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侍衛(wèi)一概看遲韶看不順眼，但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對手,，不禁雙眉微凝,。
曹縵給了胡侍衛(wèi)一個眼神，那意思是“沒事,，看她怎么說”,。隨后撐著笑臉道：“遲大人何出此言？我等洗耳恭聽,?！?p> 遲韶起身，退后兩步,，靠在墻上：“一是骨架太小,，將來的身高也不太高，首先占了劣勢,，身板上就輸了半分,。二是從小吃得不行，營養(yǎng)吸收的也不行,，沒什么肌肉,，也沒有習(xí)武的底子，不管練什么肯定都不會占優(yōu)勢,?！?p> 胡侍衛(wèi)還是忍不住道：“那為何一定要習(xí)武？讀書議政不可以嗎,？”
遲韶便一臉嫌棄地看著胡侍衛(wèi)道：“我又沒說那不行,。他要是走在半路上遇到幾個沒讀過書的小混混，跟他們講道理又講不通,，你怎么辦,。不還是得打嘛?！?p> 胡侍衛(wèi)頂嘴道：“白午又不會遇到那樣的情況,。”
遲韶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會,，難不成你能一直守在他身邊,？”
胡侍衛(wèi)不再說了。
曹縵干起了老本行,，勸架道：“你們兩個就別吵了,。遲大人說得對，有些時候確實會遇到些事情,，只能用武力解決,。為了保證自己不受傷害,，不憋屈，只有武功占了上風(fēng),，才能保護自己,，為自己出氣。而不能讓自己不憋屈的人,，活著簡直是太難受了,。”
不過這話顯然是說給胡侍衛(wèi)聽的,。
隨后曹縵又笑笑,，對遲韶道：“遲大人，身體方面,，我們會給他補的,。卻不知在武學(xué)方面，遲大人有何見教,？”
遲韶頓了頓,，隨后道：“我聽說你們已經(jīng)開始教他劍法了？”
胡侍衛(wèi)道：“是,，今日教了兩套,。”
遲韶微微凝眉：“兩套,？你們教得這么快,？”
為了給曹縵些面子，胡侍衛(wèi)恭敬道：“見他聰穎,，領(lǐng)悟得很快,，就多教了些?！?p> “拔苗助長,，急功近利，適得其反,?！边t韶搖了搖頭，“武學(xué)兩大要素便是力量和速度,，技巧尚還在其后,。沒帶他進行力量和速度的訓(xùn)練，就開始進行技巧的訓(xùn)練,，本末倒置了,。”
胡侍衛(wèi)不解道：“但力量與速度不是在進行技巧訓(xùn)練的同時培養(yǎng)的嗎,？”
遲韶盯著他看了兩眼,，左手突然放在了短刀刀柄上，短刀驟然亮刃,，穩(wěn)穩(wěn)地橫在胡侍衛(wèi)的脖頸上,。
隨刀身而襲來的風(fēng)刺激著胡侍衛(wèi)的皮膚，讓他不禁渾身一涼,。這個速度太快,，他尚未將長劍拔出，刀刃便已貼在自己的脖頸上了,。
“不可否認,，速度確實是在技巧訓(xùn)練的同時才得以鍛煉的?！边t韶將短刀收回刀鞘,，向后退了兩步，靠在墻上,，“不過力量,，考驗的是爆發(fā)力，是一個人對于自己身上的肌肉的控制,。這種是需要基本鍛煉才可以得到提升的,。”隨后她斜眼瞥了瞥站在一旁的白午,，冷笑道,，“圍著康寧城跑一圈，他能堅持下來嗎,？雙手握住房梁,，身體懸空，他能堅持多久,？”
遲韶繼續(xù)道：“就說閃躲,，不說以我剛才的速度，就以你平時出劍的速度,，他能閃躲多少劍,？走在街上應(yīng)該沒人會隨時隨地地隨身帶劍吧，他赤手空拳,，怎么和對方打,？”
胡侍衛(wèi)愣在原地，一時間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遲韶嘆了口氣：“好好學(xué)學(xué)吧,。這小子本來就底子差，不按照規(guī)矩練,，難成大器,。時候也不早了,，我先走了?！毖粤T,，便將房門打開，徑直走了出去,。
“遲韶的名聲在江湖上響亮了十數(shù)年,，她的講究，未必沒有道理,?！彪m說是對遲韶多少有些偏見，但曹縵不得不說,，遲韶這一番話,，他還是十分認同的。
曹縵回頭,，便對上了白午迷茫的目光,。雖說市井之人應(yīng)該消息靈通，不過白午尚且年幼,，不知此事倒也無甚可懷疑的,。
曹縵笑笑：“不若，為師給你講講遲韶在江湖上的往事,？”
白午點了點頭：“徒弟洗耳恭聽,。”
曹縵仔細想了想,，不過說到遲韶,，他倒覺得這也沒什么可說的。索性三言兩語道：“曾經(jīng)她經(jīng)歷過什么,，我不知道,，江湖上的傳言是從她十三四歲時說起的。遲韶出身于屠家,，從家中叛逃出來,，一柄短刀伴身，并未拜過什么師,，也并未研習(xí)過大家兵法,，自己一人闖蕩江湖。與江湖上的各色人物交手,，進而自己從中總結(jié)出經(jīng)驗,，糅合出了一套刀法?！?p> 曹縵畫風(fēng)一轉(zhuǎn),，道：“不過這套刀法被她用來接暗殺的任務(wù),，殺害了江湖上以及朝廷上諸多很有名望的人。當然,，她還下過墓,，挖來的古董拿去典當，以此來支撐她的開銷,。”
