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體內(nèi)確實有蠱,不過這蠱不一樣,遺留的毒是心毒,,傷得是心,,是記憶,同時留下了心結(jié),。心結(jié)解開,,這蠱便會灰飛煙滅,執(zhí)念一除,,便也不會痛了,。所以這一切,還是要靠自己的內(nèi)心,?!?p> 遲韶回了屋,坐在床邊,,腦海里依舊是鬼蠱娘那段話,。心毒,進(jìn)而需要解開心結(jié),。
“求蠱之人情比天高......那人不讓她說......”遲韶念叨著,,這些事零零散散,卻還是湊不到一塊兒去,,“前朝......前朝是大邢,,乃孫氏的天下......”
......長孫淵曾名孫愿......
......鬼蠱娘曾是大邢的朝臣......
......毒蓮是鬼蠱娘的字號......
......生死門和蠱婆有關(guān)系......
“媽的!”遲韶咒罵一聲,右手扶住額頭,。這些事情始終連不到一塊兒去,。不過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確認(rèn),那就是鬼蠱娘是和長孫淵一路的,,既然長孫淵是自己的下屬,,那么鬼蠱娘的力量自己也就可以借用了。這是一個好消息,。
“求蠱之人情比天高......而且這個求蠱之人死了......”遲韶似是潛意識一般念叨著,,大抵是思考過度,念了許久還未能覺察出什么,,知道一陣?yán)滹L(fēng)刮過,,遲韶忽然一愣,腦海里閃過一個名字:尉遲暮昭,。
另一方,,長孫淵將醫(yī)藥拿來張之安房中,將張之安的袖子挽起,,卻覺得脖頸處一涼,。長孫淵笑笑:“怎么,張姑娘這是想要殺了我,?”
長孫淵給張之安左臂上著藥,,張之安右手便拿著長劍,只是手上無力,,長劍舉不起來,,這劍刃便搭在了長孫淵肩膀上。張之安笑道:“就算我要,,長孫先生也會躲開的吧,。”
長孫淵笑笑:“躲開是會躲開,,只是你的右臂也有傷,,是拿不動劍的?!?p> “我怎么拿不動劍了,,和徐大人守城,死在我劍下的人可是不少,。我怎會連劍都舉不起來......”張之安似是不服,,右手調(diào)整了握劍的姿勢,劍刃調(diào)轉(zhuǎn),,便向旁邊砍去,。
“別鬧——”長孫淵眉頭微凝,,左手一把抓住張之安的手腕,張之安手指一松,,那長劍便掉落在地,。
張之安的右手便被這么抓住了。長孫淵的手抓得并不用力,,卻是因為按到了什么地方,,張之安的五指頓時一陣酸痛,就不聽使喚了,。
“你看看,,這還逞強(qiáng)呢?!遍L孫淵似是有些心疼,,左手稍稍松開,卻握住了張之安的右手,,輕輕地按揉著,,“我這么一抓這劍便松了,還說自己沒事,?!?p> “明明是你......一個郎中,照顧一個重傷患者,,都沒打聲招呼,昨天一早就走了,,消失了兩天......”張之安的語氣似是有些委屈,,后半句卻又有些挑逗的意思,“你說,,要是我有什么事了,,你不在,我怎么辦啊......一點責(zé)任心都沒有,?!彪S后嘟了嘟嘴,右手刮了一下長孫淵的鼻子,。
“哦,?”長孫淵笑了,“你啊,,就是不聽話,,不好好聽郎中的話,有事了,,該,?!?p> “嘿嘿......”張之安癡呆地笑笑,就這么聽著長孫淵叨叨:“你啊,,一個女孩子,,為什么偏愛這些打打殺殺的呢,受傷了還要我這個郎中擔(dān)心......”
