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耀八方威似電,文驚四座語如雷。
往時攻城掠地將,,卻是經(jīng)天緯地才,。
卻說李從珂與范延光只管在萬和樓說的痛快,不覺天已轉(zhuǎn)黑,,店家打烊了,二人才想起了回去。李從珂雇了兩頂軟轎,,一前一后地向?qū)④姼従彾ァ⒎蛉丝吹教焐淹?,仍不見李從珂回府,,心里不免有些著急。她讓丫鬟青兒喚來葛三,,對他說:“你們將軍不到午時就出了門,,到現(xiàn)在還不曾回來,你帶幾個人到外面去找找,,看是不是又吃醉了酒,?”葛三答應(yīng)一聲就要走,夫人又喊他回來,順手拿起一件棉袍,,遞給葛三道:“相公走時,,也沒穿件棉衣,天涼了,,把這個也給他送去,,要他披上?!备鹑舆^棉袍剛出大門,,就看到那兩頂軟轎已停在門口,轎簾一掀,,李從珂從第一頂轎子里下來,,看到葛三出來,忙對他說:“你快回去告訴夫人,,就說她的恩人來了,,快些備上好茶,到書房相見,?!备鹑娝@樣說,很是好奇,,等他看到是范延光從另一個轎子下來時,,心里才明白了。在衛(wèi)州葛三曾見過他,,也知道他曾與將軍將那景高娃活剮了,。于是,他忙上前去與范延光打了個招呼就回去了,。
二人進了府門,,范延光仔細打量起這座府邸,但見雕梁畫棟,,斗拱飛檐,,青磚碧瓦,氣勢非凡,。雪白的照壁上繪有一只斑斕猛虎,,那虎雄踞青山,騰云駕霧,,大有破壁而出的感覺,。轉(zhuǎn)過照壁,兩側(cè)是一溜五間的青磚瓦房,,是雜役傭人們住的地方,。再往前看,,又一座朱紅門樓擋住他的視線。李從珂帶他進了這座門樓,,里面更是別有一番光景了,;庭院四周全是二層房屋,一座亭閣矗立在院中水塘的中央,,一條曲徑經(jīng)由一座小石橋蜿蜒直通亭閣的門口,。范延光在李從珂的帶領(lǐng)下,剛踏上了那座小石橋,,早有使女青兒開了那亭閣的朱門,,躬身候在門邊。李從珂邊走邊說:“先生,,這里便是書房,。這里的書都是薛王的,從珂也看不懂,,擺在那里充樣子,,可不要笑話我呀?!薄暗钕抡f哪里話,殿下命系于天,,自有神助,,非常人能比。就說我們殺景高娃那件事吧,,在下以為殿下定要闖禍了,,說不定要獲罪呢,可先皇不僅沒有治罪于將軍,,反而榮升定州節(jié)度使,。”“說來慚愧,,還沒來得及稟報要你到定州任職,,趙在禮、張破敗二位將軍就起事了,,發(fā)生了魏州兵亂,,緊接著就跟隨父皇南征北戰(zhàn),不得閑暇,,從珂對不起大人呀,。”“哈哈哈,,將軍莫提此事了,,若不是魏州兵變,住在這里的恐怕還是薛王呢?!倍苏f笑著進了書房,,剛剛坐定,劉夫人也跟了進來,,一進門先給范延光道了個萬福,,然后生生地跪在地上道:“民女劉延英見過恩人?!狈堆庸庖姞?,急忙站起來道:“夫人千萬不要多禮,要折殺老夫了,。如今您是何等身份,,在下怎敢受此大禮,夫人快快請起,?!崩顝溺嬖谝贿叢逖缘溃骸胺蛉顺Uf,當初若沒有范大人,,就沒有她的今日,,還說一定要好好酬謝范大人呢?!?p> “是呀,,我也時常想起此事,若不是范大人的三寸口舌,,小女斷不敢那樣放肆,。想我一黃花女兒家,怎就著了你的道,?偏跟著相公去了定州,。若是遇到歹人,我的一生算是葬在范大人手里了,?!?p> “哈哈哈?!眲⒎蛉诉@半認真半玩笑的話,,引起了在坐幾人的大笑,使女青兒也偷著抿嘴笑起來,。
