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彥把打火機(jī)高舉過頭,,隱約可見被白蟻光顧過的橫梁上垂著一根開叉的麻繩,,底部懸掛著一個約莫10歲大的男孩,!孱弱的呼吸可憐巴巴的從他的鼻息間吞吐而出,兩頰深陷進(jìn)顴骨,,緊皺的眉頭像起伏不定的丘陵,仿佛依舊沉浸在無法醒來的夢魘里,。
砰砰砰,!
枯瘦的門板哪里經(jīng)得住涂剛這樣的折騰,隱隱有散架的趨勢,。夏彥一看情況不對,,趕緊把掉漆的木桌推到門前抵死,心里琢磨著,,這個男孩大概就是小女孩的哥哥,,既然這樣,不僅要救他,,還得把行動反常的涂剛給救了,,而且大殿里的小女孩那里還不知道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像懸在頭頂?shù)年幵?,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男孩的雙手被麻繩死死的拴住,得益于房屋奇詭的建筑風(fēng)格,,使得他離地的高度竟然有接近4米,,夏彥皺了皺眉,用他那不太靈光的腦袋瓜子想到:如果現(xiàn)在把男孩救下來,,便如同背了個包袱,、束手束腳,既然他沒有生命危險的話,,還不如先放他一放,,等解決了火燒眉毛的涂剛,再救他反而更安全。
掉漆的木桌還能頂個兩三分鐘,,夏彥抓緊時間,,全神貫注的在房子里尋找能御敵的物件,哪怕是一根結(jié)實的木棍也好,。打火機(jī)的金屬蓋子被燒得滾燙,,一股焦糊味攀上了鼻尖,他知道那是卡著墊片的塑膠融化了,,這是打火機(jī)即將罷工的信號,,所幸的是,他在地上找到了一盞被打翻的油燈,,他不帶任何猶豫,,將油燈擺正點亮。
室內(nèi)終于明亮了不少,,就在這時,,單薄枯瘦的門板突然發(fā)出一聲慘烈的哀嚎,較為薄弱的框架上嵌著的隔板被染滿鮮血的利爪刨開一個大洞,!
他先是用血紅色的眸子往屋內(nèi)瞄了一眼,,然后將粗壯有力的手臂從洞口伸進(jìn)來,咧開到不可思議的嘴向上揚起,,喉嚨里涌動著對鮮血的渴望,!夏彥突然意識到,他想要拿掉門栓,!
得趕快想辦法,!
借著燈火,夏彥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墻上掛著的麻繩,,腦中登時閃過一個或許可行的辦法,。
他快步行至墻邊,抓了條最粗的麻繩,,疊雙,,旋即將它拋向左邊最矮的房梁,等它穿過了房梁之后,,他手握麻繩的頭尾,,做了個活扣回上房梁,又將手頭的麻繩挽了個死扣,。涂剛這時已經(jīng)拿掉了門栓,,還剩下最后一條已然松動的鐵扣,可憐巴巴的守護(hù)著最后一道防線,!
夏彥手里攥著兩股麻繩,,將它拖到門的位置,一手撿起掉落的門栓,照著涂剛的手臂就是一悶棍,,如狼般的哀嚎從門外傳來,他吃痛的收回手臂,,卻被門板上的洞卡住了,。夏彥趁機(jī)把門栓扣好,迅速把麻繩套在他的手頸處,,然后牙關(guān)緊咬,,青筋爆現(xiàn),幾乎使出吃奶的勁才把繩子勒緊,。
涂剛在劇痛的刺激下,,發(fā)狂般的用頭撞著門板,墻上的木灰受到如此震顫,,如毛毛雨般洋洋灑灑的四下飄散,,他緊握的拳頭像個瞎子似得朝門內(nèi)亂揮,又礙于麻繩牽掣,,重拳還沒揮下,,便生生被它卸去力道。
一招得手,,夏彥來不及高興,,他再度返回墻邊拿起另外一條麻繩,跑向右側(cè)的房梁,,重復(fù)了一遍先前的動作,,可涂剛吃過了麻繩的大虧,手臂幾如瘋魔般的不停揮舞,,夏彥意識到,,這次得再想個辦法讓他上套。
他左思右想,,本來打算故技重施,,準(zhǔn)備再舉起門栓來一悶棍,可畢竟那是涂剛,,是同伴,,萬一這次下手沒了輕重,打折了他的手臂,,往后的日子可就不那么好過了,。
他想起了楊妮可在來時的路上,不停的夸贊涂剛的籃球打得如何如何的好,,那種崇拜,,那種欣賞,他在顏沫的眼里,同樣看到過,,是什么時候呢,?
