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太原城,,王府。
五王爺劉鋆自從失了生擒大周永安長公主這一千載難逢的立功機會,,便被大漢皇帝責罰幽閉于府中不能出門,。
這一日,劉鋆正在小憩,,由一位庶妃許氏在一旁侍候著,。
王府管事有事回稟,不得不在門口靜候,。
許氏:“王爺醒了,?”
劉鋆鼻子里“嗯”了一聲,說道:“午間多飲了幾杯,,不想卻這般昏沉,。”
許氏:“王爺平時日理萬機,,如今難得清閑,,正是好生休養(yǎng)的大好時機。只是方才聽管事說,,午間王府門外來了個算命先生,,一直不肯走。底下的人先是用趕的,,后來還使了點銀子讓他速速離去,??伤谥心钅钣性~,只道是王爺走了背字,,他有法化解,,求王爺賜見呢?!?p> 劉鋆道:“本王養(yǎng)的人難道都是吃干飯的不成,?這點小事還要稟報上來討打嗎?多帶幾個人叉出去就罷了,?!?p> 許氏道:“底下的人何嘗不知?只是據說那人有些無賴,,身形又極靈活,,十幾個人都無法近身,反而被耍得團團轉,。京城鬧市,,王府門庭,管事怕張揚出去不太好看,,便把他請到門房里了,。”
劉鋆道:“多此一舉,!還有人敢在本王府外鬧事,?尋思著本王失勢便可以肆意作踐了么?叫他們把人給綁了,,交給府衙,。”
說話間,,許氏已侍候著劉鋆更衣完畢,,說道:“是,王爺,?!?p> 劉鋆突然抓住許氏正替他撫平長袍細紋的手,驚道:“管事何在,?”
許氏吃了一驚,,說道:“王爺抓得臣妾好痛!管事,,管事還在外面等著王爺的訓示呢,。”
劉鋆送了許氏的手,,邊走邊道:“險些壞了大事,!”
三步并作兩步,,便到了外屋。
管事的一聲“王爺”還未來得及發(fā)出來,,便被劉鋆揪住了脖領,。
“那人可說了些什么?”
“那人,,那人說什么大拜賢王,,心折殊深。還有,,周游羨才,,屢屢懷慕。小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p> 劉鋆冷汗驟下,,說道:“大……不好,!快,速將此人帶到書房,,切記只說本王醒來聽說此事便請他前去卜一卦,。”
管事領命下去了,。
少頃,,五王爺書房內。
劉鋆屏退左右,,關好門窗,,對來者作揖道:“尹大人,別來無恙,!”
原來那算命先生不是別人,,正是大周皇帝的家臣尹天樞。他雖然無甚實權,,只掛著幾個虛銜,,平日極少露面,頗為神秘,,但是朝野內外無人不知他最受柴琮的信任的人之一,,無數人想要結交而不可得。
尹天樞道:“見過王爺,。事急從權,,只得喬裝改扮冒險上門,打擾王爺清修了,?!?p> 劉鋆道:“尹大人,,您是最知道奴才的。奴才忠心侍主,,絕無二話,,何談打擾二字?此番您冒險進城入府,,可是有什么要緊事,?永安長公主已經安然脫險,想必皇上早早便該接到了飛鴿傳書才是,?!?p> 尹天樞道:“皇上說,永安長公主這件事,,你做得好,。”
劉鋆喜不自勝,,說道:“奴才為大周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尹天樞:“皇上國事繁忙,,知道長公主已經脫險便啟程回京,,但是走到一半,卻將我留了下來,,讓我喬裝改扮秘密潛入太原府,,與王爺見一面?!?p> 劉鋆道:“可是奴才哪里做得不盡如圣意,?”
尹天樞道:“王爺不必緊張,皇上對王爺還是贊許有加的,。只是有些話不便傳書,,因此便遣我走這一趟?!?p> 劉鋆道:“請尹大人示下,。”
尹天樞道:“皇上是想知道王爺信中所提到的玲瓏山莊莊主溫蒼,,是否真能為大周所用,?”
劉鋆道:“玲瓏山遭逢變故,又被朝廷因長公主之事派兵清剿,,這溫蒼如今已是家破人亡,,又對大漢恨之入骨,一定可以為大周所用?!?p> 尹天樞道:“皇上也未曾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玲瓏山莊竟然只剩下一個空架子了?”
劉鋆道:“可是玲瓏山有一世外高人,,此次營救長公主也出力頗多,,她與溫老莊主有些淵源,將十數年參悟所得皆贈與溫蒼,。想來日后溫蒼的修為必然不在庾駙馬之下,。”
尹天樞道:“依你之見,,那溫蒼的人品又如何,?”
劉鋆道:“那溫蒼是個難得的忠義之士,為人耿介,,大智若愚,。但若是單論慧黠,則遠遠不及庾駙馬,?!?p> 尹天樞點點頭,復又壓低聲音道:“還有一事,,便只是我與王爺的閑話而已,。不知一路行來長公主與駙馬爺恩愛幾何?”
劉鋆會意,,微微一笑,說道:“不瞞尹大人,,奴才沒有別的什么本領,,卻是最見慣風月。據奴才所見,,長公主與駙馬爺彼此相待以禮,,似兄妹勝過似夫妻。奴才雖然久處漢地,,但也聽說過庾家公子的大名,,難道民間的傳言竟然是真的?”
