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侍衛(wèi)聞言,，不禁笑笑：“那時候是殿下帶我走的,，這次便是我把殿下帶過來了,?！?p> 曹縵也笑道：“嗯,。算了,，以下犯上的罪過我就不處置你了,。說吧,，要帶本殿下怎么玩兒,？”
胡侍衛(wèi)向遠方看去,。將目光收回來后，他眉頭不禁微微一凝,。幾年不在這條街上走動,，竟然沒注意到這街上的人已經(jīng)減了大半——大概也與大褚的人口一直在緩慢下跌有關(guān)。他又瞥了眼身旁的太子殿下,，帽檐下是一雙故裝天真的雙眸——當然裝得還是頗為真實的,。
被一國儲君和生存壓力壓得喘不過氣的溫弱書生，倒也有了些少年氣息,。
胡侍衛(wèi)便賭了一把,。走著看好了，只希望那幾家店都不要關(guān)門好了,。
二人向前走著,，胡侍衛(wèi)輕車熟路，腦海里閃現(xiàn)著少時順著香氣找到店面裝飾熟悉的面館,。那倒是頗為簡譜,，招牌雖說不大也不甚顯眼,，但在許多年前，那香味飄香十里,，也是吸引了很多回頭客,。
如今的香味沒有那般濃郁，胡侍衛(wèi)放慢了腳步,，輕輕推開了虛掩著的木門,。
屋內(nèi)擺著總共十張桌椅，擺設(shè)很整齊,，從兩扇窗子照射進來的陽光明亮了整個飯館,，柜臺上趴著一個小男孩，閉著眼,，一動不動的,。他手邊硯臺上的墨已經(jīng)干涸了，毛筆放在一旁,，面前有一個冊子,，上面畫著什么東西——大概是小孩子不會寫字，只好把物品畫出來,，將賬算清,。
那少年人看起來也不過十歲。
胡侍衛(wèi)輕輕掩上了門,，正準備上前去,，卻被曹縵一只手擋住了去路。他抬頭看看胡侍衛(wèi),，淡淡笑了笑,，緩緩走上前去。
那孩子大概也是睡得不安穩(wěn),，聽到腳步聲從遠而近,，頭突然抬起來。那雙由未知而微帶恐懼的眼睛與曹縵的眼眸一對,，便頓時低下頭去,，急忙站起，鞠了個深躬,。
少年稚嫩的聲音堅定道：“恕我失迎......客官想點些什么,，我這就給您做去?！?p> 曹縵微笑道：“那你這里有什么呢,？”
少年大概也不常歡迎客人，頓時有些慌忙：“我......我這里......”
曹縵大概猜到這孩子恐懼的原因——大概無非是官府那些酒囊飯袋或是地痞流氓來討債——便安慰他道：“你先直起腰來好好說話,。你會做什么菜,，就給我們上什么好了,。沒事，不用緊張,?！?p> 那少年緩緩直起腰來，抬起頭來看看曹縵,，咽了口氣,，然后鼓起勇氣道：“......公子是世家子弟吧，又或者是年少成名的學子......不過我想是學子,！”
曹縵頓時對著小孩子有了興趣,，笑道：“哦？你是怎么看出來我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呢,？”
那少年伸手指了指曹縵的腰帶,，道：“公子的腰帶一掌寬，服裝雖然簡樸,，但是非常素雅,，而且布料是上等的......還有公子說話的口氣，和街上的人不一樣,?！?p> 曹縵對著少年不禁有些贊賞：“市井間的孩子能這般眼光犀利，倒也是上等的了,?！?p> 少年有些害羞：“多......多謝公子......”
