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昨夜的兇手與今日打傷奴隸乙的乃同一人,!
只是奴隸乙尚在昏迷之中,,想要從她口中問出事情的來龍去脈,還需等些時辰。
妘辛決定跟珷一起,,再回宗廟查看。
這宗廟處處透著詭異,,雖說此處乃作冊和祭司住所,,但這里也供奉著逢國的歷代先祖,殷商重視先祖祭奉,,任憑這里如此荒廢,,實在不像逢國王子那個大孝子所為啊……
妘辛將此事告知珷,珷沉思片刻,,道:“殷商極重祖先,,連貴族聯(lián)姻都是找各大貴族相互通婚,更何況祭祀供奉這等大事,??磥硪磺校荒艿纫倚褋肀阒謺粤??!?p> 就在二人準(zhǔn)備打道回府時,門口突然有一個褐色身影一閃而過,!
“誰,?!”
珷大喊一聲,,追了出去,。
妘辛自知跑不過他,,只能乖乖等在原地。果然,,不消片刻,,珷便提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子回了宗廟。
女子身上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褐色長袍,,披頭散發(fā),,懷里抱著一卷竹簡,腰上別著專門用來刻龜甲的青銅纂,,這是一名巫女,。
巫女被拉進來,軟著身子跪倒在珷腳邊,,哭哭啼啼道:“放過我吧,,求求你們放過我吧?!?p> 珷冷面道:“你若說出實情,,自會放你。若不說……”
話留半句,,任憑對方想象,。
那巫女立馬招供,她名叫季,,貴族之女,,自小養(yǎng)在宗廟之中,隨著父母相繼過世,,家中親友也漸漸斷了聯(lián)系,,如今她孤身一人留在已經(jīng)破敗的宗廟內(nèi),無處可去,。
“逢國侯不是已經(jīng)遣散了宗廟,?為何還要養(yǎng)你們?”妘辛不解,,這小小的一個逢國,,為何亂事叢生?
誰知季嘴唇蠕動了兩下,,怯懦地說道:“逢國侯不養(yǎng)我們,但王子養(yǎng)我們,?!?p> 妘辛挑眉,與珷再對視一眼,。
季接著說:“王子與我們自小一同長大,,他不愿見我們?nèi)绱祟j喪,是以每天都會偷偷接濟我們?!?p> “逢國王子果然既是孝子,,又是好人?!眾u辛又問:“那你為何在此鬼鬼祟祟,?”
季低頭,一張玉臉隱在長發(fā)之中,,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下巴上嘴唇緊抿,不回答妘辛的話,。
珷又問:“你有何難言之隱盡可說出來,,站在你面前的乃妘姓大祭司?!?p> “?。俊?p> 妘辛無語,。
但見珷根本無視她淬毒的目光,,繼續(xù)勸道:“你身為巫女,有何冤屈可以盡可能說與大祭司聽,,你瞧她腰間那柄青銅匕篆——這便是大祭司之物,。”
季驚訝地看著妘辛,,又看了看她腰間那柄青銅匕篆,,突然跪爬到妘辛身邊,嚎啕大哭起來,。
妘辛被珷趕鴨子上架,,滿嘴的污言穢語無處傾訴,非但如此,,她還要裝作“真”祭司的模樣,,一臉淡然地安慰季。
只見,,季淚眼婆娑地望著她,,委屈道:“請大祭司明察,冬和水皆被賊人殺害,,現(xiàn)在這賊人還在宮中,,大祭司一定不要放過他!”
妘辛越聽越糊涂,,問:“冬是誰,?”
“昨夜被害死的那個巫女,。”
“水呢,?”
“前幾日被害死的巫女,。”
妘辛和珷俱是神色一凜,,原來此事并非他們想得那么簡單,!竟然是一樁連環(huán)命案!
入夜掌燈,。
妘辛睡前看著窗外明亮的皎月,,在思考著剛才回來時,珷提醒自己的那句話:“貴女,,此事我們最好不要插手,,以免節(jié)外生枝?!?p> 可是為何不要插手,?
乙受傷,幾個巫女接二連三被害,,這明顯就是針對巫神一脈所下狠手,,為何珷不讓插手?
妘辛思索,,幽冷地月光撒下,,她自出生起到現(xiàn)在,頭次開始審視自己的身份,,也頭一次回想母親當(dāng)時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妘兒,,巫神一脈全靠你了!”
“哎……”
她獨自對月嘆息,。
另一面的珷,,在房間里與姜子牙商量對策。
姜子牙聽完珷的描述,,沉吟片刻,,道:“想來殷商已經(jīng)開始下手,想搶在我們之前將東夷巫神一脈徹底鏟除,!”
珷看著窗外月光,,搖了搖頭,道:“我總覺得此事怪異,,好像有什么一直解不開,。”
姜子牙捋了捋白胡,,老神在在道:“這是自然,,畢竟兇手一日不找出,我們便要擔(dān)驚受怕一日,。那萊國貴女的安危,,也要多加防范才是?!?p> 珷點了點頭,。
現(xiàn)在只能將全部希望寄托于昏迷了許久的奴隸乙身上。
一泓月光,,照亮萬家心事,。
季吃著妘辛送來的飯菜,看著皎潔的月光,,終于安心地睡下,。
她天真地想,有了大祭司的存在,,一切都會真相大白,,加之于巫神一族身上的污名也即將會被洗去,待世事變遷,,她依舊是那個什么是都不曾發(fā)生過的巫女,。
入夜,逢國宮萬籟俱靜,。
逢國候的寢殿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突然,,一雙絕美的眼睛在黑夜里慢慢張開,,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妘辛從剛才便一直趴在逢國侯殿外的草叢里,,她順著墻慢慢摸到逢國侯寢殿的背面,,本想趁夜色休息的時候闖進去一探究竟,可誰知這么晚了,,逢國侯的寢殿竟然依舊燈火通明,。
她慢慢露頭,想要查看里面的情況,,可突然被橫生出來的一只大手死死地摁了回去,!