尹天樞稍稍佯裝惱怒,,說道:“心知便好,,切莫宣之于口?!?p> 劉鋆輕輕施了一禮,,微微含笑,說道:“奴才失言了,?!?p> 是夜,,邢州城御苑內。
庾遙輕輕推開房門,,闊步走進房內,。
幼薇見他進門,便對侍奉左右的御苑宮女道:“你們都下去吧,?!?p> 宮女們對庾遙行禮后便都退下了。
庾遙道:“今日都見了什么人,?可還暢快么,?”
幼薇微嗔道:“哪像你那般逍遙自在?與溫蒼日日研習柳前輩留下的武學要義,,想來不出幾日又能更上一層樓了,。”
庾遙笑道:“怎么,?這小小的邢州城里還有人膽敢惹長公主,?怕是活得不耐煩了罷!”
幼薇嘆道:“倒是無人敢惹,,只是黎將軍,、邢州的刺史,乃至大名府的府尹都把家眷送來御苑附近暫住,,口口聲聲說是要陪伴長公主,,服侍長公主。反倒是我每日不得不去陪她們插花品茶,,難得自在,。”
庾遙道:“那是自然,,永安自從先皇建立大周,,便是舉國上下唯一的公主,身份最為尊貴,。如今這些人眼見當今皇上為了永安不惜千里迢迢從汴京到邢州來,,更是差一點就御駕親征與大漢大動干戈,便知永安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怎么可能放過這樣難得的討好機會,?”
庾遙走到茶案邊坐下,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飲而盡,,繼續(xù)說道:“這邢州刺史董宣也是出身世族,家中老母在汴梁幽居養(yǎng)病,他卻外放邢州,,母子分離多年,,因此一心想要調回京畿。大名府的府尹復姓鐘離,,乃是大漢舊臣,,先皇建立大周時便歸降了,本想著封侯拜相,,但是一直未得重用,,心中難免著急。這些人都有求于你,,你平日要仔細應酬才是,。”
幼薇道:“與這些人周旋著實費神,。董夫人帶著兩個女兒,,年紀大些的叫玉喬,煙視媚行,,真真兒一個大美人兒,,那年紀小些的叫玉沁,還只是個幼女,。鐘離夫人只有一個女兒,,閨名遷兒,倒是亭亭玉立,,清純可人,。黎將軍與夫人膝下只有三個兒子,并無女兒,,因此每每黎夫人總是獨自前來,。奇的是鐘離遷兒并不與年紀相近的玉喬親近,反而與玉沁交好,。”
庾遙道:“此事我說與你聽,,想必你會覺得有些稀奇,。那董玉喬并非親生。董大人為人至孝,,為了回京為老母養(yǎng)老送終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他們夫婦不知道從哪里尋得一個美貌女童,便養(yǎng)在身邊,,對外說是女兒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其實做得是以色侍人,打點關節(jié)的勾當?!?p> 幼薇大驚:“竟有此等事,?”
庾遙點點頭,繼續(xù)說道:“想來那鐘離遷兒自詡名門閨秀,,自然是不屑與董玉喬親近,。”
幼薇道:“可如今董刺史讓玉喬前來,,卻是為何,?永安是公主,又不是王爺,,這美人計可不管用,。”
庾遙笑道:“美人兒誰不喜歡,,除了你我,,不是還有溫蒼呢么?”
幼薇道:“你是說,,他們有意……”
庾遙道:“絕對有可能,。玲瓏山一役,誰都看得出來咱們二人已視溫蒼為摯友,,他日后如果愿為大周效力,,前途不可限量?!?p> 幼薇心中一動,,面上驟然變色,由此已被庾遙看出端倪,。
庾遙笑道:“不過即便他們有此意,,想來也不會那樣容易,溫蒼是何人,?江湖上有名的青年才俊,。玲瓏山莊我們又不是不曾去過,美貌多情的丫鬟仆婦還少么,?從小在那樣的美人堆里長大,,他又豈會看上董玉喬這樣的庸脂俗粉?!?p> 幼薇稍稍寬了心,,小聲道:“你說得也有些道理。只是玲瓏山莊里的丫鬟一則有人管束,,最懂規(guī)矩,,不會輕易僭越,,要是有人生了狐媚的歪心思,只怕要被打死,;二則你我在玲瓏山莊那些日子也不曾見過這樣的絕色女子,。”?庾遙抬眼看了看她,,說道:“溫蒼近幾日只一心研習柳前輩留下的心法口訣,,晚上也只睡三四個時辰便便早早起來練功,我看他除了習武并沒什么別的心思,?!?p> 幼薇道:“他平日里待人至誠,我們也算受過他的恩惠,,希望他早日走出喪親之痛,,將家傳武學發(fā)揚光大?!?p> 庾遙道:“這些日子我在旁同他一齊研習,,發(fā)現他其實天資過人,只是因為從小不得父母愛護,,走不過心里的坎,,因而長久以來不能頓悟出塵。此番變故雖然于他固然是天崩地裂,、粉身碎骨的劫難,,但是長遠看來,若能痛定思痛,,覺醒重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庾遙正說著卻發(fā)現幼薇在自顧自地發(fā)怔,,于是便輕咳了兩聲,,幼薇聽見咳嗽聲方才回過神來。
庾遙收盡了笑容,,換出一副同情的臉色來,,低聲說道:“你如今是永安長公主,即便被皇上指配給我為妻之事可以不在意,,也別忘了皇上對永安綿延多年的情愫,。若有朝一日,我們尋得玲瓏骰子,,你也是要回故鄉(xiāng)的。切記,,切記,?!?p> 幼薇未再言語,便歇下了,。
可惜,,幽情動,暗恨生,,最是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