曹縵環(huán)顧四周,，道：“你家人呢,？這么大的面館不會就你一人吧?！?p> 少年的臉頓時紅了,，看來是對這方面的事情頗有忌諱。曹縵看著情景于心不忍,，想示意他不想說便不要說了,，反正他是來這里吃面的，難為人總是不太合適,。但尚未等曹縵開口制止,，少年便道：“這倒也沒什么不可說的......我自幼喪父，聽說父親也曾是有文化的人,，參加了科考,，但后來只有死訊傳來......那時我還沒有出生，事是母親講給我的,。我有一個哥哥,，比我大五歲,，因為聰慧過人就被一個江湖高人收養(yǎng)，聽說那高人后來隱居山林,，便帶上我大哥一塊兒歸隱了,，面館只有我和母親經(jīng)營——公子來這里應(yīng)該是受人介紹吧?！鄙倌甑脑掝}頓時一轉(zhuǎn),，曹縵一愣，眼睛斜斜瞥了胡侍衛(wèi)一眼,，點了點頭,。
“想必就是那位大哥介紹公子來的吧?！鄙倌暌黄?，便也瞧見了站在一旁的胡侍衛(wèi)。曹縵便不由得感慨,，明明自己的著裝和胡侍衛(wèi)的差不了多少,，胡侍衛(wèi)不過是拿了把劍，那少年便能看出二人的身份差別,，當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市井間亦有聰慧之人。少年繼續(xù)道：“兩年前這店由我母親經(jīng)營,，我當掌柜,，在外打理，她一人做面,。面館雖小,，但常來的客人多，每天都能掙上很多錢,，生活也不錯,。那位大哥應(yīng)該就是兩年前來的吧?！?p> 胡侍衛(wèi)突然被點名,，淡然道：“應(yīng)該是更久。那時你母親也在世吧,?！?p> 少年道：“嗯，兩年前我母親過世了,，面館就交給我了,。店鋪打烊了許久，母親下葬后,，店鋪的生意就由幾個心善的公子來維持,，雖然我的手藝不好,，但他們?nèi)撕芎茫看嗡悴粚~,，他們都會給我兩倍的錢,，讓我好好活著......”
曹縵不禁起了興趣，道：“那你可記得是哪幾位公子,，他們都叫什么嗎,？”
少年猶豫了片刻，道：“那些公子都笑著不告訴我,，只有一位看起來年長一些的大人,，一直都一張很嚴肅的臉，只是偶爾我犯了錯他會覺得我傻會微微笑一笑——最近他也沒來了,。他跟我說了他的名字,。”
曹縵道：“他叫什么,？”
少年道：“他叫柳東,，我不識字，他就跟我說是楊柳的柳,，東邊的東,。他說要是我被人欺負了就到柳府去找他，他是官府的人,，會給我伸張正義的,。”
胡侍衛(wèi)不由得起了疑心：“柳大人是刑部尚書,，柳府一向管理嚴格,，一般人沒有官府的證明都是不讓進的?！?p> 曹縵依舊是微笑道：“柳府大門前有一鈴鐺,，一般都說是擊鼓鳴冤，他這里便是搖鈴鳴冤,。江湖人，心懷正義,，不與尋常人同流合污也是正常,。不過市井間的小孩子能與柳大人結(jié)識，倒也真是你的福氣,?！?p> 那少年頓時有些驚訝，瞪大雙眼呆了片刻,，不由得笑了笑,，霎時間放松了許多,，看看面前這二人，想到方才的一唱一和,，氣氛融洽,，便再一次深刻了他的猜想：“公子和大哥是官府的人吧，竟對這種事情這么了解,?！?p> 曹縵聞言，不由得推脫道：“說這種事也沒什么意義了,。不過呢,，我倒是不想吃面了，我有另外一個想法,，還想請你同意,。”
那少年心頭有一股興奮感在不斷沖撞,，他克制住興奮,，詢問那是什么事。
曹縵道：“我想收你為徒,?！?p> 少年頓時欣喜，驚訝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曹縵笑道：“先別開心,，我得先問你叫什么，不然以后不好稱呼,?！?p> 少年道：“我叫白午，我母親說是清白的白,，隨她的形式,，中午的午，寓意艷陽高照,。那我該如何稱呼師父,？”
曹縵猶豫了片刻，食指抵住了白午的嘴,，有些神秘地笑道：“我姓曹,，字太皖，原大褚東宮儲君,，皇上的嫡長子是也,。”
