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笑,點頭道:“本宮知道誠兒最是純孝,,快起來吧,,在母后這里大可隨意一些?!?p> 轉(zhuǎn)頭又吩咐福榮:“福榮啊,你這小子可得當(dāng)心伺候著殿下,,要是讓我知道你偷懶?;刹火埬??!?p> 福榮呵腰道是,滿臉盡是恭敬的笑容:“主子娘娘放心好了,,奴才一直把殿下當(dāng)成神仙菩薩似的供著呢,。”
未央宮中的綺麗的香爐里,,鳳髓香正幽幽地散著輕煙,。百合與木質(zhì)香雜糅,傳入人鼻中恍如春日的輕盈香甜,?;屎笠惶ь^,又看向與福榮邊上的暮雪,,好像沒在周紹誠身邊見過,。
“你是?”
暮雪回過神,,細(xì)聲答道:“奴才暮雪,,是新分到華清宮的宮女,請皇后娘娘吩咐,?!?p> 柔順的語氣與普通宮女無異,只是這音質(zhì)好似嬌鶯啼轉(zhuǎn)般悅耳,。
好一個美貌俏麗的姑娘,!普普通通的宮女打扮竟也能教人移不開眼,。瞧這模樣身段,竟比今年新進來那幫秀女還要強上幾分,。
就是好像哪里眼熟,。
皇后不禁多瞧了她兩眼,微笑道:“姑娘多少歲了,?”
暮雪莫名覺得皇后有些親切,,抬起頭回以微笑:“回主子娘娘的話,奴才今年二十歲了,?!?p> “二十歲,比誠兒大六歲,,倒是和德馨一個年紀(jì)呢,。”
皇后口中的“德馨”正是先皇的公主,,皇帝的妹妹,,受盡皇室寵愛,故而一直沒舍得嫁她出去,。
暮雪愣了愣,,驀然想到,就在娘生自己的同一年,,太后誕下了這位公主,。同為先帝的女兒,公主含著金湯匙出生,,宮人仆婦伺候得無微不至,,而她娘卻要帶著她四處躲藏,受盡白眼,。
“奴才……的確是與公主同年,。”
皇后點了點頭,,一時實在想不起為何眼熟,便只吩咐了幾句,,無非又是要好好伺候二皇子,,守好宮規(guī)之類的話,暮雪都一一應(yīng)下,。
甬道上,,處在陰面的的積雪久久不化,二皇子乘著肩輿,,幾個抬轎的小太監(jiān)的腳步整齊劃一,,在地上踩出了一行行平行的腳印。暮雪在邊上默默跟著,快行至華清宮時,,突然聽見肩輿上傳來幾聲咳嗽,。
福榮反應(yīng)得快,立馬命人先停下來,,跑到周紹誠跟前關(guān)心道:“殿下可是不舒服,?”
“喉嚨有些干癢?!?p> 暮雪當(dāng)下就給出了診斷:“這怕是風(fēng)寒的前兆,,宜盡早服用柴胡桂枝湯?!?p> 周紹誠現(xiàn)在對她還算頗為信任:“你還真是什么都知道,。那你現(xiàn)在就去吧?!?p> “?。俊蹦貉┮汇?,立馬明白他是要自己去取藥,,“可是我……”
她本來想說沒去過太醫(yī)院,還沒出口就被福榮打斷:“方才還答應(yīng)皇后娘娘要好好伺候,,怎么一叫你去做點事就推三阻四,?殿下吩咐你也不聽了?”
