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伏波惟愿裹尸還
念奴索性把李蒼玉請進(jìn)了她的書房里,看來是要密談一番。
一個書香濃郁的房間,,里面擺滿了書籍,,也掛了許多的字畫。李蒼玉大致看了一下,,這可就不是吳本立書房里的那種貨色了,無一不是出自名人手筆。
李蒼玉寫的那一副《海棠》,,則是被擺在書案之上,看來念奴剛剛還翻看過,。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念奴的身份,,光看這一個書房,定會以為是她是一個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
“坐,。”
念奴直入正題:“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
“確實(shí)有過,。”李蒼玉如實(shí)答道,,“曾經(jīng)我也想要求證,,卻總是受阻。后來我就不想知道了,?!?p> “為什么不想知道?”
李蒼玉淡淡一笑,,“如果他們想讓我知道,,早就告訴過了。既然刻意隱瞞,,那就意味著他們并不想認(rèn)我這個親戚,。我又何必涎皮賴臉的非要弄清楚不可呢?”
念奴面露一絲驚訝之色,,“看來,,你的心中已然有數(shù)?”
李蒼玉一抬眼看著念奴,,“齋主不妨,,也說一說你自己的想法?”
“我……”念奴深呼吸,,“我也僅僅是猜測,。我知道得不多?!?p> “說說何妨,?”
“我懷疑……”念奴輕皺眉頭,壓低了聲音,,小聲道:“你是儀王的親侄兒,。”
李蒼玉絲毫不覺驚奇,,“然后呢,?”
念奴繼續(xù)道:“儀王今年三十一歲,在諸皇子中排行十二,,其生母是劉華妃,。劉華妃一共替圣人生下了三個兒子,除了儀王,,還有皇長子慶王李琮和六皇子榮王李琬,。”
李蒼玉眉頭微皺,,“你是懷疑,,我是慶王或者榮王之子,?”
“我毫無證據(jù),只能是猜測,?!蹦钆溃坝绕鋺c王,,他身為圣人的長子,,卻一直與太子之位無緣。你可知,,這是為什么,?”
李蒼玉眼睛一亮,“據(jù)聞,,慶王早年打獵之時(shí)曾被野獸襲擊,,傷了面部嚴(yán)重毀容?”
“沒錯,!”念奴說道,,“慶王愛游獵,你聯(lián)想到了什么,?”
“沒錯,,我是獵戶出身。我舅舅號稱獵人王,,我母親在世之時(shí)也能彎弓射箭,,是一名女獵手?!崩钌n玉呵呵一笑,,“這是一個不錯的聯(lián)想,但要說我就是慶王之子,,未免牽強(qiáng),。”
“我可沒說,,你可能是慶王的兒子,。”念奴說道,,“我想說的是……榮王,!”
“何解,?”李蒼玉眉頭一皺,,難怪她會邀我去榮王府上赴宴,徐慎元好像也提過……
“榮王殿下,,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蹦钆f道,“他有五十多個子女,,其中有好幾個都是普通民女所生,,甚至有兩個是平康坊的伎子所生。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當(dāng)年慶王游獵受傷,,剛好被你母親所救。然后榮王因此結(jié)識了你的母親……”
“好了,,到此為止,,不必再說?!崩钌n玉道,,“我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人世,關(guān)于她的事情我不想妄加猜測,,這是對她的大不敬,。再者就算你的推論是正確的,就算我是榮王的兒子又能怎樣,?——他那么多的子女,,恐怕自己認(rèn)都認(rèn)不全。多一個少一個他也就無所謂,。他無所謂,,我就更無所謂了!”
“你怎能無所謂呢,?”念奴驚訝道,,“如果是真的,那你就是李氏皇族……”
“于是呢,?”李蒼玉笑了,,“我是不是應(yīng)該屁顛顛的跑去認(rèn)爹,然后住進(jìn)十王宅旁邊的百孫院里,,從此變成一個混吃等吃沒羞沒臊的紈绔子弟,?”
“……”念奴愕然,無語以對,。
“齋主,,今天的話我就當(dāng)你沒有說過。慎重起見,,我們也不要再對旁人有所提及,。但我還是要感謝你,對我坦承相待,?!崩钌n玉拱了一下手,,“為表謝意,請借筆墨一用,?!?p> “……”念奴輕輕皺眉,稍稍的嘆息了一聲,,“我來替你研墨,。”
李蒼玉記得,,自己可是答應(yīng)過念奴,,要寫一副字送給她義姐謝阿蠻的。現(xiàn)在到了書房,,正好,。
揮筆,李蒼玉又讓王涯的一首《游春曲》提前幾十年問世了,。
“萬樹江邊杏,,新開一夜風(fēng)。滿園深淺色,,照在綠波中,。”念奴吟誦了一遍,,明顯感覺這首詩,,遠(yuǎn)不如《海棠》那般令她心動……或許,他只是在草草應(yīng)付,!
盡管如此,,念奴仍舊小心翼翼的收好了紙軸,說道:“稍等,,我讓夏蘭給你取潤筆,。”
“不必了,?!崩钌n玉將一個錢袋放到了書案里,“這里有一百波斯金幣,,加上齋主答應(yīng)我的兩百潤筆,,剛好能夠贖回我的欠條?!?p> “蒼玉,,你這是……”念奴愕然的看著李蒼玉。
李蒼玉淡淡一笑,“如果不夠,,我再寫一副如何,?”
“好吧,,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念奴輕嘆了一聲,,起身去,找來了李蒼玉寫的那一張欠條,,“拿去吧,!”
李蒼玉當(dāng)場就把欠條給撕了扔進(jìn)了廢紙簍里,再道:“我再留書一封,,齋主若得方便,,替我轉(zhuǎn)交給嬋娟如何?”
