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華又夢到了拓跋逸,,一臉怒意地質(zhì)問自己,為什么會和廣陵王糾纏不清,。無論她怎樣解釋,,他都不聽,急得她只是哭,??蘼曮@醒了雁書,她擁著錦被,,怔怔地看著大家忙著為她點燈倒水,。撫摸著滿面淚痕,她終于覺得思念就像是一把鈍鈍的刀,一下一下地割著她的心,,不見傷口,,卻疼得無法呼吸。暗夜靜謐,,也不知千里之外的他到底是否安眠,,有沒有聽到流言,有沒有如夢中一般生氣,。
明日,,她便把所有的東西都還回去,就算面臨著不可期的危險也要還回去,。別人都說他喜歡自己,,只有她明白,那不過是一種威脅,,不過是一種逗弄,,這個世上,她只相信璧郎,!或許,,他知道璧郎和自己的事情吧,出于拓跋迅口中的嫉妒之情也不一定,。
沒有見到他,,卻見到了廣陵王妃齊氏。
臨湖而立的美人兒,,穿著淺碧色的衣衫,,發(fā)上不飾金簪俗物,只點綴著一支青玉簪子,,身量纖長,,眉目冰冷。都說廣陵王妃是個冰雪一般的美人兒,,但是她除了那次瑤光寺遠遠見過一眼,,再也沒有遇到過。她如今就站在一株綠柳之下,,傲然卓立,。仿佛只是無心在欣賞風景,仿佛卻是專門在等待著她,。
碧菱湖就在宣光殿西邊,,是一個不大的人工湖,但是此處風景奇佳,,奇珍異草,,岸芷汀蘭,空氣中浮動著淡雅的幽香,?!吧街腥速夥级湃簦嬍馐a松柏”,,不知為何,,妙華突然就想到了這一句。有彼美人兮,,在水一方,,而那個如水一般的眸子只是微微一瞥,便讓她不知該進還是該退,。這夫妻倆人,,一個冷若寒石,一個涼如秋水,,也不知道這么多年廣陵府里的下人都是怎么過活的,,那里的地氣一定比別處要寒涼一些吧。
“書史沈氏拜見王妃,?!泵钊A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迫切希望對方趕緊不耐煩,,,,將她打發(fā)了。然而,,對方的目光像是定在自己身上一般,,也沒有讓她起身,也沒有說什么話,,只是看著,。
妙華的腿有些酸,她暗暗地想,,估計這位王妃是聽到了最近的傳聞,,那么她不喜歡自己甚至是為難自己都是能理解的。無論如何,,都怪拓跋適,,是他將自己引到了這個是非之中。
許久,,她的聲音清冷冷地傳來,,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湖面,又像是一根弦緩緩的撥動,,帶著沒有溫度的,,卻又高傲的調(diào)子:“你就是沈妙華……我之前見過你,那日的舞蹈,跳得甚美,?!泵髅魇且痪淇滟澋脑挘锹牪怀鋈魏蔚男蕾p之意,,反而像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品評,。
妙華不知該如何應對,忍著發(fā)酸的腿,,道:“多謝王妃夸贊,!”
“你起來吧!”她終于給了赦令,,妙華踉蹌了一下站了起來,,依舊垂著頭,沒有看她,。
“子展總在我面前提起你,,你和他描述的并不像?!彼粗钊A,,幽幽道。子展是齊衍之的字,,而廣陵王妃正是他的阿姊,。說起弟弟,她的眸光有剎那溫柔,。
“子展說你十分活潑開朗,,是自由無羈的個性。我以為定然是個沒有規(guī)矩的丫頭,,卻不想如此謹慎守禮,。”說完,,她忽然淺淺地咳了幾聲,,又繼續(xù)道,“宮里一定很無聊吧,,既然如此,,為什么一定要待在這里呢?”她緩緩走到她身前,,幽幽淺淺的暗香氣息便一絲絲傳到了妙華的呼吸之中,。
妙華抬眼悄悄去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廣陵王妃生著一張素凈清秀的臉,,算不上多精致,,但是卻有著皎然出塵的氣質(zhì),。就像她身上散發(fā)的氣息一樣,淺淡卻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到妙華許久無言,,她扶了扶身邊仆婢的手,吩咐:“進宮許久,,殿下那邊的事情也該處理完了,,咱們回府吧,!”
