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過了子時,,今兒在回府的馬車上許二夫人就說了,,次日會給許家的姑娘們找一個教養(yǎng)嬤嬤,。
畢竟再過半月就是太后的千秋,一眾官眷都是要進(jìn)宮的,,到時候許家姑娘若不尊規(guī)矩出了洋相,,那許家人的臉可就是要在這京城丟干凈了。
許九白雖然不屑于學(xué)勞什子條條框框的規(guī)矩,,也并不在乎自家的臉面,,可是許家和她本人卻是不同的,還因為許二夫人同她申明了一些大道理,,二則她對巍峨的皇宮到底還是有三分好奇的,。
試問這天下人又有誰能真的不向往這世間最繁華的所在呢?
那么這規(guī)矩便是不能不學(xué)的。
是以許九白并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耗在這上面,,忙說道:“好了,也別廢話了,,你第一個要求是什么,?快快說了好送我回去!”
當(dāng)了這么多天的名門淑女,,許九白心情早就陰郁的急了,,這性子也比尋常時焦躁幾分。
宋如玉卻將許九白的焦躁置若罔聞,,依舊不緊不慢地道:“許小姐應(yīng)該看到了吧,,這偌大的院子?!?p> 廢話,!許九白心道:只要是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院子有多大,突然預(yù)感不妙,。
卻不想接下來,,果然聽到宋如玉說道:“那就好,我這院子如今正缺一個灑掃的人呢,?!?p> “啥?”許九白覺得可能自己耳朵有些失聰了,,否則剛才宋如玉的話她怎么聽不明白呢,?
缺一個灑掃的人,到西市去招些仆人就是了啊,,這同自己完成的第一個要求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裝傻充愣這一招可不明智呢?!彼稳缬褡旖青咝?,又道:“那么這一院子的灑掃就交給許姑娘了?!?p> 許九白方才只覺得這夜空下的院子雅致的過分,,可這回站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木橋上,碧湖水上,,小石子路邊竟然都散落著片片枯黃的竹葉,,想來是隆冬后從竹上掉落的,至今來不及打掃,。
一時啞然,,這人的意思是讓自己打掃這偌大的院子!
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她的這雙手可是用來在賭場定乾坤,,指江山的,,才不是用在這里耗費(fèi)的啊。
忙擺手道:“不行不行,,這算什么要求,!你去集市買幾個仆人回來不就行了,打掃的還定比我干凈,,你換一個換一個,,換一個難辦點兒的也行!”
宋如玉提出這個要求,,自然不會被許九白說上這么三言兩語就另換一個,。
只是不緊不慢地說道:“許姑娘可是忘了,提要求的人是我,,而應(yīng)要求的人是你,。我自然提我的,端看你應(yīng)不應(yīng),,做不做罷了,,但若是你硬要耍賴,我也無可奈何,?!?p> 弧形優(yōu)美的唇畔勾起一抹淺笑,許九白緩緩道:“哦?如此??!”
她捫心自問,自己也算是一個十分重情義的人,,可這守信么,?面子嘛,能值幾個錢,。
其實不管那個人提出哪三個要求,,對于自己最簡單最容易的做法那就是不履行,嘿嘿嘿,,許九白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厚臉皮,,呸,這聰明的頭腦又增了一個檔次,。
轉(zhuǎn)過身明亮的眸子放眼望去,,探了探這深院的圍墻,三丈八尺也不算太高,,兩只小腳躍躍欲試,,她已經(jīng)做好開溜的準(zhǔn)備了,。
可宋如玉好似她肚里的蛔蟲一般,只消三言兩語就將要遁逃的許九白活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許姑娘可以不應(yīng),,只是之前的千年冰蟬自然也是要還我,我也并不介意親去一趟遠(yuǎn)山鏢局拿回我的東西,,那處我還是有熟人的,。”
什么,!宛若一道晴天霹靂,許九白震驚無比,。
因為她將千年冰蟬托付給石大的時候,,還專門吩咐了讓他將千年冰蟬送到遠(yuǎn)山鏢局,畢竟這樣珍貴的藥材,,她自然要小心,。遠(yuǎn)山鏢局可是大周數(shù)一數(shù)二的鏢局,她是信得過的,。
可…可這屏風(fēng)后的人竟然知道她將千年冰蟬放在遠(yuǎn)山鏢局,。
若是自己不履行這第一個要求,那千年冰蟬自然算不得是她自己的物什,,到時候被那人取走了,,三嫂的寒疾又該怎么熬?
