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城門前,又出現(xiàn)那日的三個乞丐,,不過這一回他們身后還拖著一輛板車,,車上鋪著一張破漏的草席,,一位身虛體弱的道長側(cè)躺其上,,雙目緊閉,,眉頭微皺,,似是痛苦不堪,。
“臭小子,你認(rèn)識這位道長,?”剃頭周似笑非笑地問道,。
李沉舟瞪了剃頭周一眼道:“你要么就過來搭把手,別這么多廢話,。”
剃頭周道:“愛說不說,,老頭子也猜到了幾分,,你肯定對不起人家。”
李沉舟嘆了口氣,,繼續(xù)拉著車往城門走,。
瑋瑋見李沉舟氣喘吁吁,伸手去碰李沉舟背上的纏布劍,,只見李沉舟猛地退身,,萬分驚恐地望著瑋瑋。
瑋瑋露出狐疑的神色問道:“你這一路一直背著它不累嗎,?要不我?guī)湍隳媚?,我這不幫你拿著這把沉劍許久了嘛,再多一把也無礙的,?!?p> 剃頭周道:“這小子受苦受難命,你可別插手他的事兒,?!?p> 李沉舟苦笑,挺了挺身子繼續(xù)前行,。
三人行至門前,,仍是那幾個狗眼看人低的城防兵,他們伸出手中的長槍,,攔在李沉舟面前,,道:“哪里來的窮酸貨,走開走開,?!?p> 李沉舟此時已是筋疲力竭,只覺得眼前這幾個官差甚是礙眼,,心中燃起一股怒火,,他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嘿,,這小雜種瞪我,,不想活了?!睘槭椎墓俨钫f罷就要動手,,眼看著一巴掌就要打在李沉舟臉上,可是李沉舟卻絲毫沒有回避,,仍是低沉著頭,,雙手托著那板車。
“啪”的一聲,,那巴掌硬實(shí)的打在剃頭周的胳膊上,,剃頭周甩了甩胳膊,,一臉恭維道:“官爺高抬貴手,小的們進(jìn)城尋個郎中,,您瞧,。”說罷指了指板車上的別辭,。
那官差只覺得手肘酸麻得厲害,,連叫幾聲哎喲,身旁的另外幾個官差見狀也都圍了上來,,似是要好生修理修理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老頭,。
剃頭周淡淡道:“莫非你們也想跟他一樣?”只見他緩緩抬起頭,,嘴角裂的甚開,,瞳孔放大,臉部肌肉極其猙獰,,一時間那幾個官差竟被嚇得不敢動彈,。
李沉舟仍是低著頭,拉著板車過了城門,,那幾個官兵再沒敢吱一聲,。
滄瀾城主街甚是寬闊,卻仍是擁擠得厲害,,李沉舟拖著板車行走其間,,時不時的會撞上幾個玩鬧的孩童或是游走的商販,往日李沉舟定是會賠聲不是,,可今兒他卻誰也沒搭理,。剃頭周看出了其間變故,湊到李沉舟身邊,,接過板車把手,,道:“你小子有些不對勁,你知道嗎,?”
李沉舟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一日起,,我就煩躁得很,好像周遭人事都與我過不去似的,,甚至連你和瑋瑋,,我都有幾分厭煩了?!?p> 剃頭周笑著說道:“今夜教你一門靜心沉氣的法門,,此時你先自己調(diào)整調(diào)整情緒,別讓老頭子出手制你,?!?p> 李沉舟一愣,,這才察覺到原來是背后的干將已經(jīng)在潛移默化的改變自己的心境。
三人晃晃悠悠又走了許久,,才走到陽泉酒家店門口,果不其然,,那甄圓甄道長仍賴在這里,,被劉昂星好酒好肉的款待著。
甄圓一見這灰不溜秋的三人,,趕忙招手示意他們進(jìn)來一起享用,,還搖了搖自己手里的豬肘子。
李沉舟一臉陰郁地地走上前去,,站在門檻上,,對甄圓道:“車上是你的朋友吧,你瞧瞧,?!?p> 甄圓只覺得三日不見,這小子性情巨變,,便也不再開玩笑,,起了身出來一看,嘴里那未嚼爛的肉險些掉出來,。
“你們在哪找到他的,?”甄圓趕忙問道。
剃頭周引著瑋瑋和李沉舟入了座,,先是飲了口酒,,這才把葫蘆山一行發(fā)生的事簡略的跟甄圓講了一道,但卻是對干將劍一事只字未提,。
“原來如此,,歸云居我倒是還有幾分交情,只要尋得地藏經(jīng)他就還有一線生機(jī),,我先帶他回真罡苑穩(wěn)住傷勢,,拜托各位了?!闭鐖A少有的一本正經(jīng),,說罷還拱了個手,顯得極為恭敬,。
剃頭周嘿嘿一笑,,給甄圓倒?jié)M了酒,望著李沉舟喃喃道:“甄道長可否覺得這小子今日邪乎的很?”
瑋瑋聽到這里,,忽閃著眼睛望向李沉舟,,她伸手摸了摸李沉舟的臉龐,,只覺得冰冷無比。
甄圓道:“是與那日分別奇怪了些,,大概是酒沒有到位,?來來來,我甄圓敬你們二位一杯,?!?p> 剃頭周舉杯一口飲盡,道:“臭小子今天累了,,酒嘛我老頭子替他喝了,,你照顧好別道長,給我們安置兩間通風(fēng)的屋子,,我們休整一夜就好,,明日還得趕路,他的傷勢拖不得,?!?p> 甄圓這才恍然大悟,別辭此時還被晾在一邊呢,,自己只顧喝起了酒來,,真是糊涂了,連拍幾下腦門,,他趕忙招呼來店小二,,吩咐了兩間客房。
李沉舟只覺得身子沉得厲害,,滿桌的酒肉在他眼前,,自己卻絲毫沒有食欲,想也知道定是這妖劍對自己產(chǎn)生了影響,,剃頭周扶著他進(jìn)了屋子,,趕忙卸下了身后的劍,將它扔在一旁,。
瑋瑋給李沉舟倒了杯茶水,,她雖然不知李沉舟為何今日這般奇怪,但那股疲倦她看的出來,,心下也是擔(dān)心得厲害,。
剃頭周望著那把白紗纏身的長劍,說不出話來,。
瑋瑋終是開了口,,問道:“沉舟哥哥這是怎么了?”
剃頭周露出淡淡笑容,,一臉慈祥地望著李沉舟道:“女孩子問這么多做什么,,你沉舟哥哥已經(jīng)做得比大多數(shù)人好了,,連我這老頭子也自愧不如啊,你回房早些休息吧,,臭小子交給我,,你還不放心么?”
瑋瑋翹起嘴道:“我倒是怕你又糊弄他來給人家修剪頭發(fā),,我可不敢再叨擾你們爺倆了,。”說罷退出了房門,。
剃頭周嘆了口氣,扶著李沉舟睡下,,而后踱步到干將劍面前,,沉思了許久。
雖是纏滿了沾血的紗布,,但那湛藍(lán)色的幽光仍是穿透劍鞘投射而出,,似是在隱隱呼喚眼前的老者。
剃頭周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它,,從劍柄到劍身,似是在疼惜愛人,,可轉(zhuǎn)眼間卻又是眉頭一皺,,落下一滴淚,滴在那紗布之上,,滲透入血漬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