白午的雙膝頓時軟了，幸好被曹縵一手扶住,，沒有當場跪在地上,。
“千萬不要聲張，不然你師父我就慘了,?！辈芸z笑道。他斜眼看了看一旁的胡侍衛(wèi),，搞怪道：“你暫且認為那一旁的‘大哥’也是你師父吧,，讓他教教你劍法?！?p> 白午激動不已,，抑制住顫抖的聲音，道：“是,，師父,！”
再說遲韶，將這么多人殺完,，本應(yīng)覺得爽快,，算是好好過了癮，也將攢了半年的潑皮全部撒了出來,。
不過她心底還是有一個聲音道：“這還不夠,。”
她心底思考著,，設(shè)若她現(xiàn)在偷襲禁衛(wèi)軍營,，再一把火燒了，順便再去搗搗將軍府,，似乎更能削減敵方士氣,。但再仔細想來，這么做倒也有幾分不好,，一是會引得對方仇恨過重,，到時候不好打，二是被非議,，再一點就是自己也太累,，雖說對方單人勢力不及她百分之一，但設(shè)若眾人加起來,，她要逃脫就不容易了,。
別到時候吸引注意力不成，反倒讓他們的守衛(wèi)更為嚴謹了,。
一時間無處可去，她便想著在宮中逛逛，看看有什么寶貝能拿回去典當,，就算是充個軍餉,，牢固牢固兵力。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褚陽殿自己是去過的,，瞟過幾眼，沒什么可疑的,。倒是褚陽宮,，雖說是在殿頂飄過，但宮里面可是沒有看過,。她便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巧妙避開楚芳宮，跳到褚陽宮的后方——這便偶然發(fā)現(xiàn)程楠鈴和曹懿逃走時的那一條地道,。
地道本是隱藏的很好的,，褚陽宮周圍的花園很大，小路旁邊種了很多花草,，也有些千年古樹被留了下來,。
古樹枝干粗大，兩人環(huán)抱尚不能及,。若是門沒有開,，誰也不會發(fā)現(xiàn)這古樹上開了扇門。但曹懿逃走時匆忙,，必然是一時缺心少肺忘了將門關(guān)上——至于此事,，遲韶對于程楠鈴臨危不亂的性情還是堅信不疑的——程楠鈴就算處在一個再怎么混亂、就算是拼死掙扎都不會有一絲生機的環(huán)境里,，她都能劈出一條驚險而安全的道路來,。
江湖上亦有程楠鈴的傳聞，那時的她尚才十二歲,，他父親帶她去塞北游玩,，遨游雪山，不料失算,，偶遇一場大雪,。她為了避雪與臨行護衛(wèi)走散，竟跌入狼群老巢,，遭到數(shù)十只老狼的圍攻,。按理說這本是死路一條，一個少女怎會斗得過數(shù)十只常年在塞北雪山上居住的老狼,？必然是斗不過,。但她臨時想到一個辦法,，大雪過后地面積雪很厚，為跌倒做了緩沖,。借著這個機會,，她將累贅的衣服草草裹在上身部位，看準一個陡坡,，從狼群中突圍而出,，徑直朝著陡坡奔去。那時她賭得是性命,，縱身躍下懸崖后,，她急忙睜開眼，趁著尚未落地,，伸手抓住了一塊頑石,，雖然手指被劃得都是鮮血，但她還只是皺了皺眉,，順著頑石的凹凸起伏慢慢爬下雪山,，滾落在雪地上。從狼群中得救后,，她在茫茫雪地中看準一個村落的位置,，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好巧不巧,，她的父親和隨行的守衛(wèi)便在那里焦急但束手無策,，而她踏入房間，引得眾人目光,。
這故事斷然有虛構(gòu)的成分,，江湖上眾說紛紜，但八九不離十,，雪山脫困到底還是她無數(shù)同齡女子所辦不到的,，這種勇氣與成熟更是多少男子都不具備的。
經(jīng)歷過那般的大風大浪,，這種小局面根本無法麻痹她的神志,。
不過遲韶轉(zhuǎn)念一想，若是這是程楠鈴專門為逮捕遲韶所留的后手,，專門設(shè)置的陷阱,，那此時進去，豈不是正中她的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