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于家二爺

　　二爺家很早之前是個土地主,，但是老時候鬧革命,，將他家給分了，把那塊上好的住宅都被被欺壓了久的老百姓一把火給燒了,，二爺就是在那把火熊熊燃燒的夜里誕生的,，所以二爺?shù)娜槊徒小盎痤^”。

　　二爺在四歲以前一直都沒有自己的名字,，所有人都叫他火頭,，村里人更是討厭他這個老地主家的兒子，更是叫什么的都有,，叫得最多的是“一把火”這個外號,。

　　他家的住宅被一把火燒了之后，將那里的廢墟清理干凈,，就剩下了黃黃的泥土的大土坑,，他小的時候過得是真的挺慘的，父親被抓走,，母親一個人養(yǎng)著他和兩位老人,，起名的事情，在我們那里是有講究的,，這必須要經(jīng)過父親的首肯才能算數(shù)，所以大名就一直都沒能確定下來,。

　　在二爺四歲生日過后沒兩天,，傳來了他父親病死的消息，整四年都沒能聯(lián)系上人,，四年后,，得到的消息居然是病死了。難為了二爺?shù)哪赣H，從一個大家閨秀般的小姐變成了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婦,。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還在地里鋤地,，當(dāng)場眼睛一翻，就倒了下去,。若不是傳消息的人還有點良心,，給她背回了她們的茅草屋里，想必可能還不知會怎樣,。

　　二爺?shù)哪赣H清醒過來以后,，也沒有哭，只是直愣愣的盯著房頂?shù)拿┎荽袅撕镁?，二爺喚了幾次她,，她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反應(yīng)過來后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給二爺取了大名,，喚作：“于晟辛?！?p>　　她是個溫柔的女人,，熟讀四書五經(jīng)，知書達(dá)理,，也曾坐在房間繡花品茶,，但是卻沒趕上一個好年代。

　　她解釋過晟辛二字就來源于楚辭中屈原的《九章?思美人》,，“高辛之靈晟兮,，遭玄鳥而致詒。晟,，拆字為日,、成，表意為陽光,，寓意為光明,，前途，發(fā)達(dá),，樂觀,，希望小孩子能夠忘了上一輩的事情，樂觀的生活下去,。辛字雖然表字為艱苦,，但是搭配晟字，能寓意人不畏艱苦,，迎難而上的品質(zhì),。名字還有一層隱喻,，晟辛反過來音，音通‘興盛’,，希望他可以能光宗耀祖,，能過上好一點的日子，不在吃苦受累,?！?p>　　而二爺確實也是很上進(jìn)，為人熱情仗義,，雖然小的時候經(jīng)常受村里人的白眼與不待見,，但他的三觀很適合當(dāng)時的社會，他知道自己家為什么會被針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樣,，他從未給母親抱怨過一個字，也從未說過村里人任何人的壞,，只是一個人猶如一顆小草一樣頑強的成長了起來,。

　　在二爺十五歲那年，他母親操勞成疾,，也終究是倒在了田地里,。被鄰地的人看到，忙不迭的送回了家,。

　　十幾年來,，村里人對地主的仇恨早已經(jīng)消散了不少，并且這個女人也十分的不容易,，一個人拉扯著孩子還贍養(yǎng)著二老,，安安穩(wěn)穩(wěn)的為二老送了終，她的善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人心都是肉長的,，都會同情弱者。

　　人真的沒了的時候,，村里人才發(fā)覺其實這家人并沒有那么惹人厭煩,，對二爺?shù)氖柽h(yuǎn)從那以后淡了許多，孤苦伶仃的他,，時不時的還會收到村里人的接濟,。

　　二爺也是個上進(jìn)的，哪家人送了粗糧來,，他便到哪家的田地里去勤勤懇懇的工作個一整天,，他年輕氣力大，一天往往能干出兩個人的份,，這一回兩回的，村里人反而有點喜歡上這個能干的小伙子來了。經(jīng)常會叫他去有償幫忙,，就這樣二爺在村里的口碑漸漸的好了起來,。

　　應(yīng)該是二爺快29歲的時候才成的親，女方家是二婚,，在那個年代,，嫁出去的女人基本上不會有人在要了，但是二爺他不介意,，他也沒辦法介意,。傳宗接代是必須要做的事情，別人家的好姑娘也不會愿意給他,，跟著他受苦,。

　　婚禮基本上就沒有，女人自己在家里換了一身新衣裳,，帶著自己的被褥,，娘家在門口冷冷清清的潑了一盆水，二爺領(lǐng)著那女人進(jìn)了門,，邁了火盆,，這就算結(jié)了親了。

　　沒有主持人,，沒有宴席,，沒有一系列繁長冗雜的規(guī)矩，但是二爺還是激動的走路都快順拐了,。他還一直以為自己會娶不到媳婦兒,，擔(dān)心自己家的香火到他這一代就算是絕戶了，還哈這個女人不嫌棄他的出身,，不嫌棄他的身家,。

　　當(dāng)那個女人一個人背著被子走向他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這輩子一定要好好對她,，不讓她受任何委屈,。