“好了啊,,不要說這些了,,跟我講講你和遲大人這兩天都去干什么了吧?!笨粗L孫淵給自己上完藥,,張之安問道。
“這個啊......”長孫淵正準(zhǔn)備賣關(guān)子,,好好懲罰一下這個把劍刃搭在自己肩上的姑娘,,突然胸口一緊,眉頭一凝,,似是強(qiáng)制吞咽回去什么,,右手突然捂住胸口。這大概是毒素發(fā)作了,。長孫淵強(qiáng)制調(diào)整好呼吸,,收拾好藥具,匆忙起身,,只甩給張之安一句話:“今天先好好睡一覺,,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很有趣,明天再跟你講,?!彪S后推門離開,匆忙帶上了門,。
長孫淵咳嗽著,,匆匆趕回屋,右手慌亂地在胸口摸索,,頭暈?zāi)垦?,竟一頭撞在房門上。不過好在他右手一緊,,摸到了那個瓷瓶,。他靠著門,倒出一粒藥丸,,塞進(jìn)嘴里,。
十二年......終究還是撐不住了么......
長孫淵自怨該死,這病發(fā)得不早不晚,,偏偏在這個時候,,所有一團(tuán)都浮現(xiàn)出來,,書堂的事也終于終于有了些眉目,他的身體撐不住了,。
另一邊,,遲韶夜訪徐文,倒是讓徐文一驚:“遲大人這是......”
徐文對遲韶的第一印象便是目光中有著天下,,言語輕快,,素來交流也向來是這個風(fēng)格。今日這幅嚴(yán)肅十分的表情反倒讓徐文有些拘謹(jǐn)了,。
“我是來告訴你,,你夢里的那個女子是誰的?!边t韶一本正經(jīng)道,。
徐文先是一怔,不過想到遲韶這般嚴(yán)肅不太可能是開玩笑,,便道:“遲大人是有眉目了,?”
遲韶道:“是。那名女子名喚尉遲暮昭,,徐大人是否曾聽過這個名字,?”
徐文顯然是知道的,不僅是知道,,還很熟悉:“尉遲暮昭,?”
遲韶道:“正是。我此行前來,,就是來告訴徐大人你,,你與你夢里的那名女子曾發(fā)生過什么?!?p> 遲韶正要開始講述,徐文突然道:“不,!不要說,!”
“這么快便有反應(yīng)了?!边t韶心道,,“果然,若是這心結(jié)重的話,,只需言語稍作指點就可以觸發(fā)他的記憶,。”
徐文的雙目呆滯,,那常出現(xiàn)在徐文夢境里的女子的臉龐更加清晰了,,一雙桃花眼,,清澈的眼眸,精致的臉龐,,粉紅的雙唇,,在略施的粉黛下顯得格外楚楚動人。
“你為什么救我,?!蔽具t暮昭發(fā)絲凌亂,頭飾散落在頭發(fā)里,,妝容都稍有些花了,,即使如此,她的衣衫卻是整齊的,。
“你不想讓我救你,。”那時的徐文尚是年少,,意氣風(fēng)發(fā),,長發(fā)束起,眉目清秀,,劍眉下方是一雙靈動的眼眸,。他神情嚴(yán)肅,在月光下顯得眉目方正,,頗有男兒氣概,。
“我沒有那個意思?!蔽具t暮昭將發(fā)飾取下,,長發(fā)在腦后飄搖,卻是頗有一種別樣的風(fēng)姿,,“我的意思是,,不值得?!?p> “哦,?你這話是何意?”徐文嘲諷道,。
“像我這樣,,受人欺凌,被人凌駕在上,,注定身為妓女,。這些恥辱的事我也習(xí)慣了,你又為何前來救我,,引得眾人耳目呢......”尉遲暮昭眉目暗淡,,沉聲道,。
徐文聞言,心中居然燃起一點對面前這女子的憐憫,。他沉默許久,,還是打趣道:“像你這樣的美人,當(dāng)然值得我救,。香憐閣內(nèi)俠客劫持美人,,這必然成為一段佳史。江湖上交手,,有兩禁,,一禁過往,二禁將來,,交談之時莫要提起這兩件事,。我是江湖人,自然遵守這江湖的規(guī)矩,,所以說,,你過去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隨后看看尉遲暮昭,,挑起她的下巴,,讓二人視線平齊,認(rèn)真道,,“我只知道,,方才我救了你,而現(xiàn)在,,你要報答我,。”
