事情,，有桑氏實在是難辭其咎?！?p>　　芮姬道：“有桑氏也于今日投井身亡了,。”

　　此事到出乎驪嬙意料之外,，驪嬙正思忖著如何作答,，蕙姬道：“我等已是多年未踏足桑園,，驪娘娘既是最近去過的，只怕比我們略清楚些,，不知道驪娘娘那日可曾見著衛(wèi)姬,？”

　　驪嬙嘆道：“既去了那里，豈能不拜會故人,。妾身那日與衛(wèi)姐姐相談許久,，衛(wèi)姐姐經(jīng)歷數(shù)番變故，心性已是變了不少,，與我交談間,，言語中雖有憂慮，精神卻是尚可,，不象是個想不開的人,。可嘆那日與衛(wèi)姐姐的一面,，竟是最后的決別,。”

　　芮姬問,，“衛(wèi)姬有什么憂慮之事,？”

　　“總不過是掛念無端罷了。衛(wèi)姐姐深恨自己當初聽信他人攛掇,，將無端寄養(yǎng)于她人膝下,，令她們母子倆分隔兩端，不得相見,。衛(wèi)姐姐思子心切,，妾身也只得拿話勸慰著而已?！?p>　　耿姬聞言怒道：“簡直是一派胡言,，誰不知道衛(wèi)姬是因你而被禁足桑園的，你卻顛倒是非,，處處將矛頭針對我,。”

　　薄姬道：“耿姐姐,，你也犯不著發(fā)這么大的火,，驪姬并沒有說衛(wèi)姬是因為你帶走了無端，一時想不開,，才自縊身亡的,。”

　　薄姬的一句話無異于火上澆油,，耿姬氣得嘴唇亂顫,，說不出話來,。

　　芮姬道：“本宮召你們來，并不是要你們對衛(wèi)姬的死給個說法,，畢竟人已經(jīng)死了,，你們再爭論人也不能復生，本宮只是讓你們商量一個妥善的辦法處理此事,，也好在主公面前交待得過,。”

　　薄姬道：“依我說,，衛(wèi)姬和有桑氏相繼自盡身亡,，其中必有緣由，此事不能草草了之,，必須徹查到底,。”

　　蕙姬道：“聽說薄姐姐上次到梅林賞花,，喝多了幾杯酒,，勾起舊疾，一直在宮中休養(yǎng),，我本想到萃喜宮來探望姐姐,，今日看來姐姐不僅舊疾已經(jīng)痊愈，而且氣勢直如打虎一般,，到是我多慮了?！?p>　　薄姬漲紅了臉,，正欲反唇相譏，芮姬擺手道：“驪姬,，你看此事要不要徹查下去,？”

　　“這個妾身就不好說了，若說查吧,，只怕到時又牽連到哪位姐姐妹妹頭上,，少不了說是妾身的主意，最后怨恨到妾身頭上,；若不查吧,，又怕晉候那邊又不好交待，也無以壓服宮中眾人的議論,，還是夫人自己拿主意的好,。”

　　芮姬轉向耿姬：“耿姐姐看如何是好,？”

　　耿姬一臉漠然,，“我已經(jīng)老了,，先前后宮事務已交給了芮夫人，如今惠安宮也大都由蕙兒打理,，芮夫人還是自己看著辦吧,！”

　　芮姬聽兩人的意思似乎都不愿再查衛(wèi)姬一事，便也想順水推舟,，將此事草草了結,。

　　薄姬卻不依不撓道：“聽說衛(wèi)姬不是死在自己房里，而是在煮絲房里自縊,，這就蹊蹺了,，她這么尊貴的一個人，怎么會跑到那些腌臢地方去,，其中另有隱情也不一定,，不如咱們將桑園的人一個一個叫來盤問，不信查不出個水落石出,?！?p>　　驪嬙道：“這事也不難理解，衛(wèi)姬是心氣兒多高的人,，雖說還掛著夫人的位份,，難保不在桑園受些下人們的閑氣，一時想不開自縊也是有可能的,，選擇在煮絲房,，多半是對有桑氏表示不滿。衛(wèi)姬一死,，有桑氏見自己難辭其咎,，只得畏罪自盡了。算是便宜了她,，逃了個剮刑的刑罰去,。”

　　眾人聽罷都不言語了,，芮姬道：“驪姬說得有理,，若依驪姬說的，寫個折子上去,，就說此事原是下人侍候不周,，將衛(wèi)姬身邊的婢子和桑園的一干人都懲處了，給衛(wèi)姬陪葬,。主公那邊約略也過得去了,。”

　　芮姬和驪嬙都發(fā)了話,，薄姬也不好再說什么,，眾人于是商議定了,，又坐了片刻，各自回宮去了,。

　　驪嬙回到章含宮后,，心情大好，這一夜竟至半宿無眠,，第二日一早起來洗漱了,，看著奶娘給小奚齊喂了奶，又抱過來逗弄了片刻,。念枝端上早膳來,，驪嬙讓秀葽喊驪姞一起過來，片刻秀葽來說姞娘娘昨晚哄著卓子一夜不曾入睡,，今天還沒起床,，讓娘娘不用等他了，自己先用,。