不過誰料遲韶的耳力非凡——一行人的屋子是緊挨著的,，遲韶的房間就在他們隔壁,。恰巧聽見他們討論，便不由得插嘴道：“暗殺這一行,，老子也算是老手了,，死在老子刀下的人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我們的確是為財而賣命的人,，你說的沒錯,。”
遲韶將曹縵的房門推開,，嘆了口氣：“事先說明,，我并沒有要為自己辯解或是為要為自己開脫的意思。只不過你看待問題,，看待一個人的態(tài)度太過于極端,，讓我所不能忍受而已?！边t韶隨后緩緩道,，“暗殺有暗殺的規(guī)矩，但我也有我自己的規(guī)矩,。我不會去為了一個小人,，而殺害一個君子。所以在我接過的暗殺令中,，有兩單我沒有接,。”
這事曹縵倒是沒怎么聽說過,。
遲韶道：“能請我來的人家,，家產(chǎn)斷然是不會差的。那兩家也不例外,。不過為了私人恩怨而找我來刺殺,，我懶得動刀。所以,，我把他們兩家都殺光了,，把兩家的古董都變賣了,。掙的錢，反倒是比他們答應(yīng)我在暗殺之后給我的錢要多上不少,?！?p> 曹縵還是不禁凝了凝眉：“你就沒做過好事兒？”
遲韶仔細想了想：“這倒真沒有,?！?p> 卻說自從那日后，康寧燁炎兩城的諸多事宜便漸漸多了,，需要處理與決策的事務(wù)也多了些,，燁炎郡府也要重新裝修，反叛軍也要整頓,。雖說是有長孫淵的相助,，但畢竟事務(wù)繁多，遲韶還是忙得不可開交,，一時間也無暇去理睬一些細碎的小事了,。
朝廷那邊，蘇丞相還是算了算,，找個了適宜的日子舉行了程楠鈴的葬禮,，將這位千年難遇的皇后厚葬在了大褚的皇陵——蘇丞相想著，若是能讓曹懿與自己的畢生摯愛合葬一墳,，大概也是他能做到的最后的溫柔,。
天空一直放晴，一點都不適合下葬的氣氛,。褚陽城城郊的皇陵也一直那般干凈整潔,，不會有什么人來，便也清凈許多,。
在這個時間,，曹懿也總算有了些精神，至少能自己行走,，簡單地對話,。卻是在程楠鈴的墳?zāi)骨罢蛄巳烊梗丛幸谎砸徽Z,，不吃不喝,，神魂游離。這就像是陷入心魔一般,，看似平靜如水,，實則內(nèi)心波濤洶涌，從未安寧過。
蘇丞相的決定是明智的,，接管了一應(yīng)事務(wù)后,，雖說管理得不如曹懿親手掌管得效果好，也多有矛盾沖突,，時常耽誤了最佳的處理時機,，不過朝廷上下至少沒有亂作一團。
對于遲韶的反叛,，以及將燁炎城攻打下來,，親手殺死藍妄的事實，朝中的議論還是頗為激烈,，不過最終還是沒能商量出一個結(jié)果來,。此事便只能由蘇丞相暫時壓制，褚陽城也只能調(diào)動兵力,，加強守衛(wèi)。
直到下葬后的第四天,，曹懿那副單薄的身子也終于耐不住冬日的寒風(fēng)凜冽,，倒在了那片平靜的土地上。
那日遲韶得到曹懿病倒的消息,，突然想到自己從褚陽宮中拿來的那支發(fā)簪,，便將那簪子尋出，又仔細看了看,。她還是不敢確認,，現(xiàn)在是不是將這簪子托送給曹縵的時機。
不過這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曹懿想必也知道了,。不過雖然程楠鈴的死訊已經(jīng)傳出，但是她是被誰所殺,，卻還未能有一個說法?，F(xiàn)在不是告訴曹縵真相的時候——他尚還可以利用，不能放下這一顆有用的棋子,。
看來只能編造一個理由了,。
遲韶剛罷了念頭，便聽到敲門聲,?！罢堖M?！?p> 她將那簪子收在衣袖中,，坐到房中的桌子旁邊。不出她所料,，是曹縵,。
“我母親葬于皇陵的事我已經(jīng)聽說了,，我父皇......病倒的事我也知道了?！辈芸z沉著一張臉,。這反倒讓遲韶有些慌。若是曹縵反應(yīng)過度,，她倒是有法子讓他冷靜,。但曹縵知道這個消息后仍能如此冷靜，倒是讓遲韶摸不清他的情緒,。
“我懷疑是你殺的她,。”曹縵沉默許久,，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不過后來他還是猶豫了片刻，有些不確信道：“過來問問你,，證實一下,。”
“不是,?！边t韶毫不猶豫地說了這么句謊話，故作深沉,，順便附帶著句理由,，“我確實到褚陽宮去過，也于她門口的侍衛(wèi)起了沖突,，等我將那些侍衛(wèi)打得差不多的時候溜去楚芳宮,。只是不料你母親已經(jīng)帶著援軍來了，還有聞聲趕來的季驊將軍,?；靵y之下，我也沒看清,，不過......大概是季驊殺了她,。”
這鍋甩得毫不失穩(wěn)妥,。以叛徒的身份,，曹縵自然無法跑到皇宮去找季驊證實。
二人沉默許久,，遲韶緩緩抬頭,，猶豫許久，道：“......抱歉?！?p> 想不到橫行江湖多年的霸王,，平生的第一句道歉，竟然是為了圓一個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