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平淡,語氣也還是輕松,,像是個玩笑,。
可少年人卻一下子變了臉色,沉重了下來,。
“師叔這話是什么意思?我有些聽不太明白,?!鄙倌耆税欀?,很是勉強的問。
老人沒有回答,,只是端起了栗色的茶壺,,一仰下巴,示意少年人將茶杯遞過來,。
少年人看了一眼,,連忙雙手捧著茶杯,緩緩的伸了過去,。
老人一邊斟茶一邊語重心長的說,,“你也知道,董老兒緊你的很,,你是他得意的弟子,,將來他還指望著你去承他的天師之位,受清字號,。我也知道,,你想的很遠,很多,,想要施展拳腳,,一展你的抱負?!?p> 徐南清將茶壺放在石桌上,,接著說,“可現(xiàn)在,,太早了,,你是獵人,但同時也是獵物,?!?p> 年輕人泄氣的笑了,“師叔此話何意,?”
“我說的什么,,你清楚,你老子的心不小,,但你卻不用來冒險,,你肩上的責任比起你父親的愿望,只大不小,?!?p> 聽著徐南清所說的不對稱的比對,少年人苦笑的搖了搖頭,,“我知道師叔是一番好意,,想要勸我離開,,脫離險地?!?p> 少年人一改之前的隨便,,語氣變得堅定,“雖然三百多年前天下大亂,,生靈涂炭,,禮崩樂壞??墒?,我也知道天地君親師的道理,天生地載,,君管親養(yǎng),,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報,這生養(yǎng)之大恩,,又豈是涌泉能報的了得......”
“停,,停,停,,”沒等少年人說完,,徐南清已經(jīng)抬起手臂向下壓了壓手掌,“不用與我說這般的大道理,,我也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我即阻不了你,也沒有理由阻你,,世事變化無常,,不是我能干預(yù),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的,?!?p> 徐南清接著說,“只是這一次,,牽扯甚廣,,一個不小心,怕是你連掙脫泥潭的機會都沒有了,?!?p> 少年人頓愣了愣,隨后又有了笑,,“還是師叔好啊,,多謝師叔的關(guān)心,有什么事,,我自會注意的,?!?p> “只是......”少年人疑惑的問,“師叔說牽扯甚廣,,莫非,是有連你們云宮都忌憚的勢力也摻和了進來,?”
這位徐師叔,,說話總說一半,牽扯甚廣,?淵國,,夏國,黃泉教,,能不廣嗎,?但是少年人卻還是敏銳的隱隱嚼出了些味來。
能讓云宮忌憚的,,怕是只有神殿和昆侖山了,。
昆侖山還好,雖然是武神在世時隱居的地方,,但自從上一次昆侖背劍者出山以來,,已經(jīng)有三百多年沒有聽說過關(guān)于它的消息了,無論是在威望勢力那里,,還是道聽途說,。
細想之后,能想到了,,也是最有可能的,,無非是神殿了。
想到這里,,少年人心頭一跳,,順著這細弱的絲線,他覺得自己捋出了有些讓人心驚的東西出來,。
神殿,,這個千年以前就存在的勢力,傳說中,,是由那些虛幻不可捉摸的神靈建立的,。從創(chuàng)立伊始,便是世間最為強悍的存在,,普天之下的神武士,,無不是神殿一手冊封的,其武力直追昆侖山,,神術(shù)不弱天上云宮,。
神殿的人自稱為神靈在人間的使者,,奉天管地,替神靈守護這一方天地,。
神殿坐落于神州的最中心,,圍繞著的,是中土七國,。每隔十年,,七國的君主便會在神師的召集下,齊聚神殿,,犧牲玉帛,,以祭天神,感恩天神恩賜,,祈求人世安穩(wěn),。
不過,三百年之前,,神殿的確是履行著守護蒼生的職責,,逢亂安世,平衡天下大勢,??呻S著突如其來的異族戰(zhàn)爭,神殿就開始變了,,變得有些讓所有人都開始畏懼了,。