　　驪嬙用了早膳,，想起昨日九兒打發(fā)人來，請自己到玉蟾宮小坐,。自從自己向晉候進言,，將九兒升了嬪女，又做了玉蟾宮的主位后,，九兒對驪嬙更是感激涕零,，得空了就往章含宮來探望姐妹倆，驪嬙也時常向其打探魚麗宮的消息,。這兩日玉蟾宮中添了不少花花草草,，所以九兒打發(fā)人來請驪嬙一起賞花。

　　驪嬙坐著步輦,，行至茨園時，見園中此時已是一片蓬勃的春日景象,。驪嬙命停了轎輦,，沿著萬浪湖慢慢地走，一路欣賞園中的景致,。早春的風還是帶許寒意,，念枝拿來一件黑貂皮斗篷給驪嬙披上。驪嬙見那葦叢邊,，山石間,，一團團的鵝黃、新綠競相往外冒,，襯著那一池泛著碧波的湖水,，滿眼底的綠色,，竟似無處安放。

　　頭頂上有只黃鸝剛孵出一窩鳥仔,，站在枝頭長一聲,、短一聲的鳴啼，每啼喚一聲,，似乎都有一片晴翠被喚醒過來,，驪嬙第一次覺得這茨園的景色還是頗有些看頭的，只可惜驪姞不在身邊,，否則兩人大可對著美景憶苦思甜,，思古追今。

　　驪嬙將細柳叫到跟前,，問：“桑園那邊打發(fā)弋尾去查看了嗎,？”

　　“已經(jīng)去過了，衛(wèi)姬和有桑氏都沒有留下什么口令和手諭,?！?p>　　“你到我枕箱里拿些金子，交給有桑氏的兩個兒子,。有桑氏也算是個有節(jié)氣的,，你告訴他們，按著宮規(guī),，有桑氏畏罪自殺,，死后尸身是要喂狗的，但本宮會讓人將她的尸骨留下來,，讓他們拿回去殮葬,。”

　　細柳得令去了,。

　　驪嬙走到玉蟾宮后,，九兒已經(jīng)備下了宴酒，因內(nèi)府司新近送來幾盆錦繡海棠,，所以九兒邀驪嬙前來一同觀賞,。驪嬙坐了個把時辰，看時候也不早了,，便坐著轎輦回章含宮去,，誰知剛進了大門，就見庭中圍著一群宮人,，正議論著什么,，見了驪嬙忙低頭站立開去。

　　驪嬙上前，見一個小宮奴,，正低頭跪在地上,，趙衰看押在旁。那宮奴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長得十分瘦弱，臉色蠟黃,，看著十分臉生,。

　　驪嬙聽趙衰一番稟報，才知原來此人趁著驪嬙不在宮內(nèi),，潛入驪嬙的寢室,，四處翻找什么東西，正巧奶娘抱著小奚齊在后園曬太陽,，要回屋拿巾帕,，撞破此人，便大聲呼叫起來,。此人慌亂中想從后園的圍墻上翻過去,，被及時趕來的趙衰抓個正著。

　　驪嬙將門人喚來問,，“他是怎么進來的,？”

　　門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娘娘出宮沒多久，內(nèi)務司就打發(fā)人來送今年新釀的黑黍酒,，一共十幾個酒甕,，七、八個人抬著進去了,，內(nèi)務府往常也是這么送的,，小人也沒一一盤查，不曾想今日送酒的宮奴里面竟藏著個賊人,。是小人失查,，小人有罪，還請娘娘寬恕,?！?p>　　“是你犯下的錯，本宮自然給你記著,，幸虧今日沒出什么亂子，否則要你的好看,?！?p>　　驪嬙見那小宮奴蜷縮著身子，一聲不吭跪在地上，任別人怎么問,，只是一動不動,。驪嬙令人搜他全身，從懷中搜出一把匕首來,。

　　驪嬙問：“是內(nèi)務司派你來的,，還是別的宮里頭讓你來的？”

　　一連問了幾聲,，小宮奴連眼皮都不動一下,。驪嬙怒道：“將他用繩子綁起來，掛在樹上吊打,，本宮就不信他不開口,。”

　　驪嬙又令人拿來一個大炭盆,，在里面燒上木炭,，準備實施炙刑。

　　衛(wèi)兵押著那宮奴走到一棵樹下,，拿出繩子,，正欲將他綁縛在樹上，不提防那宮奴突然反手抄出衛(wèi)兵腰胯間的短刀,，往脖子上一抹,，瞬間就倒地沒了氣息。

　　驪嬙只得命人將尸首交給掖庭令,，讓他先查清此人的身份,，再查出幕后元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