是和她最后一次碰面的時候吧。莫名的,,他突然又想起了那晚的星空,,還有那一雙如清泓般倒映著漫天星斗的眼眸。
千葉凌……
突然,,在他放松警惕,、浮想聯(lián)翩的時候,涂剛粗壯的手掌猛的抓住了他的手頸,!
夏彥汗毛倒豎,,涂剛掌心粗糙的紋路如同山脊上犬牙差互的怪石,碾過的皮膚像要被生生撕裂,。
骨骼和肌肉之間發(fā)出如同磨牙般的異響,,為了防止手頸脫臼,夏彥痛苦而吃力的憋著一股勁,,血液迅速涌上了他的面頰,,丑陋的血絲延伸到耳朵根部,他清晰的聽到門外發(fā)出咬牙切齒的快感,,冰冷的狂笑聲如萬千箭雨刺入骨髓,!
濃重的血腥味刺激著夏彥的腎上腺素,冷汗如春筍般從他的背心里鉆出,,他突然意識到,,涂剛的手臂為了抓牢自己的手頸,而停止了瘋狂的舞動,!他得抓住這次絕無僅有的機(jī)會,!
被攥緊的麻繩微微發(fā)熱,夏彥迅速用左手帶著麻繩穿過了他的手臂,,緊接著用牙齒緊緊咬住接過來的死扣,,穿好,慢慢勒緊,,涂剛似乎意識到了危險,,他如野獸般發(fā)出雷鳴般的嘶吼,鼻息中的熱氣隔著洞口傳了進(jìn)來,,腎上腺素如同噴薄而出的汗液,,緊握著夏彥手頸的巨掌同時爆發(fā)出非人般的力道,妄圖一舉將其捏碎,。
鉆心的疼痛不僅沒有讓夏彥松口,,反而更激起了他那強(qiáng)烈的求生欲,,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在這個要勁的時刻掉了鏈子,,恐怕自己這條小命就算是交代了,,更何況,離他的作戰(zhàn)計劃已經(jīng)成功了一大半,,只要把這個死扣再弄得更緊一點,,單憑涂剛,是絕對沒有任何辦法掙脫的,。
所以,,他咬緊了麻繩,,腮幫子鼓脹起來的肌肉像是無情的鐵塊,,死扣隨著力道越來越緊,左右兩道繩子如同鎖鏈般牢牢的扣在涂剛的手上,。
突然,,夏彥被扣住的手上傳來一陣難以遏制的顫抖,是恐懼亦或是憤怒,,甚至連門外的狂笑聲都戛然而止,。
這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寂靜!
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如浪潮般涌上心頭,。就在這個時候,,夏彥仿佛聽見了孱弱的門板間發(fā)出了怯懦的顫抖,手頸的力量瞬間散去,,還沒來得及高興,,一道凌冽的拳風(fēng)夾帶著閃電般的速度,再次將門板破開了一個大洞,,可怕的力道還沒有結(jié)束,,前一秒還牢牢抵住門板的桌子如同颶風(fēng)之下的可憐微塵,帶著夏彥撞到了對面的墻壁上,。
砰,!簌簌震落的微塵落到了夏彥的發(fā)間。
夏彥眼冒金星,,喉頭登時泛起濃重的腥甜味,,一口老血如巖漿般噴薄而出,他捂住感覺快要斷裂的后頸,,勉力撐開越來越模糊的雙眼,,涂剛幾如癲狂的瘋獸,如閃電般朝著自己襲來,。
嘣,!