暮雪連忙擺手:“我沒說不去,,我是要去的……”
“那還不趕緊去,?”福榮公公手里的拂塵一揮,轉(zhuǎn)頭示意抬轎的小太監(jiān)們,,“起駕起駕,,別讓殿下再在外頭受了寒?!?p> 一眨眼,,浩浩蕩蕩的小隊伍就離去了,落下她一個人風(fēng)中獨自凌亂,。
暮雪攤了攤手,。罷了,到了大致地方再問人就是了,??傻搅烁浇虐l(fā)現(xiàn),只有茫茫一片的雪,,路上壓根無人可問,。
她急著復(fù)命,,只好一條道一條道地去找,找來找去都沒看見太醫(yī)院的影子,,無措之際,,抬眼看見不遠(yuǎn)處走過一個穿著黑色直襟棉袍的過路人,她立馬三步并作兩步,,朝那人跑去,。
“勞駕問您個事兒,請問您知道太醫(yī)院怎么走嗎,?”
天冷,,她一開口說話,就呵出一團白氣,,散在空中,。
那人轉(zhuǎn)過身來,本來正欲開口,,一看是她,,就頓住了。
她更吃驚,,怎么會是這個冤家,!不小心就結(jié)巴了起來:“督……督公?這么巧呀,,您老也在……”
王陽關(guān)的眉心擰了擰,,不悅地道:“我怎么不能在這了?”
暮雪雖然很害怕這個冷酷無情的督公,,但是現(xiàn)在急著問路,,又沒旁的法子,只好假笑道:“奴才不是這個意思,,是沒想到這大冷的天兒,,督公竟然一個人出門,這般辛苦,。您不會……也是去太醫(yī)院吧,?”
那對黑如墨玉的眸子輕輕地掃了她一眼。王陽關(guān)沒再多做停留,,邁開步子繼續(xù)向前行走,,她猜這意思是默認(rèn)了,趕緊跟上,。
“二殿下病了?”
“沒有,,只是風(fēng)寒前兆,,服些柴胡桂枝湯就沒事了,。”
王陽關(guān)越走越快,,她幾乎是一路小跑才跟得上,。跟著他東拐西拐,終于走到了太醫(yī)院的門前,。
面前三所較為低矮的殿宇皆是太醫(yī)院所在,,殿前還有枯黃楊柳的在風(fēng)中依依拂動。暮雪心想怪不得我找不著地兒,,原來位置這么偏,。
進去煎了藥就可以交差了。她打起精神,,正要進去,,沒想到王陽關(guān)卻突然停住了腳,暮雪一個不防就撞到了他的后背,。
“哎呦,!”暮雪揉了揉自個兒的腦袋,抬頭奇怪道,,“您怎么不進去,?”
他反問她:“你會抓藥嗎?”
嘿,,瞧不起人是怎么的,,暮雪心想你這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她可是從小跟著江湖神醫(yī)沈鐘在百草閣混的,,別說抓藥,,就算是親自看診開方子都不在話下。
“你笑什么,?”
她趕緊隱去笑意,,謹(jǐn)慎地回道:“奴才笑您貴人多忘事,您大概是忘了奴才會識字吧,。那么按著藥柜上的標(biāo)識找,,自然就會抓藥了?!?p> 王陽關(guān)哂笑道:“你以為識字就能抓藥嗎,?分倆數(shù)目都不能錯,像你這樣冒冒失失的,,還是別去害了你們殿下吧,。”
暮雪暗自惱怒,,可又不敢反駁,,只是冷著臉道:“奴才雖然蠢笨,,但是‘害殿下’這么大的罪名,卻是擔(dān)當(dāng)不起,。督公若是信不過奴才,,大可讓太醫(yī)驗驗,我抓的藥是對還是不對,?!?p> 夕陽澄燦,縷縷照在紅瓦青磚上,。冷寂的紫禁城,,在黃昏時分終于鍍上了溫柔的顏色。就連幽深至極的皚皚白雪,,此時也在余暉下顯得輕柔了許多,。
他瞧著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倒像受了什么大冤枉一般,。
少女睫毛修長垂下,,遮住一對水靈靈的眼睛,遲疑片刻就繞過他徑直朝大門走去,。
王陽關(guān)被她的話噎著了,,再看她嬌俏的背影沒一會兒就消失在門邊,沒出口的話就只好生生地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