“夫人言重了,,在下不過多了幾句嘴而已,還是你們前世修來的姻緣,。若不是將軍敢于為民請命,,憐香惜玉,,如何得到劉小姐的芳心?縱是讓在下說破嘴皮,,又有何用呢,?”幾個人都會意的笑起來。故人相見,,話自然就多起來,,他們在一起只顧說話,不覺時間已過初更,。
這時,,青兒走上去給范延光斟了杯茶,范延光偷看了青兒一眼,,立刻被青兒的姿色所傾倒,。這青兒原是薛王李存禮的侍姬,生得百媚千嬌,。薛王被石敬瑭打敗,,便被亂軍所殺。其家眷嫡親,,也被石敬瑭斬殺,,李嗣源知道后,嚴厲斥責(zé)了石敬瑭的濫殺無辜,,才把那些家院使女保了下來,。李從珂入主薛王府后,本來要將這些人遣散,,但偌大一個王府,也需要人打理,。就把這些人留了下來,。其中也包括薛王李存禮的幾個侍妾。李從珂與夫人正新婚燕爾,,對其他女人也不曾存非分之想,,只把這幾個侍妾作成粗使的丫鬟。由于青兒年歲不大,,不過二八光景,,生得又乖巧可人兒,聰明伶俐,,并且也是衛(wèi)州人氏,,很得劉夫人的喜歡,就把她作為自己的貼身使女,。
范延光笑呵呵地道:“殿下的府里可謂花紅柳綠,,盡享人間樂趣呀,。”說著,,范延光的眼神又一次盯上了青兒,,越發(fā)地感到青兒乃國色天香,百看不厭,,只看得青兒渾身不自在,。這一切沒有逃過李從珂的眼睛,他靈機一動,,心里有了主意,。他故意把話岔開道:“夫人,范大人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從珂今日得一良師,,今后大人就住在府里。夫人去告訴下人,,把園子里的那幾間房子收拾出來,。范大人喜歡清凈,今后就住在那里,,從珂也好時常去請教,。”劉夫人答應(yīng)一聲,,就與青兒一同出去了,。
不消一個時辰,葛三過來稟告,,說屋子已經(jīng)收拾停當,,范大人可以去歇息了。李從珂與范延光寒暄了幾句,,范延光在葛三的引領(lǐng)下,,來到了他的住處。
這是一座歇山三楹小殿,,原是薛王李存禮與侍妾們歡宴的地方,,外人是不得入內(nèi)的。房屋雖說不大,,但陳設(shè)卻很是精致,。正堂門口是一片綠茸茸的草地,不遠處便是一泓池水,,碧波蕩漾,,柳擺和風(fēng)。尤其是水邊的一座亭榭,,看似一艘畫舫,。大門上方,,懸掛著一塊牌匾,上書“溢春榭”,。進得大門,,就是正堂,堂中央坐北朝南擺放著一張碩大的楠木八仙桌,,朱紅色條幾,,正中墻上懸掛著一副中堂,范延光近前一看,,卻是當朝懷素手書狂草“德昭日月,。”兩側(cè)是四套茶幾坐椅,,一張名貴的波斯地毯,,鋪在當庭。西墻邊置一香案,,案上沒有香爐,,卻放有一架古琴。范延光較通音律,,看到這架古琴,,很是高興。急步趨前,,伸手輕撥,,聲音清脆悅耳。打開旁邊的角門,,就是睡房了,。這睡房的地上,鋪滿了松軟的羊毛地毯,,兩盞紅紗罩燈放在梳妝臺兩側(cè),,照得房屋紅云籠罩。挑起床幔,,便是一張睡櫥,,這睡櫥出奇的大,,雕得更是精細,,大紅色的錦緞棉被已經(jīng)鋪好,被子上竟繡有鴛鴦戲水的圖案,。范延光看了,,冷冷地笑了兩聲。他哪里曉得,,這里曾是薛王與侍姬們過夜的地方,。
范延光一屁股坐在松軟的睡塌上,,感嘆起自己這些日子的遭遇,自語道“昨日還露宿街頭,,今日卻到了這溫柔鄉(xiāng)里,,時運多變竟如是耶……”他只顧在那里胡思亂想,也不知到了什么時辰,。
這時,,隱約聽到有人敲門,他踅回大廳,,問道:“誰在外面,?”