別的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卻是知曉一些,,咼國如今的亂局,,和淵俞之間的戰(zhàn)爭,這兩起紛亂的背后,,多多少少都有神殿的影子,,或許,這其中,,還有著比他能想到的東西更多,。
徐南清飲了口茶水,“不用去問,,也不用去想,,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比知道要好,,我言盡于此,,一切,你自己拿主意?!?p> 少年人沉思了一會,,然后一口飲盡自己杯中的茶水,起身拱手道,,“多謝師叔此番提醒,,鼎茗記住了?!?p> 說完一揖拜了下去,,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高鼎茗,。”老人端起茶杯湊到嘴邊,,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高鼎茗,,“此去,便不能再回頭了,,要好好的選,。”
高鼎茗停了下來,,靜靜的聽完了徐南清最后的話語,,然后什么也沒有再說,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座水亭,,待走到岸邊,,立即有仆人上前,引他出府去,。
“呸呸,。”待高鼎茗走后,,老人將杯中的茶水飲盡,,吐了吐口中殘留的茶水,“這什么破玩意,,要甜不甜,,要苦不苦,還不如十二春來的有味道,?!?p> “徐爺爺,你可是答應(yīng)我戒酒的,?!焙龅兀坏劳褶D(zhuǎn)如鶯啼的聲音傳來,尾音煙霧般的圍著這個亭子繞了一圈,。
徐南清回頭,,看著從大理石質(zhì)的白色曲橋上走盈步來的少女。
“還有,,這是熱茶,,不是冷酒,你們這樣一飲而盡,,就不嫌燙嗎,?”少女來到徐南清身邊坐下,伸手試了試栗色瓷壺的冷熱,。
“小衣兒有心了,。”聽著少女的話,,徐南清高興的輕拍了拍幾下腿,。
老人沒有回答少女所問的燙不燙的問題,而是笑著接著問,,“你人也見了,,覺得如何?!?p> 少女端起茶壺,,給徐南清斟茶,想了想,,“是徐爺爺朋友所教出來的弟子,,當然是不差的?!?p> 老人端起少女斟好的茶杯,,淡淡的說,“你知道,,我問的可不是他人品德行的問題,。”
被徐南清這么一說,,少女抿嘴笑了起來,,“才第一眼,我哪里能看的出來,,不過,,我倒是覺得他,與大皇兄很像,?!?p> “扶岐?”徐南清念叨了一聲,“哪里像了,?”
“聽起來,,他是一個極重義之人,而大皇兄,,推崇民為貴,,與他在為人為官的想法上面,倒是接近,,有些不謀而合,。”
徐南清默念了一會兒,,他想要聽得可不是這些,,紅塵權(quán)利,都不過是過眼云煙罷了,。
但他沒有繼續(xù)追問,,而是點頭說道,“扶岐之念,,在民生,也在社稷,,如若天下還能安穩(wěn)二十年,,倒不失為一個仁君?!?p> “可惜了,。”老人隨即搖頭道,,“現(xiàn)在,,可沒有二十年的安穩(wěn)日子了?!?p> “如若禍源能除,,二十年算什么,百年千年的安穩(wěn)也能,?!鄙倥俅瓮先说谋刑聿瑁恼f,。
聽到少女的這句話,,徐南清一下子沉默了下來,眉頭微微沉了沉,。
“不愧是我的小衣兒,,”徐南清忽地笑了起來,“看來呀,我的這個清字,,遲早是你的咯,。”
徐南清接著說,,“不過就算是禍源除了,,扶岐的路也還遠著呢?!?p> 少女端正的坐著,,雙手放在腿上,有些不解,,卻沒有追問,。
“你知道他是來干什么的嗎?”徐南清問,。
少女輕輕搖頭,。
“他呀,這一次,,就是沖著扶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