妙華也不知是不是一時頭腦發(fā)熱,,還是被這個王妃清素的氣質(zhì)所蠱惑,總之做了一個特別蠢的舉動,。她示意劉瞻將東西遞了上來,,捧到了廣陵王妃的眼前。劉瞻臉上的表情五彩斑斕,,估計心里都詫異了這個看上去一臉聰明的女書史,,怎么能干出這么蠢的事。但是阻攔已是不及,,只聽到她說:“煩請王妃將這些東西轉(zhuǎn)交給廣陵殿下,,妾粗陋蠢笨,不配擁有這些,?!?p> 然而,本來應該動怒的王妃卻微微淺笑,,看也不看,,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語氣平靜無波:“既然是殿下送的,,那邊直接交給殿下吧,。”
話沒說完,,人也未走,,便聽到一個不想聽到地聲音:“徽容,湖邊陰冷,,你怎么站在這里,?”
妙華手里的東西又成了燙手的山芋,手是來不及收回來了,,索性硬著頭皮轉(zhuǎn)向拓跋適:“殿下恕罪,,這些東西原不是妾這樣身份的人配有的。最近宮里宮外流言甚眾,,為了不影響殿下的清譽,,這些東西分毫未動,,今日一并還回?!?p> 他明知故問,,有意為難:“也不知是什么樣的流言,這樣困擾著書史,?”
當著王妃的面,,她覺得臉上裝出的笑容都要僵硬了。這個問題根本沒有辦法回答,,她難道要說,,是關(guān)于他要納她為側(cè)妃的傳聞嗎?
“書史覺得那只是一個傳聞嗎,?可本王不這么認為,。”他沒有等她回答,,便肅容道,。他只要不笑,她便害怕的緊,,不安地看了一眼王妃,,然而她除了冷漠還是冷漠,就好像說這些話的人不是她的丈夫,,就好像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guān)系一般,。
“妾身子不豫,先走一步,!”淡淡的一句,,然后是頭也不回的離開。她的脊背挺得筆直,,步履從容,,一絲不亂。這樣好的脾性,,若是璧郎當著她的面說出這樣的話,,她一定是要崩潰的。不想去傷害這樣一個如蘭如芷的人,,于是對于這個男人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待到她走遠,拓跋適都沒有看一眼,。至親至疏夫妻,,就連妙華一個外人都能看出,他們之間并不親密,,甚至有著很深的隔閡,。
她依舊執(zhí)拗著想去還回東西,,高高捧著,一臉的倔強,。
這是個倔丫頭,,就算做出一臉恭順怯懦的樣子,還是無法掩蓋骨子里的執(zhí)拗,。這些拓跋適從一開始就知道,,雖然他從一開始就是有心傳出流言,但是此時看著她如此決絕的拒絕著自己,,還是有絲絲憤懣,。
他俯下高大挺拔的身軀,聲音低沉,,還帶了幾分難得的哄誘:“還記不記得,,你剛?cè)雽m時答應過本王要做一件事,,今日便兌現(xiàn)了吧,!”
“何事?”她果然又受了一驚,,問他,。
他的臉上是自己都沒有覺察的笑意,雖然淺淡,,但是無法掩蓋:“很簡單,,這些都收著,不要還回來,!”帶著耐心,,一字一句。
微風輕拂著原本平靜的湖面,,綠柳橫斜,,春光明媚。她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心里一片煩亂,,迫切想要逃避,卻又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