“是奴家青兒?!?p> 范延光忙把門打開,,青兒一步跨了進來,唬得范延光倒退了兩步,,定定神問道:“姑娘何以夤夜到此,?”
青兒也不答話,回頭將那大門落了閥,,又回過頭來給范延光深深道了個萬福,,低著頭道:“賤妾受殿下、奶奶之命,,前來侍奉大人,。”說著徑直向睡房里走去,。范延光這才從驚悸中醒過來,,說道:“姑娘且慢,我二人素昧平生,,豈可越禮,?請姑娘速回,否則范某愿露宿街頭,,請姑娘速回,。”
青兒轉(zhuǎn)過身,,驚愕地問道:“大人莫不是嫌棄賤妾,?是賤妾品貌不端?”范延光這才看清,,青兒的眼里分明還含著淚水,。
“姑娘差矣!姑娘國色天香,,鄙人豈有嫌棄之理,?只是初次相識,,在下安敢造次。多謝姑娘的美意,,請姑娘速回,。”
青兒拭去眼角的淚水,,又施一禮道:“大人,,青兒雖是二八年華,早若殘花敗柳,。聽奶奶說,,大人崖岸高俊,一腔正義,。若蒙大人不棄,,青兒愿侍奉左右?!闭f著,,青兒跪下不起。
范延光看著跪在腳下的青兒,,心里涌出一種愛慕,,他伸手把她扶起,嘆口氣道:“姑娘請起,,莫要折殺在下了,。你我二人同病相憐,都乞食于外人,,自然應(yīng)相互照應(yīng)才是,,只是姑娘青春妙齡,在下恐辱沒了姑娘……”
“大人此話差矣,,小女子生不由己,,14歲被賣到薛王府邸為奴,自去年被薛王納為侍妾后,,一直飲恨偷生,。如今得遇大人,是青兒前世所修,,若大人不嫌棄青兒,,青兒愿以身相許……”
范延光本是個多情善感之人,又見青兒說出這等話來,,情不自禁地將青兒攬入懷抱,,青兒就勢依偎在他的身上,,二人相擁著滾在那張大床上……
就這樣,,范延光就住進了將軍府,,成為李從珂的幕僚。范延光見李從珂這般誠心相待,,甚是感激,,為報李從珂的知遇之恩,他認真而又不厭其煩地給李從珂?zhèn)魇谟帽?、治國之道,。什么“孫子兵法”“四書五經(jīng)”、“孔孟要義”等,,他恨不得將平生所學(xué),,傳授給這位年輕的將軍。李從珂天生聰慧,,再加上范延光傳道得法,,漸漸地從一個只知攻城略地的“草頭將軍”變成一位文武兼?zhèn)涞膸洸?。正如范延光所言:“將軍多年征?zhàn),,靠的是英勇神武,用于一戰(zhàn)一役尚能取勝,,但說到底也不過是窮兵黷武,,用于大局,則嫌不足,?!媳ブ\’,‘攻心為上’,。先帝年輕時,,何等英雄。征契丹,、平幽州,,尤其是夾寨大勝,使敵聞風(fēng)喪膽,,朱溫曾感嘆道‘我生子若豬狗,,鴉兒(李克用)生子若虎狼’。那是何等榮耀,。后來卻為何百官離心,,將帥離志,死于非命,?就是因為其只善攻城,,不善攻心,為將則游刃有余,為君卻勉為其難,。我曾三次上折子,,要盡快開科取士,換取天下士人之心,,但都被駁回,,當時先皇只顧得排除異己,自己享樂,,根本顧不得收取士人之心,。落了個‘風(fēng)聞言事,狂悖犯上’的罪名,,貶我到衛(wèi)州做了個五品知府,。若御全軍,須御其將,;若御其將,,須予其利。如此方能上下同意,,將校一心,,揮鞭所知,摧枯拉朽,,立不世之勛業(yè),。”
李從珂心領(lǐng)神會,。
這天,,二位研討了會兒《中庸》,便到園子里散步,,范延光看著這湖光山色,,亭臺樓閣感嘆道:“真是人間仙境呀,只可惜不是久留之地,?!?p> “大人為何這樣說?”
