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漸行漸遠,,梅園盡頭,,就是玉成書齋,。
剛靠近書齋,,就有男子清朗激昂地說話聲傳來,,似乎是在與旁人爭辯什么話題,。偶爾還會傳來老先生的夸贊或者批評之聲,。
吳世宴聽到后忍不住自豪的向眾人炫耀道:“我的這群孩子,,實在是太刻苦了,,就算是過年都不肯放棄學(xué)業(yè),。你們聽聽他們爭辯的多熱鬧,看來今日阮先生的課肯定很有意思,。你們要不要進去旁聽一下?。俊?p> 一聽要聽課,,吳沐立馬哭喪著臉:“叔父,,我這過年好不容易歇兩天,,您又逼我入學(xué)堂!”
“你??!”吳世宴笑罵:“叫你學(xué)習(xí),怕是比登天還難,!”
“哎,,我聽他們好像在爭論是讀書入仕輔佐君王施展抱負(fù)好,還是自由豪爽做個江湖人好,。這個話題新鮮,,叔父,我們進去聽聽吧,!”吳沛對此很感興趣,,立馬同意了吳世宴的提議。
錦書一聽,,這個話題正適合給沈之璋聽?。?p> 于是她立馬贊同:“姑父,,我也想進去聽聽,。這位阮老先生和我的太傅曾經(jīng)是同窗,上課時太傅多次提起他,,今日難得有機會,,不如我們?nèi)ヂ犅牥桑俊?p> “也好,,那我們就去后邊,,看看他們爭論的如何!”吳世宴拍板定下,,帶著大家從后門悄悄進入學(xué)堂,。
玉成書齋規(guī)模不大,一間亮堂堂的屋子,,四周全是書架子。中間整整齊齊地擺著十幾張桌子,,上面也都擺滿了書籍,。
里面的讀書人約莫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最大的超不過二十歲,,最小的可能只有十一二歲,。老先生端坐在最前面,花白胡子一臉慈祥,,屋子中間,,一高一矮兩個少年正在激烈地對辨,,慷慨激昂說的頭頭是道,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以至于都沒有人注意到突然進來一大幫人,。
個字矮的那個,支持的觀點是積極入仕報效君王,。他揮舞著小胖手激動道:“好兒郎應(yīng)當(dāng)積極入仕,,生不為國,無志氣,,何為人也,?”
高個那位持相反觀點,當(dāng)下反駁:“自古官少民多,,若是人人入仕,,何人種田,又如何養(yǎng)官,?處江湖之遠又如何,,一樣可以為百姓做事啊,!”
“可若無人做官,,無人主持,國無綱法,,又該如何立國,?如今在坐各位兄臺,若不是胸懷理想,,又為何會在此苦讀呢,?”
“孫兄,我倒要問問你,,你在此地讀書,,難不成只為報效家國沒有半分私心?不想榮歸故里,,也不想自己的名利,?”高個子小伙發(fā)難了,這問題一提,,對方瞬間啞口無言,。
錦書撇撇嘴,這個問題問得刁鉆??!其實這兩種生活狀態(tài)沒有什么對錯之分啊,這個阮先生這么提問,,肯定是別有目的,。
“我覺得這個問題沒有爭論的必要,。”沈之璋附在她耳邊小聲道:“忒刁鉆了,。其實怎么選都可以啊,,都是自己的人生,過好不就行了嘛,!”
“認(rèn)同,。”錦書同意沈之璋的看法,。
這時,,坐下又有一人站起來,朗聲道:“先生,,我想發(fā)表一下我的看法,。”
“東旭,,你說,。”阮老先生笑著道:“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朱東旭?
這家伙怎么跑到這里來了,?錦書暗嘆不妙,,難道倒霉定律又上線了?
朱東旭負(fù)手而立,,侃侃而談:“我想替孫兄說兩句,。其實做官和個人名利并不沖突。我們?yōu)閲鵂幑?,也就是為自己爭氣,。國家興盛,做臣子的也會光榮,。兩者并沒有什么互相妨礙的地方,。我們把金榜題名作為自己的人生目標(biāo),把青史留名當(dāng)做終極夢想,,這樣人生就會很有動力,,催促我們上進,做一個有用的人,。可如果做一個江湖閑散人,,也確實可以做好事,,但是此生寂寂無名,,生死無人知,年老離世時,,難道我們不會因為此生碌碌無為而感到羞愧嗎,?”
漂亮!
錦書忍不住在心里給他鼓掌,,這段話說的,,真不愧是一個穿越者!太燃了吧,!
一時連吳世宴都忍不住擊掌稱贊:“好一個東旭先生?。÷牼幌?,勝讀十年書,!”
