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能用一個詞形容自己,江封覺得沒有任何一個詞能比“倒霉”二字更貼切,。
父母在她剛考上高中的時候就離異了,,她每個月的生活費幾乎全部依賴于年邁奶奶的退休金,。作為一介最平凡不過的女高中生,,唯一有辨識度的就是那一頭凌厲的公主切,,雖然這個略顯中二的發(fā)型似乎也有些過時了,,但是她也不知道還有什么發(fā)型能像兩塊結(jié)實門簾一樣,,無論風吹雨打,,只要一低頭就能阻隔外界的視線,能讓她沉浸在片刻寧靜里,。不過現(xiàn)在這個時刻,,有點寧靜過了頭……
細碎的陽光穿過樹葉落在課本上,一些微塵在光影的變幻下飛舞,,最后落在江封面前的習題集上,。詭異的是整個班級仿佛靜止了,包括剛剛還在講臺上滔滔不絕口沫橫飛的數(shù)學老師,,這位剛畢業(yè)沒多久的女教師怒目圓睜,,右手捏著的半截粉筆就停滯在還沒寫完的方程式上。于是接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處,,那是三排第二張桌,,正是江封所在的位置。
“sin值是什么,?”班里更靜了,。江封一個激靈,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是自己開小差又被盯上了,。她不用看都知道周圍肯定全是笑臉——每一個人都伸長脖子嘴角上揚,,呈現(xiàn)出一張張整齊的,非常標準幸災(zāi)樂禍式的笑臉,。所有人都在屏氣凝神地等待著,,一個名叫江封的倒霉蛋的笑話。
假裝從容地站起來,,假裝自己真的有在思考一樣,,她沉吟了兩秒:“嗯,,三分之二……”,她知道答案肯定是錯誤的,,她的運氣一向很爛,,她對數(shù)學這門學科的理解比她的運氣還爛?!岸弊诌€沒說完,,整個班級就從一片死寂爆發(fā)出哄堂大笑。有人錘桌,,有人吹口哨,,有人凳子翻倒在地上仍露出一口炫目的白牙,發(fā)出嘎嘎嘎的笑聲,。
凡是在數(shù)學課上叫自己站起來回答的問題,,自己沒有一次能蒙對。江封煩躁地皺起眉頭,,想起鄉(xiāng)下旱廁里碩大的綠頭蒼蠅,,那種一擁而上的聒噪勁頭,它們在耳邊掠過陣陣足以達到30分貝的嗡嗡聲響,,那是可以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的噪音,。講臺上老師的話江封已經(jīng)聽不太清了,她恍恍惚惚地覺得自己的耳朵像堵了一層膜,,連蒼蠅的嗡嗡聲也聽不清楚,,周圍的一切都是冰冷又模糊,是那種仿佛在深水池游泳時,,泳鏡進水起霧的感覺,。這是她的自我保護,每當這種讓江封感到有壓力的時刻到來,,她就會陷入一種感觀上的隔絕狀態(tài),,在聯(lián)覺的世界里等待風平浪靜雨后天晴。
老師涂了鮮艷口紅的嘴巴一張一合,,江封又聯(lián)想起家里那一缸瞪著眼睛,,嘴巴也一張一合的大金魚,怪不得自己喂食的時候總覺得這些魚在嗶嗶賴賴地罵人,,原來是想到了憤怒的數(shù)學老師,。她豁然開朗,表情也從凝重突然變得輕松起來,,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她肯定會笑出聲。然而倒霉的是:天氣燥熱導(dǎo)致數(shù)學老師今天肝火也格外的旺盛,本來她已經(jīng)停止了對江封散漫學習態(tài)度的叱責,,但好巧不巧,,江封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讓她覺得這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全班爆發(fā)的刻意笑聲也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也需要她用行動進行一個收尾,。于是她把右手的粉筆投擲出去,正中靶心,!
就在江封感覺世界恢復(fù)清晰,,自己馬上就要帶著起霧的泳鏡從深水池浮上來的時候,腦門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她就像被泳池上方頭頂飄過的熊孩子蹬了一腳似的,,意識緩緩沉入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