“嗨,,在下本不愿說,,說了又怕殿下誤會?!?p> “大人千萬不要有顧慮,,但說無妨?!?p> “殿下與安重晦的齟齬,,滿朝盡知,,安重晦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當今皇上對他言聽計從,,殿下為人率真耿直,,遲早被其所害。即使皇上不降罪于你,,秦王與將軍將來也必有一爭。一旦安重晦與秦王攪在一起,,黨同伐異,,殿下恐難于立命。必須早日離開洛陽,,手中握有兵權(quán)方可自保,。”
李從珂聽了這話,,倒吸了口涼氣,,不相信地搖著頭道:“大人的話言重了吧。從珂從來沒有與二弟相爭的心思,。如今皇上春秋鼎盛,,壓根兒就沒有立儲的打算,現(xiàn)在說出這樣的事,,為時過早,。”
范延光笑笑說:“殿下太率直了,,當今皇上曾有過做天子的打算么,?為什么先皇一樣容不下?怕的就是有人借此事而進讒言,?;噬辖≡冢堑钕轮?,皇上萬一龍體欠安,,殿下就是想做一普通百姓都難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呀,。我們見面時說的那些事情,,我看時機已到,待我為殿下寫好奏章,,相信皇上一定能準,。我們趁這個機會早日離開洛陽,一來躲開這個是非之地,,二來也為朝廷護好西北邊陲,,豈不兩全其美,?若等到那時,再想走也不可能了,?!?p> 范延光的話牢牢攥住了李從珂的心,他沉思了半晌,,點著頭道:“居安思危呀,,先生說的對,那就煩請大人盡快寫吧,?!?p> 范延光替李從珂寫了兩道奏折,一道是加強鳳翔兵防之事,,另一道是盡快開科取士之事,。寫完后,李從珂又與范延光推敲了半夜,,第二天就托秦王李從榮把奏章轉(zhuǎn)給皇上,。第二天早朝時,李嗣源就讀到了他的奏章,,甚是贊許,,心里默道:“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想不道珂兒這一年多的書沒有白讀呀,。”他立刻叫來太監(jiān)任本光,,要他到李從珂的府上傳旨,,明日辰時,李從珂興圣宮見駕,,商議所奏之事,。李從珂接到皇上的旨意,心里不免有些緊張,,這是他一年多來,,第一次要在朝堂上面見父皇。這可不是一般的召見,,不是父子拉家常,,而是在廟堂之上商議軍國大事。第二天五更,,李從珂在幾個家人的陪同下,,來到皇宮門口,在一聲聲“大皇子李從珂見駕”的宣呼聲中,,李從珂一身戎裝地來到興圣宮,。殿內(nèi)聚集了十多位大臣,,都是當朝一品大員。除首席宰輔安重晦外,,還有右丞相馮道,,樞密使豆盧革、張居翰,、李襲佶等,。這些人正襟危坐,不茍言笑,。李從珂先行了跪拜禮,,高呼:“兒臣李從珂,奉旨見駕,,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完便垂手站在一旁?!袄顝溺?,前日你托秦王轉(zhuǎn)來的奏折,朕已看過,。你本待罪之身,,在家反省,尚未予以懲處,。