尉遲暮昭雙眉微凝,,右手握住徐文佩劍劍柄,,反手一抽,長劍出鞘,,劍刃抵住脖頸,目光稍有些失望:“若是徐公子也像那些風(fēng)流朝官一樣,,那算是我看錯人了......既然徐公子救了我,,便由徐公子殺了我,你我之間,,也算兩清,?!?p> “誒,別啊,?!毙煳男πΓ笫治兆∥具t暮昭手上的長劍劍柄,,“我的意思是,,江湖打打殺殺的日子我過膩了,倒是想過過隱居的日子,。不若你跟我一起去,,照顧我的衣食,這就算是報答了,?!彪S后將長劍抽回,收入劍鞘,,“還有這劍,,不是這么拿的。你要是想學(xué)啊,,跟我去,,我教你。如何,?!?p> 低聲輕語,尉遲暮昭卻也有許些糾結(jié),。不過她很快打消了糾結(jié)的念頭,。一無親人,二無朋友,,孑然一身,,又在怕什么。遠(yuǎn)離這城市,,不也恰合她意么,。
“好......我這一生,便托付在徐公子手里了......”
徐文打了一激靈,,醒來才發(fā)現(xiàn)那只是夢境,。雙手冰涼,頭痛難忍,,他勉強(qiáng)可以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遲韶,,看著自己,神情嚴(yán)肅。
“徐大人應(yīng)該是回想到了什么好事吧......”遲韶試探道,,“是......”
“初次相逢......”徐文聲音沙啞,,昏沉道。
遲韶點點頭,,只見徐文的雙眼微合,,右手顫抖。想是這第二次回憶是想到了痛心的場景,。
遲韶坐在他對面,,注視著他。等了許久,,徐文睜眼,,眼眶微微發(fā)紅。他似行尸走肉一般,,右手顫抖著,,抓住了遲韶的衣領(lǐng),質(zhì)問道:“十六年......整整十六年......尉遲暮昭,,這個名字誰也沒有向我提起過,!說啊,這個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遲韶右手握住短刀刀柄,,不禁緊張起來,。徐文武藝高強(qiáng),先前是心毒發(fā)作進(jìn)而不足與他為敵,,現(xiàn)如今這疼痛被激發(fā),,心毒也約束不了徐文的行為,若是徐文真的發(fā)起狠來,,自己怕是敵不過,。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jīng)死了,。”遲韶一字一句道,。這是事實,,按照鬼蠱娘所言推斷出來的事實。只是這事實在徐文眼里是胡話,。
“......尉遲暮昭......這個人她不辭而別,,只留下一張紙條......說,‘有緣再見’......就這四個字,,伴了我十六年......”徐文沉聲道,,言語之間有些哽咽,,“我不知她是誰,不知她在哪兒,,每次回憶到她我都心口絞痛......現(xiàn)在我回憶起來了,我知道她是誰了然后你告訴我她死了,?”徐文眼眶通紅,,心毒正在發(fā)作,那種欲哭無淚,,悲痛堵在胸口的感覺只有徐文知道,。
未曾親身經(jīng)歷過,遲韶自然是覺得莫名其妙,,看著徐文神志不清,,所言像極了胡話,不禁心道:“媽的這小子怎么搞的......這么玩兒下去老子自己也要被他害死了......”
遲韶不語,,突然,,右手短刀出鞘,刀身打在徐文小臂上,,徐文拉扯著遲韶衣領(lǐng)的右手瞬間松開,。遲韶起身,閃到徐文身旁,,左手一掌橫切在他的肩頭,,未等徐文說出一字半句,便將徐文打暈過去,。
“窩草......”見徐文倒在椅子上,,遲韶不禁長嘆一聲,自言自語道,,“你小子還是別想了,,好好睡一覺,神志清醒了再說吧,,媽的莫名其妙,,誰知道你什么時候突然來一擊把人殺死了......”隨后將徐文抬上床,徑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