兩相比較取其輕,,罷了罷了,。
夜色下,她伸出一雙纖細(xì)骨感的手,,頗為可惜念念有詞道:“可惜你了,,可惜你了?!彪m然說自己這雙手用來掃地未免委屈了,,可是三嫂若是沒有千年冰蟬,那她的命可就,,委屈了?。?p> 許九白轉(zhuǎn)過身沖著那屏風(fēng)后頭的人笑,,縱然這笑容里勉強(qiáng)至多,,也不好看,陰測測的,,但到底是個笑,。
口是心非道:“我怎么會食言呢,你提的要求我必然要應(yīng)的,是要應(yīng)的,?!?p> 宋如玉眉眼一跳,他怎么沒發(fā)現(xiàn)許九白是如此厚顏之人?
明明剛才她就是想要毀約的,,若不是方才他提到了遠(yuǎn)山鏢局,,說不準(zhǔn)現(xiàn)在她就撒丫子跑了。
宋如玉揉了揉眉心,,只覺有些無奈,,緩緩道:“如此最好?!?p> 只是許九白還是有些疑惑,,照說她當(dāng)時應(yīng)了三個要求,只是萬沒有想到會如此的簡單,。
縱然這第一個要求對她并不友好,,但是換作任何一個有手有腳的人都是可以輕輕松松的做到的。
若不是覺得委屈枯燥,,許九白對于這樣的要求自然輕輕松松的就應(yīng)了下來,,只是她想不通,本可以用這要求換一個大的,,為啥就生生地浪費(fèi)掉呢,,莫非這人存心就是以捉弄別人為趣?
不對不對,許九白立刻搖頭否認(rèn),。若這人是真的無聊到極點,,以他人的不痛快賺取樂趣的話,也不用找自己啊,。畢竟她如今的身份也是朝廷二品命官的千金,,有幾個不要命的來隨意招惹自己。
再說了,,她雖沒有見到屏風(fēng)后的人,,可聽他談吐修養(yǎng),也并不是這般…這般…恕她學(xué)識有限,,找不了詞準(zhǔn)確形容,。
許九白在這處一本正經(jīng)的胡思亂想,倒將后頭的宋如玉看的有些愣,,不過因在邀仙樓聽到許九白那番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后,,他對許九白這樣不明不白的舉動已是看淡了,向小榮來揮手示意,。
小榮來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的時候,,手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多了一柄掃帚,,一把竹婁。
“許姑娘,,給,!”經(jīng)過方才許九白告地黑狀以后,小榮來對許九白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天翻地覆,。畢恭畢敬的,,小榮來深刻領(lǐng)會到了,會打小報告的人是不好惹的,。
許九白真切握著掃帚柄把后,,只覺手中物什如鐵杵一般沉重,當(dāng)下垮了臉,,又死乞白賴的討價還價道:“大哥啊,,要不還是換一個吧,我手笨腳蠢的,,待會兒把你這么好看的園子給毀了,那就得不償失了,?;蛘呶颐鲀喝ノ魇袔湍阗I幾個仆人,專門給你打掃這園子?你放心,,錢我出,。”
瞧瞧這豪氣的姿態(tài),,屏風(fēng)后的宋如玉不知何時彎起了嘴角,,用手止咳道:“不用,我不喜歡太多人,,你一個人在園子里慢慢打掃吧,。”
說罷,,只見屏風(fēng)后影影綽綽,,錦衣華服離座的窸窣之音,那屏風(fēng)后清雅的身姿已然不再,。
許九白又巡視一圈整個園子,,哪里還見方才的清雅優(yōu)美,只覺遍地都是枯枝落葉,,慘不忍睹,,低聲咒罵一句,也只好持帚掃地,。
再耗下去,,怕是到了明早也清掃不完,。
書房內(nèi),小榮來自知有錯,,明明一身魁梧卻非要往一邊的角落上去擠,,直到自認(rèn)為宋如玉再看不見他以后,才稍稍有些平息,。
“噼啪”
已不知桌案上的燭火爆了幾回,,宋如玉的目光終于從桌案上那本厚厚的冊子上移開,江安一帶又出水患,。而如今京城里也不康泰,,這些天他在邀仙樓里不時都能聽到有人議論京城采花賊一事。
正所謂禍不單行,,可他并不認(rèn)為這只是湊巧,,正值江安水患,京城就出了采花賊一事,,這未免太過蹊蹺了,。
眼見快至三更,小榮來免不了出聲提醒:“將軍…將…軍,,許姑娘已經(jīng)弄了一個多時辰了,,看看是否讓她先回去?”