竟敢妄議朝中大政,,是何道理呀?”李嗣源故意冷冷地說,。李從珂正打算跪下回話,,李嗣源道:“不必多禮,站著回話,?!薄爸x父皇。圣人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兒臣雖被父皇責(zé)罰,但兒臣謹記父皇教誨,,不敢忘社稷大事,。鄭人子產(chǎn)言道‘茍利社稷,死生與之’,。兒臣身為皇子,,更應(yīng)以身許國,,不敢懈怠,所以才奏明父皇,,請父皇默察兒臣之心,。”李嗣源聽后,,心里很是受用,,頷首而笑。安重晦眉頭一皺,,似有什么心事,,用眼瞥了李從珂一眼,仍舊坐在那里沒有出聲,。右丞相馮道躬躬身子道:“皇上,,殿下天資聰慧,文武兼?zhèn)?,見識卓絕,,真乃我大唐之福呀?!崩钏迷礇]有回答他的話,,繼續(xù)問道:“李從珂,云州,、幽州守將,,乃我朝心腹將領(lǐng),契丹,、吐蕃也派來使節(jié),,欲與我朝修好,若在鳳翔派有重兵,,有此必要么,?這樣做,是否讓二州守將多疑,,契丹,、吐蕃對我朝產(chǎn)生戒心?”“父皇,,吳,、越、荊南,、楚,、閩,南方五侯,,俱向我朝稱臣,,但長江,、淮河、秦嶺一帶,,仍是重兵把守,。盡管契丹、吐蕃都遣使通好,。但據(jù)兒臣所知,,他們都在邊境上屯集重兵。說是因防衛(wèi)所需,,倒不如說是覬覦中原,。我朝危機尚在,應(yīng)以武備而文功,?!薄罢埖钕卵悦鳎C何在,?”張居翰問道,。“我朝初立,,民心不穩(wěn),,我朝危機不在邊關(guān),,而在蕭墻,。先帝當朝時,不能枕戈待旦,,且貪于享樂,,上行下效,百官貪墨,,群臣阿諛,。雖然父皇已榮登大寶,但前朝奢靡之風(fēng),,仍行于世,,更不得掉以輕心?!薄昂螢槲鋫??何為文攻?”李嗣源接著問,。
“兒臣以為,,一是精軍,即將年邁體弱的士卒一律解甲歸田,,贈于適當土地與銀錢,,使之老有所養(yǎng),,老有所歸。百姓見從軍者能夠得利,,勢必踴躍,,父皇欲得虎狼之師,垂手可成,。此為武備也,。連年戰(zhàn)爭國家八年未曾開科取士,天下讀書人眼望欲穿,,此時開科取士,,定能收復(fù)天下民心,為朝廷擢選能員,,或入朝為仕,,或主政四方,社稷何愁不平,?此為文攻也,。”李嗣源“哦”了一聲,,含笑看著李從珂,。“那依殿下看,,朝廷現(xiàn)在急務(wù)應(yīng)在何處,?”右丞相馮道問道?!巴庑尬鋫?,內(nèi)修文功,與民休息,。盡快組建精銳之師,,奔赴邊關(guān),以防不測,。派出使節(jié),,與各周邊諸侯通使修好,加強西北防御,。中原連年烽火,,地廣人稀,應(yīng)將人口稠密之地,,移民至中原一帶,,重農(nóng)抑商,獎勵墾荒。貞觀之時,,太宗皇帝曾下令,,凡墾荒所得,三年不納糧,,既能促使生產(chǎn),,亦可與民休息。兒臣以為,,此是朝廷急務(wù),。”安重晦干咳一聲道:“臣想請教殿下,,開科取士當以何為標準,?”