兩條極粗的麻繩彈出如繃緊的鋼絲所發(fā)出的聲音,,房梁上積壓的灰塵被這股巨力生生震落,發(fā)出令人恐懼的嘎吱聲,!
涂剛迅猛的動作被生生的阻斷,,如火焰般的瞳孔里射出一道殺人的光,他暴跳如雷地張開掛著血絲的嘴,,如刀鋒般的利齒撕咬著纏繞在手臂上的麻繩,。
突然,就在兩人互相對峙的同時,,誰都沒有注意到油燈的西北角方向,,多了兩團(tuán)黑魆魆的東西!
夏彥使勁的甩了甩頭,,想要看清楚站在那里的東西,,可眼睛偏偏像是患上了閃光,再怎么收縮瞳孔,,也還是兩團(tuán)模模糊糊的重影,。其中一團(tuán)細(xì)長的黑影像是在扭動著軀體,口中陰陽怪氣的叨念著聽不懂的語言,,緊接著,,身前2米處的涂剛像是呼應(yīng)著黑影的動作,身體開始發(fā)生詭異的變化,,一層黑霧般的東西如抽絲剝繭般從他的腦袋里溢出,,偉岸魁梧的身材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迅速的干癟下去,,隨后便重重栽倒在地,,如同一只被吸干了精血的尸體,不再動彈,。
一股無名火從夏彥的腦海中爬了出來,,他大概猜到了,涂剛之所以會變成先前那個樣子,,完全就是拜這個細(xì)長的黑影所賜,,而且它極有可能老早就在那個角落看戲了,等到兩敗俱傷,,它再現(xiàn)身收回涂剛身上詭異的能力,,是了,大殿里控制涂剛使出調(diào)虎離山,,現(xiàn)在一石二鳥,,當(dāng)真是干凈利落,而且多半就是這個黑影,,把涂剛拖進(jìn)了榕樹林,。
聯(lián)想到這前前后后的事情,,他暗叫一聲不妙,那個大殿里的小女孩恐怕……
這個念頭剛剛浮上來,,便馬上得到了印證,。
另一團(tuán)黑影緩緩向著吊著的男孩走去,直到靠進(jìn)了燈光,,夏彥方才看清楚她的容貌,,心下如一片死灰,那不是小女孩又是誰,?
可她的眼神不對,,像是有一團(tuán)濁氣混進(jìn)了純潔的眼瞳里,使她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陰鶩,、鬼魅的氣質(zhì),。
她根本不理會夏彥,當(dāng)即走到男孩跟前,,凌空一揮,,麻繩應(yīng)聲斷裂,,她旋即伸出雙手,,像是抱著一件玩具,用冰冷又略帶興奮的語氣說道:“哥哥,,小彤不要呆在鬼冢,我要帶大家出去,?!?p> 小女孩話音未落,瘦弱的男孩像是安了彈簧的木偶,,迅速起身,,眼睛里帶著難以置信的興奮、又夾雜著無以名狀的恐懼,,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妹妹,?你、你不是已,、已經(jīng)死,、死了嗎?”
“對啊,,哥哥不想讓妹妹死的吧,?”
“嗯,那天我實在不該讓你一個人去放紙船的,,我……”
小女孩歪著頭,,盯著男孩的眼珠不易察覺的一顫,,嘴角揚起的弧度讓人想起馬戲團(tuán)里的小丑,而后陰慘慘的露出了兩排牙齒,,笑了兩聲,,“有辦法的,就看哥哥愿意為妹妹做到什么程度了……”
……