一道寒光射來,,小榮來整個人上上下下抖擻了一番,,宋如玉忙道:“她還在打掃園子?”
小榮來為難的點了點頭,眼前白影掃過,,房門立時被打開,,微風(fēng)夾雜著宋如玉離去的話語:“今夜不許睡覺,關(guān)禁閉,!”
書桌旁那道清雅的身姿早已不見,,徒留小榮來愣在原地,有苦難言,,明明就是將軍自己想事情忘了許姑娘,,怎地還要罰自己嘛!
誠然,,小榮來早已忘記今日種種錯處,。
宋如玉也不知為何一聽到許九白還在打掃這么緊張。
而今不過仲春,,料峭春寒,,夜風(fēng)清冷,怕是不要著涼才好,。還有許九白那個小身板,,往日雖精力十足的,,可耗到這個時辰也不知是否還有氣力。
本來今夜他不必叫許九白來履行要求的,,可昨日一見著宋如風(fēng),,又聽他說了那么多話,也不知為何鬼迷心竅的,,就讓小榮來去許府提了她前來履約,。
這一切,他自己都不是十分明白,,好似自己的心被人無形中操控一般,,他制止不了。
略微施展輕功,,不過幾息,,宋如玉就來到了園子。
夜色皎潔,,直至深夜,,天上的明月依然高高懸掛,夜空上仍有幾顆微星點綴,。
夜色下的園子有一種靜謐的美,,宋如玉并沒有看見許九白的身影,想來這丫頭耐不住辛苦,,早早溜了回去,,心道:也好,。
正轉(zhuǎn)身離開之際,,他忽然聽見屏風(fēng)后傳來輕微的呼吸聲,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石案上正爬著一只嬌小的身影,。
石案冰涼,宋如玉微蹙眉頭,,也不知許九白是怎么睡著的,。
想來是太困了,可也不能讓她就在這里睡下去,,半蹲著身子,,他伸出一雙長臂將許九白輕輕摟進(jìn)懷中。
少女身量纖細(xì),,身姿柔軟,,宛如一只無骨的小貓,宋如玉征戰(zhàn)沙場,,卻從沒有這般小心翼翼的對待一個人,,他也是第一回抱一個女子,,只覺得渾身有些微僵,略微平穩(wěn)幾回吐息,,這才恢復(fù)如常,。
月色下,少女面容瑩白如玉,,清麗的面容因為酣睡略顯幾分憨意,。
只見她粉嫩的嘴唇不知囁嚅著什么,宋如玉難得好奇,,微微偏頭,,仔細(xì)聽了半晌。
“嘿嘿……”
“……”也不知這丫頭到底夢見了什么,,嘰嘰喳喳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宋如玉搖了搖頭,腳一騰,,整個人便起于空中,。
他師承一心大師,習(xí)得絕佳上乘功夫,,只是平素從不輕易施展,,是以世人僅知他只是運(yùn)籌帷幄帳中,卻不知他毅然能在兵戈沙場之上不損一己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