這個問題太有些刁鉆,李從珂竟一時語塞,,他略加思索道:“從珂只是提出奏意,,至于取仕標準,自有幾百年的成例,,可由皇上與各位大臣共議,。”李襲佶頻頻點頭,,覺得李從珂從小在軍中長大,,只曉得攻城掠地,想不到竟能說出這般道理,,心中不由暗自贊許,,斷定從珂身后定有高人指教。但他不便說透,。問道:“殿下所奏之事,,正是當前急務(wù),,尤其是開科取士,,更是我朝急中所急,天下讀書人翹盼以久,,依臣看,,不必等到明年了,皇上榮登大寶,,理應(yīng)先開科取士,,請皇上定奪?!崩顝溺嬷览钜u佶在支持他,,心里十分感激,同時也覺得他的話很對,。新皇登基,,一個是大赦天下,,再一個就是開科取士,借以收取天下人心,。
李從珂馬上接過他的話頭,,對李嗣源道:“父皇,李大人所言極是,,也正是兒臣所想,。如今天下初定,須先收取民心,,大赦天下,,自然會放縱一些罪犯,引起一些苦主的不滿,,若此時開科取士,,確能籠絡(luò)天下士子之心,使不滿者降之最小,,請父皇定奪,。”李從珂侃侃而談,,李嗣源洗耳恭聽,,笑著道:“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呀,,珂兒進步很大,,能夠看出這樣的大事,實屬不易呀,,可以擔當大任了,。安相國,你看呢,?”安重晦聽完李從珂的答對,,心里一陣痙攣,他沒有想到,,這個一貫被他輕視的平山娃,,竟有這樣的韜略,心想:亂唐者,,必其子也,。他正在沉悶間,見皇上問話,,急忙答道:“是呀,,殿下似有天縱,學(xué)有所成,真乃皇上之福呀,?!?p> 李嗣源笑著點點頭。嚴肅地說:“李襲佶,,開科之事由你籌辦,,不必等到明年了,今年就給朕選些好官出來,?!?p> “是?!崩钜u佶答道,。
李嗣源轉(zhuǎn)向李從珂,笑著道:“珂兒,,樞密院與朕早就擬定了你的爵位,,本打算過幾日再昭告天下,依朕看就不必了,。欽天監(jiān)的人說,,今兒就是個吉日……”李嗣源說道這里,看了安重晦及在座的各位大臣一眼,,接著道:“李從珂接旨,。大皇子李從珂,英勇善戰(zhàn),,屢建奇功,,著即封為潞王,實領(lǐng)鳳翔節(jié)度使,。樞密院即刻頒布詔書,,送達各州府縣。爾等即可招募兵勇,,到鳳翔一帶駐防,,不得有誤?!?p> 眾大臣不曾想到,,皇上對這個義子的感情竟如此之深,竟然違背禮制,,親頒詔書,這是很少有的,。安重晦見狀,,心里暗暗叫苦。在場的大臣們,紛紛都向他賀喜,,并都一一行了參拜之禮,。李從珂剛要謝恩,安重晦卻說:“皇上且慢,,老臣有話要說,。”李從珂警惕地看著他,,以為他又出來使絆,。其實安重晦不是為他封王的事,做為皇上的義子,,又立有戰(zhàn)功,,封王是遲早的事,安重晦想攔也是攔不住的,。他是為李從珂擁兵鳳翔,,心里感到不安。李嗣源看了他一眼道:“安相國莫非有異議,?”
安重晦上前一步,,施一禮道:“臣以為大皇子封王那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摹G赝趵顝臉s,,天資聰慧,,酷似皇上。為大唐社稷著想,,皇上應(yīng)讓秦王多加歷練,。以堪大任。潞王征戰(zhàn)多年,,戰(zhàn)功卓絕,,而今又深諳安幫治國之道,臣以為應(yīng)讓潞王留在朝中,,協(xié)助皇上治理天下,,以保我主江山萬代?!?p> 十幾位大臣都知道安重晦此言的弦外之音,,無非是說潞王非皇上親生,不該予以兵權(quán),,秦王才是皇家正統(tǒng),,當以大任。
一時間殿內(nèi)鴉雀無聲,,十幾位大臣齊刷刷地看著皇上,。這時,,李襲佶上前一步道:“皇上,臣有話要說,。潞王十四歲跟隨陛下,,英勇善戰(zhàn),文韜武略集于一身,,立有不世之功,,完全可以獨擋一面。鳳翔乃我朝西北門戶,,兵家必爭之地,。安大人難道不知,秦王尚還年幼,,未曾親歷戰(zhàn)場,,萬一有個閃失,如何向皇上交代,?”