東旭先生這才扭頭一看:我去,教室后邊怎么突然多了這么多人,?怎么六公主和沈之璋也在,?
“吳大人您過獎了,小生愧不敢當(dāng),?!睎|旭連忙謙虛道。
阮老先生笑了起來:“吳大人,,我早看見您來了,!”
“耽誤先生授課了,我也是聽了朱東旭的話,,一時情不自禁了,!”吳世宴致歉道。
“吳大人客氣了,!”
一時書齋學(xué)子連忙起身相迎,,吳世宴樂呵呵地把一同來的人介紹給阮先生:“這位是六公主,這是六駙馬沈之璋,?!?p> “六公主安好?!币粫r眾人連忙要下跪問安,,唬的錦書趕快站起來:“諸位都是明日棟梁,不必多禮,?!?p> “六公主果然有格局?!比钕壬Φ溃骸奥犅劰鲙煆奈彝T師兄李清節(jié),,今日老朽也斗膽做一回公主的師叔,,討教一下公主的看法,我與師兄授課,,誰好?。俊?p> “您與太傅平分秋色各有千秋,,我今日也受益匪淺呢,。”錦書簡單說了幾句,,在朱東旭面前不敢說太多話,。
“哦?”阮老先生笑瞇瞇地問:“那公主對于這個話題,,有何高見?。俊?p> 錦書郁悶了,,這老教授,,怎么光抓著我一個人問啊,?這兒站了一排,,怎么單問我一個?
她只好稍稍醞釀一下笑著道:“不敢稱高見,,其實男子無論是報效祖國也好,,還是處江湖之遠也好,無愧于別人太難,,無愧于自己的一生足矣,。”
她剛說完,,吳世宴便向她投來驚訝的目光,,就連阮老先生都眼神一亮,感慨道:“公主這一番話,,正是今日我想教給諸位的東西,。好一句無愧于自己足矣!看來,,在教學(xué)這方面,,我還真比不過師兄啊,!慚愧慚愧,!”
錦書連忙搖頭:“哎,師叔您太謙虛了。這些話哪里是我想出來的,,都是駙馬教我說的罷了,!”
此話一出,沈之璋瞬間呆滯:我說過嗎,?我說的是這個意思?
阮老先生這才注意到那個穿石青色長袍的男子,。瞧著眉目周正,,氣宇不凡。又聽六公主這么說,,立馬來了興趣,,追問沈之璋:“這話竟然是駙馬爺說的,那駙馬您不妨也發(fā)表一下看法吧,?”
“嗯……”沈之璋有點緊張,,此刻他胸腔微微發(fā)熱,心臟撲通通直跳,,整個肺腑涌過一陣暖流,,似乎什么失落的東西,正在一點點回歸,。
可此刻他的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兒時一些零零落落的片段,,如同走馬觀花,一段段回放,。
似乎是小伙伴用驚羨的口氣在他身邊說話:“沈二,!今天又是你第一個背完,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又仿佛是老先生和藹地夸獎:“沈之璋對這篇文章解釋的最優(yōu),他已經(jīng)理解到了里面的精髓,!你們其他人要努力了,!”
好像父親也在,笑呵呵地抱著他讓他作詩:“璋兒,!來,,賦詩一首,給這位伯伯祝個壽,!”
回憶如潮水涌來,,沈之璋難以自抑。突然袖子被人輕輕一拉,,他猛地回過神來,,一下子就看到了錦書那雙充滿關(guān)切又明亮清澈的雙眸。
他仿佛醍醐灌頂,瞬間思路清晰,,撥云見月,,眼前一片清明開闊。
“以我之見,,無論哪一種,,都是自己選擇的一種生活方式罷了。想要理想和名利,,那就去追逐和付出,。想要平靜和自由,那就釋然和寧靜,。二者不可兼得,,沒有利弊之分,只是看自己如何選擇,。在朝堂,,就不要被利益熏心,背棄自己當(dāng)初的理想,。在江湖,,也不要被平庸包圍,最終泯于眾人,。無論在那一種狀態(tài),,都能記得初衷就好?!鄙蛑耙环哉摐睾推届o,,娓娓道來,直說到人心里去,,讓人傾佩,。
語畢,整個書齋鴉雀無聲,。
片刻后,,才聽到阮老先生擊掌稱贊,語氣激動聲音顫抖著道:“好,!好,!這才是最好的回答!”
一時眾人都一齊擊掌稱贊,,好評連連,。沈之璋眼眶有些微紅,就連藏在袖子里的雙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錦書也笑著給他鼓掌,。
果然,,無數(shù)前人的經(jīng)驗告訴我們,改變一個人,,首先要從思想上進行改變,。
今天的思想啟蒙課效果真不錯,沒白來,!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