　　一間不像樣的茅草屋，兩個互相依偎著取暖的人,，日子清苦,，但是二爺卻很疼我二奶，地里的活從沒有讓二奶做過,，家里的家務(wù)活,，只要二爺回家，只稍微休息一下就會幫她做,，二奶每一天過得比在家里的時候還要清閑,，二爺還時不時的會在山里抓些野味給二奶開葷,，婚后沒一年，二奶就懷孕了,。

　　二奶懷孕的時候,，她自己都不相信。她之所以被攆回娘家,，就是因為嫁過去七年無所出,，在那個村子里被人戳著脊梁骨的罵，說她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婆家人忍了一年又一年,，實在是忍不了了，直接給她的東西打包好,，讓她自己回了娘家,，張羅著物色起下一個女子來。

　　心灰意冷的她才會同意媒婆說的這門親,，她也以為自己無所出,，只是希望能找個人相伴余生，無所出本來就是她自己的問題,，她也沒理由去嫌棄二爺?shù)募揖沉恕?p>　　真真切切肚子開始鼓起來的時候,，二奶一個人在屋子里哭的一塌糊涂，那幾年承受的各種白眼,，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了個宣泄的地方一樣,，一發(fā)不可收拾。

　　七個月時,，她大著肚子在村子里慢慢的走動,，還不辭辛苦的跑到了原來的村莊，故意挺著大肚子在那個村里走了個來回,，看著村里人訝異的目光,，心里的痛快感不是可以形容的。

　　二爺后來知道了這個事兒,，什么也沒說,，只是在二奶生了孩子一段時間后，抱著孩子,，領(lǐng)著自己的女人,，在那個村子里逢人就打招呼，并介紹自己的妻兒,。跟在二爺身后的二奶走著走著眼眶不自覺的就濕潤了,。

　　她雖然沒讀過書，但是心里明鏡兒似的,，這是他男人在為了她出氣呢,。為了證明她不是不能生育的人,，她是正常的，誰知道問題究竟出在了哪里,。

　　大家的心思也不傻,，在前夫家七年都沒生育，回去不到兩年就抱孩子了,，那這個究竟是誰有問題，這稍微一思索,，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一時間許多人看二奶前夫的眼神都帶了憐憫的神情。

　　作為一個男人,，卻沒有那方面的功能,，還算什么男人啊。又嘖嘖嘴,，覺得白瞎了嫁過去沒多久的大姑娘,，也不知道那姑娘知道這事兒以后心里是啥想法。作為一個女人,，間接的剝奪了她生育的能力,。

　　令人驚奇的是，沒三年,，那姑娘居然也懷孕了,，好多人在懷疑她是不是偷漢子，都在等著她被打出家門的那一天,，但等了又等,，看那家人也并沒有要休妻的意思，一時間,，村里人飯后的八卦閑談的點兒又多了一個,。

　　說什么的都有，有的說可能是男人偷偷的找醫(yī)生診治了,，有的說那男人本就沒事兒,；只不過之前夫妻不和，可能連房事都很少,；還有的說是男人那方面不行,，可能比較快……等都是惡趣味的內(nèi)容。

　　然而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也不知是誰先說出來的,，說那姑娘懷的孩子不是他男人的，而是她公公的,，好一個李代桃僵,。

　　一時間村里沸沸揚揚,，這種喪失人倫的事情也能發(fā)生，足以讓人唾棄,。盡管那家人極力的辯解,，但誰又愿意信？看熱鬧的都不嫌事兒大,，誰不是抱著看笑話的心看他們,。往常走動的親戚都巴不得趕緊和他們這家人擺脫關(guān)系，姑娘家的娘家人前來問了幾次,，姑娘抵死不承認(rèn),，就說是男人的，和公公沒有關(guān)系,。家里人半信半疑,，流言蜚語傳的太瘋狂變化太快，說著說著,，幾乎很多人都知道他家發(fā)生這等有悖倫理道德的事兒了,。

　　二奶知道這些事兒也就輕輕一笑，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呢,？現(xiàn)在自己的男人對她如寶,，自己的孩子也乖巧的很，足矣,。

　　世界上沒有什么事情是能經(jīng)得起時間的磨練的,。不論是深仇大怨，還是滿腹委屈,，總會慢慢的就擱淺了,，久而久之，云淡風(fēng)輕,。

　　幾十年過去了,，老一輩的人也很少會提及二爺?shù)母赣H，偶爾會有幾個在飯后乘涼的人,，還談起那個像蒲草一樣堅韌的女人——二爺?shù)哪赣H,。幾十年過去，還是會對那個堅強的女人感到佩服,，也總是憐惜,，委屈了那樣一個好姑娘。

　　而二爺早已經(jīng)不在是那個被視作釘子一般的存在了,，村里人,，本地總是質(zhì)樸的，誰又能真真切切的記得一個仇恨幾十年呢，更何況,，與自己又不能算是真正的有關(guān)系,。罷了罷了，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世事如書，總是那么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