安重晦被李襲佶駁得無話可說,,剛要擺出丞相的架子,李嗣源道:“愛卿言之有理,,秦王年少無知,,未曾上過戰(zhàn)場,斷不能擔此大任,,待時機成熟,,再讓他出來不遲。從珂既然已封了王位,,理應(yīng)要為朝廷分憂了,。珂兒,你上前來,?!?p> 李從珂見父皇召喚,急忙走到龍案一邊,。李嗣源語重心長地道:“珂兒,,安相國說你深諳安幫治國之道,可以幫父皇治理天下了,。依朕看你還不能留在朝里做事,。我朝初立,四方尚無綏靖,,有你在西北邊陲看守門戶,,父皇很是放心,就能一心一意地辦好朝政,。你一定要好好用心,,不要辜負朕與眾愛卿的囑托,。你能領(lǐng)會朕的一片苦心嗎,?”
李從珂深深地點點頭,。
李嗣源所說的這番話,以其是說給李從珂聽,,倒不如說是說給安重晦聽的,。事已至此,安重晦只得一言不發(fā)地退到一邊,。
“父皇放心,,有孩兒在鳳翔,決不會讓那些覬覦中原的人得逞,?!?p> “好,朕要得就是這股豪氣,?!崩钏迷凑f完,把話一轉(zhuǎn)道:“那開科取士的事,,眾愛卿以為如何,?”
安重晦正在懊惱,覺得臉上很是無光,,見皇上岔開話題,,忙奏道:“開科取仕,乃國家掄才大典,,若掉以輕心,,準備不足,恐弄出笑話,。以臣看還是暫緩半年為好,,從容著手辦理?!卑仓鼗拚f完,,看著右丞相馮道,馮道也覺得皇上對李襲佶太過于重用,,這么大一個肥缺,,全給了他一個人。正打算附議安重晦,,李襲佶卻說:“皇上,,依臣看,不必再等了,,殿下所奏極是,。如今天下初定,,民心思安,朝廷也正需要人才,。安相國說從容準備,,微臣不敢茍同??瓶贾贫?,延續(xù)了幾百年,自有成例,。已經(jīng)八年不曾開科,。新皇登基,民心所向,,若此時開科,,正是時機?!?p> 李嗣源點著頭道:“愛卿所言極是,,你就好生準備去吧?!?p> 安重晦看無法改變皇上的主意,,心里很是不快,但他為人深沉,,別人是看不出他此時心里的真實想法,。連忙順著皇上的意思說道:“既然皇上以為此時正好,那李大人就好好體念圣恩,,將此事辦好,。都知道,李大人世代忠良,,想必一定會為朝廷選出忠良之才的,。”
滿朝都知,,李襲佶的祖上是玄宗朝有名的奸相李林甫,,在馬嵬坡兵變中,被亂軍所殺,,李襲佶對此諱莫若深,。安重晦這樣說,實是有意羞辱他,,但又找不出破綻,。馮道聽了,面露喜色,。忙答腔道:“是呀,,李大人,,大人忠心事國,必能為朝廷選出忠良,?!?p> 李襲佶臉上一陣發(fā)燒,很不自在,。
“父皇,,兒臣覺得二位丞相,,似乎話中有話,,廟堂之上,不應(yīng)如此,。請父皇明察,。”李從珂明知他二人是在嘲諷李大人,,因而不平地道,。
“殿下這話是何意思,莫非李大人不是忠良之臣,?”安重晦反問道,。李嗣源心里明鏡似的,很清楚安重晦的話中話,,也知道這位宰相是不愿意吃虧的,。怕他們無休止的糾纏下去,忙制止了他們的爭論,。
“好了,。諸位愛卿不必爭執(zhí)了,朕意已決,,按適才所說辦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