“唔——”
“噓——是我!”
又是珷,?,!
剛才摁住妘辛的手便是珷的手,珷將她拉到一旁,,悄聲問她:“你來做什么,?”
妘辛反問:“你又來做什么,?”
“不是讓你不要插手此事?”
“那你為何又來插手,?”
“……”
珷氣得閉了閉眼,,努力深吸一口氣,壓抑著火氣,,說:“趕緊回去,!”
妘辛心想自己來都來了,大半夜不能白跑一趟,,自然是死活不肯走,。
于是,二人便在草叢里你來我往扭打起來,!
說是“扭打”,,只不過是妘辛單方面手、腳和牙齒挑釁,,珷一只手便能死死地將她的雙手制住,,兩個人你推我,我堵你,,在草叢中憋著聲音較量,!
就在這時,逢國侯的寢殿內(nèi)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地咳嗽聲,!
“咳咳咳……”
二人趕緊止住動作,,豎起耳朵聽屋里的動靜。
只聽屋里,,逢國侯問:“現(xiàn)在幾時了,?”
小吏回:“回逢國侯,亥時已到,?!?p> 逢國侯虛弱地說:“拿……拿來?!?p> 妘辛警惕,,拿?拿什么,?
她不顧珷的阻攔,,執(zhí)意趴在窗縫觀察里面的動靜。
夜深,,風(fēng)起,。
只見小吏跪倒在逢國侯床邊,啜泣地說:“逢國侯,今日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再服用一次便是第四次了,。侯……”
“我叫你拿來!”
逢國侯將床板敲得震天響,!
妘辛視線看過去,,發(fā)現(xiàn)他手上竟然握著一條竹鞭,此時正用力地敲打著床板,!
那小吏見勸不動,只能抽噎著將桌上的青銅杯盞遞到床邊,,耐心服侍逢國侯服下,。
妘辛蹙眉,竹鞭,?
她剛要仔細(xì)觀察,,誰知珷卻突然將她撲倒在地!而后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壓住她的四肢,,倒在草叢中一動不動!
珷很重——
妘辛被壓在身下,,透不過氣來,。
他們倒下沒多久,拐角處突然閃過火把的微光,,原來是巡邏士兵巡視到了此處,!
妘辛一陣后怕,還好有珷及時相救,,不然她要被發(fā)現(xiàn)偷偷查看逢國侯的隱私,,便是有三張嘴,也說不清了,!
二人又在草叢里趴了片刻,,待四周徹底沒有動靜,珷才帶著她匆匆離開,。
回去的路上,,珷走的步子很急,大步流星將妘辛甩在身后,。
妘辛原本還要跟他討論一下,,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可她追了幾步,,發(fā)現(xiàn)珷是存心不想跟她一起走,,于是便也慢下腳步,故意落后他,,與他漸行漸遠,。
珷怒氣沖沖地背影,,不消一會兒便消失在了拐角處,妘辛見此撇了撇嘴,,也不想與他置氣,,于是慢悠悠地往回走。
可她剛走到拐角處,,便看到珷高大的身影依靠在墻上,,正抱臂等她。
見她跟上來了,,珷認(rèn)命地閉了閉眼,,喪氣道:“貴女可否乖乖聽話?”
妘辛挑了挑眉,,問:“那珷可否放我歸家,?”
她的一雙大眼死死盯著他的寒眸,僵持片刻,,珷率先轉(zhuǎn)移視線,,疲憊地說:“逢國這件事牽扯太多,貴女最好不要插手,?!?p> 妘辛道:“我本無意插手,只不過逢國距離萊國實在相近,。這里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萊國未來的命運,,我不得不防,也不能不防,?!?p> 逢國地理位置微妙,位于奄國和萊國之間,,是重要的商品交換之地,,每天來往于三國的小販絡(luò)繹不絕。它的位置可以說關(guān)系著萊國和奄國兩大國的命運,。如此重要的地位,,也難怪妘辛冒著巨大風(fēng)險,也要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珷聽完她的分析,,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一下。
妘辛問他:“子笑什么,?”
珷看了她一眼,,月光將她嬌美的臉龐鍍了一層銀邊,月下美人,江舟漁火,,美人的美自有一番孤獨之感,,惹人垂憐。
妘辛啊,,妘辛……
珷在心口喃喃千遍,,最后吐口而出的卻是:“我當(dāng)貴女只懂捉長蟲,和嚇唬華夫人母女,?!?p> “……”
被人諷刺了,妘辛虎聲虎氣罵道:“你……要你管,!”
說完,,又怒氣沖沖地一把將他推開!
看著她很快消失不見的背影,,珷笑了笑,只是這笑不達眼底,,嘴角攜了一抹嘲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