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鷹的故事無疑成了很好的開胃小菜,,打開了這群滿富冒險因子的男人們的話閘子,。
他們負責聊天喝酒說笑,,而我在一邊靜靜地吃和聽著,。
因著我不能開口說話的緣故,,這樣反倒變得異常地和諧,。
我不用刻意地去尋找觀點來配合他們的話題,,甚至我也不用去表達我的贊同與否,。
他們的世界于我而言是完全陌生和新鮮的,,我像聽故事一樣去慢慢地了解著謝望的那個世界,。
沒有人會逼我發(fā)表看法,我可以安靜寧和地細細品味,。
假如我能開口說話的話,,我一定無法像現(xiàn)在這般靜靜地感受他們的那個世界,因為我必須要表達我的觀點,,才能顯現(xiàn)出我是融合在他們之中的,。
這個時候我的頭腦就會高速地運轉(zhuǎn),我會去思考我要怎么說怎么表達才會讓他們認同與贊同,。
于是我又會進入到那個“我”的觀點,、“我”的表達的世界之中,而無法再去真正地感受他們,。
謝望與他的朋友們不時地熱情招呼我多吃菜,,我朝他們微微笑著,。
雖然我沒有開口說話,但我一直都靜靜地聽著,,我的表情完全隨著他們的談話而同步變換著,,我知道他們也能感覺出我一直與他們在同一頻率之中。
整個聚會異常的和諧與溫馨,。
“為什么登山隊會解散,?”
我知道我不該問這個問題的,但好奇心還是驅(qū)使著我在謝望手心中寫下了這個問題,。
謝望沉默了下來,,他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久久沒有任何的回應,。
我有些懊惱起來,,我想我應該碰觸到了謝望心中某根不能觸碰的弦。
剛剛他們在聚會中,,雖然氣氛看起來很熱鬧和諧,,可隱約中我總覺得他們似乎都在避免碰觸某些東西。
我是做靈性相關(guān)工作的,,有一種莫名準確的直覺力,,而此刻我知道也許他們所無法直面的可能正與我的這個問題相關(guān)。
在我的思念間,,謝望的周身卻忽然彌散出了一股濃濃的哀傷,。
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他此刻的哀傷情緒。
那到底是個怎樣的故事,?
這一刻的謝望是我所陌生的,,他從未在我面前表現(xiàn)出過哀傷的一面,而我竟感受到了心頭的刺疼,。
我伸出手去緊緊地將他擁了起來,。
“告訴我,分擔,?!?p> 會引發(fā)起他如此強烈的情緒,那個故事一定在謝望心頭壓得很重,。
我希望能夠與他一起分擔,,當一個人能夠向另外一個人傾述時,哪怕對方并不能給到實質(zhì)性的幫助,,那個述說本身就能讓他變得輕松,。
強大如謝望,他不需要幫助者,,他需要的只是傾聽者,,而我想成為他所有故事的傾聽者,。
我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謝望彌散的眼神開始慢慢收攏了回來,。
他微低下頭對上了我的雙眸,點了點頭,。
“我在大一的時候開始登山,,最初加入的是學校的登山社,可是漸漸地登山社的活動已經(jīng)無法滿足我向更高的目標挑戰(zhàn)的欲望……”
我聽著謝望略帶低啞的聲音給我講述起他的故事,。
后來他在一個登山論壇中認識了老廖,,當時的老廖已經(jīng)是一名資深的登山探險家,他將謝望帶進了他所在的登山隊,。
由于謝望的身體素質(zhì)很好,,為人也很陽光開朗,那個團體很快就接受了謝望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之后的三年時間內(nèi),,他隨著這支叫“雪峰”的登山隊幾乎征服了國內(nèi)所有的高峰,可唯獨沒能征服卡瓦博格,。
原來卡瓦博格不僅是謝望一個人的情懷,,也是登山隊所有人的夢想。
他們在那三年里,,幾乎每年都會嘗試攀登一次,,可沒有一次成功過。
其實對于登山隊的攀登行為,,當?shù)仳\的藏民是強烈反對的,,但是政府沒有明文禁令,他們當然也無法阻止,。
在那些藏民的心中,,卡瓦博格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登山隊的這種行為無疑是褻瀆了他們心中的神靈,。
神靈會懲罰你們的,!
當時藏民們這么對他們說著,可對于早作好了將生命都獻給攀登的登山隊員們來說,,他們根本不會因此而放下征服的腳步,。
他們敬畏這些神山大川,可在他們心中,,攀登亦是一種對崇敬的極致表達,。
然而厄運卻終于在第三次攀登的時候悄悄降臨了,他們在快攀登到峰頂?shù)臅r候,,忽然遭遇了大規(guī)模的雪崩,。
有兩名隊員因為逃避不及而永遠的長眠在了那里,。
“這真的是神靈對我們的懲罰……”謝望的眼神泛著空洞,我從沒見過如現(xiàn)在這一刻這般脆弱的謝望,。
我輕輕地撫著他的后背,。
“在雪崩的那一瞬間,我們都清楚地聽到了一個巨大的咆哮的聲音,,是那個聲音帶來了那次的雪崩……”
“原來真的有神靈,,神靈是不容征服的,他是在驅(qū)趕我們……”
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我唯有靜靜地擁緊他,。
也許是感受到了我更用力的擁緊,他忽然回過了神來,,低頭再次看向我,。
“沒什么,都過去了,,后來登山隊就解散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似是在表達他已經(jīng)放下了,。
可我知道,他還沒有放下,,他此刻所傳遞出來的悲傷情緒太濃了,。
“謝謝你,說出來我好受了很多,?!?p> 他從我懷里掙了出來,站起來向著浴室走了過去,。
我默默地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他在刻意逃避著些什么,也許還有更深的傷痛他還無法將它們徹底撕扯開來吧,。
比如他那長眠了的兩名隊友,,他只是簡單的一句帶了過去。
那是他相處了三年生死與共的隊友,,又怎么可能不會哀傷呢,?
越是不提,傷痛就越深吧,,而他現(xiàn)在還不愿將那個血肉模糊的地方去重新撕開……
我并不想逼他,,因為我太知道去撕扯一個已經(jīng)腐爛的陳年老傷是怎樣一種徹骨的疼痛。
我想要幫他慢慢清理這個傷口,,可我必須循序漸進,。
我的視線看向浴室,,浴室與房間之間的落地玻璃前的百葉窗簾并未放下,謝望正將水往臉上一下一下地潑著,。
他的心緒根本就沒有平靜下來,,他和那兩個隊友之間的關(guān)系一定很好吧?他們的死亡又會不會與謝望有什么關(guān)系,?
我知道,,當一個人久久放不下一件事,要么這件事中有一個他深愛的人,,要么這件事中有他深深的愧疚。
那么對謝望來說,,到底是哪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