念奴面無表情的點(diǎn)點(diǎn)頭,,“可以,。”
李蒼玉再次揮筆書寫,。念奴以為他會寫下一些私人的情話,,因此還避眼不看。不料,,李蒼玉卻寫下了一首《塞下曲》,,不遮不掩的拿給了念奴。
“伏波惟愿裹尸還,,定遠(yuǎn)何須生入關(guān),。莫譴只輪歸海窟,,仍留一箭定天山,!”念奴讀完,驚嘆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崩钌n玉淡淡的道,,“嬋娟喜歡這一類詩歌,我就寫了一首送給她,,如此而已——齋主保重,,蒼玉告辭!”
“你……”念奴呼一聲,,李蒼玉已經(jīng)走出了她的書齋,。
她推開窗,看著李蒼玉大步離去的背影,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不要走……”
李蒼玉走到前宅,,牽馬要走。聶食娘驚訝叫道:“咋就走了,?你都還沒有量體裁衣呢,!”
李蒼玉微笑道:“橦布做成的白疊子太過奢侈,連我們將軍都未必穿得起,。我一個金吾游徼要是把它穿在身上,,出入皇城未免太過招搖。因此,,好意心領(lǐng),。”
“你這人……”聶食娘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轉(zhuǎn)而問道,,“你家小猴子呢,咋這么久沒見人了,?”
“他最近忙,。有空,我叫他來看你,?!崩钌n玉牽馬就走,“告辭了,?!?p> “咦,他今天怎么,,這么不對勁呢,?”聶食娘小聲的嘟囔。
紅綢看了幾眼,,一言不發(fā)的走向書齋,,遠(yuǎn)遠(yuǎn)看到念奴急忙的收起窗簾。她不由得眉頭一擰,,連忙走進(jìn)書齋一看,,念奴像個沒事人一樣。
“紅綢,,有事嗎,?”
“齋主……”紅綢猶豫了一下,“那小子沒叫裁縫量體裁衣,?!?p> “哦,,隨他好了?!蹦钆芷届o,。
紅綢皺了皺眉,試探的問道:“齋主,,你們是否不歡而散,?”
“休得捕風(fēng)捉影?!蹦钆哪樕亮艘怀?,“這種事情,,不是你該管的,!”
“齋主息怒,紅綢知錯……紅綢告退,!”
出門后李蒼玉騎上馬出坊而行,,又到了繞行的地方,前方那個街道轉(zhuǎn)角處出現(xiàn)了大隊(duì)車仗,。
眼熟,!
——虢國夫人!
李蒼玉連忙掉馬就走——隔了幾天這妖精肯定是又餓了,,又跑出來抓小和尚了,!
——真的是好危險(xiǎn)啊,!
騎在馬上的虢國夫人一扭頭正好瞧見了李蒼玉的背影,,不由得驚咦一聲,“金吾游徼,?……他為何見了我掉頭就跑,?”
“夫人,要不要將那人捉來問話,?”
“不必了,。圣人有召,趕緊進(jìn)宮,!”
李蒼玉小心翼翼的避開了虢國夫人的車仗,,心有余悸的離開了宜陽坊,拍馬趕往敦義坊,。
趕到李光弼家里時(shí),,天又黑了。這次用不著郝廷玉領(lǐng)頭,,李蒼玉自己就叫開了關(guān)閉的坊門,,拍響了李光弼家那一扇生了苔蘚的老舊木門,。
“小郎君,是你呀,!”開門的仍是那個獨(dú)臂老軍,,他笑容可掬,“來得正好,,快去后院看看,!——馬匹交給我,你徑自前去便是,!”
李蒼玉好奇心大起,,快走到到后院。到了一看,,已經(jīng)有十幾個人圍成一圈在觀望,。除了李光弼和他身邊的幾個傷殘老軍,好像還多了幾位面生的客人,。在他們圍成的圈子中央,,好像是有兩個人在比武。
拳拳生風(fēng)招招到肉,,拼得那叫一個龍爭虎斗,。
其中一個,可不就是栝弟,!
李蒼玉十分驚訝,,連忙也擠了進(jìn)去觀戰(zhàn)。李光弼剛好就站在他對面,,看了他一眼就沒再留意,,只去關(guān)注比武了。
李蒼玉發(fā)現(xiàn),,和高栝比武的只是一個少年,,年紀(jì)大約就和高栝差不多。但他身材遠(yuǎn)比高栝要高大,,并且滿副少年老成之相,,每招每式都收放自如儼然一副大師風(fēng)范。轉(zhuǎn)觀高栝,,卻有點(diǎn)越戰(zhàn)越急的樣子,。
“嘭——”
一聲大響傳來,高栝被那少年一腳踢飛,,慘慘的摔翻在地,。
“不服,再來,!”高栝還沒爬起身,,就大聲叫道,。
眾人都笑,“又翻了,!”
那少年拍了拍手看著高栝,,“兄弟,你的功夫真的很不錯,,堪稱某之對手,。只不過,你好像有點(diǎn)太過急躁了,?!?p> “少廢話,再來,!”
高栝跳了起來又和那少年戰(zhàn)成了一團(tuán),。不多時(shí),又被打翻在地,。這一次是臉先著地,。
李蒼玉正要上前看一看,,那少年卻已經(jīng)將高栝攙扶了起來,,“兄弟,你沒事吧,?”
“不服,,不服!再來,,再來,!”高栝抹了一把臉,大聲叫喊,。
“你不是他的對手,,到此為止吧!”李光弼淡淡的道,,“輸給渾瑊,,一點(diǎn)都不丟人!”
李蒼玉愕然一驚——渾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